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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校园篇(终) ...

  •   闵轻舟睁开眼睛时,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又来到了病房。

      昨天看着父母的两具早已冰冷的尸体,一时伤极,牵动病症晕死过去。

      急救室人命关天,CPR首当其冲,除颤仪与心电监护仪迅速就位,电击后停跳的心脏终于跳动起来。

      刘凭这时进了病房,给他做一系列检查,一切正常后,松了口气。

      看着闵轻舟怔忪的神情,一时不知从哪安慰,一句“节哀”,对他说的同时也在告诉自己。

      刘凭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两个碎屏手机,闵轻舟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住,一眼就认出了这两部手机是谁的。

      眼睛死死盯着它们,看着刘凭将两部手机放在他一旁的床头柜上。

      手机静静地摆在那里,像两个手机的主人整正静的看着他又进了医院,躺在病床,眼神里的心疼与难过遮掩不住。

      闵轻舟双眼猩红,久久没有动作。

      昨天的大体情况闵轻舟听警方说、医生说、新闻说,不过就是简单一句:货车司机中暑导致车祸误伤同行轿车,两死一伤。

      昨天他见了闵秋柏的助理,躺在病床上跟他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躺在床头柜的手机里就有助理提到的,闵秋柏和韩花妍在生命最后的时刻留给他的遗嘱。

      留院观察几天,同时,又是处理父母的遗体,又是与殡仪馆交涉,这些他从来没涉猎过的事情,一股脑全留给了他。

      父亲福利院出身,除他们一家三口,没有别的家人。

      母亲那边的亲戚们,虽不来往,却也通知到了,那些人没有任何回复。

      事发突然,要不是父母的朋友帮忙,他真的做不到一个人撑起父母的后事。

      如果外婆知道了,绝不会坐视不管。但应该没人会告诉她。毕竟之前生病,落下病根,那些人不想刺激她,毕竟老爷子死了,家产都现在都在外婆手里,表面功夫做到,还能在遗产中分到一定的家产。

      除了从母亲上面的一个哥哥家的孩子,母亲的哥哥也是因为外婆只生了母亲一个女孩,再不能生,外公从他大哥家过继过来的。

      这段时日,闵轻舟每天都会站在父母的墓前,想说的话说尽了,要流的泪流干了,只是木然地看着碑上的两行字。

      这日,他遇见了风尘仆仆的来给闵秋柏和韩花妍上坟的韩宇泽。

      闵轻舟记得他,不过是幼时打过照面,听母亲说,这个表哥从小被外婆带大的,人还可以,具体却也了解不多。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韩宇泽大学毕业,步入社会,他们交集更少,所以闵轻舟一时没认出来。

      闵轻舟官方的感谢他来看望家父家母,礼貌地询问对方是谁。

      对方打量他片刻,道:“你是姑姑姑父的儿子吧?”

      闵轻舟顿时知道了对方是谁,不过他并不在意来者是谁,特别是母亲家那边的人,只要别触碰到他的底线,扰他们清净,他没心思跟他们浪费时间。

      两人也是简单交谈了一下,韩宇泽出言安慰后,便各自离去。

      他看着父母的墓碑,好似又看见了曾经与父母到那些所谓亲戚的事情。见母亲出人头地,无事避他们如瘟疫,有事特来沾边,有求于人却摆出一副找你帮忙是你的荣幸的姿态。

      每次母亲因这是苦恼,虽说决心与他们无关,却因将自己推出围城的母亲还在其中,所受牵制,自己的母亲又困于糟粕思想,走不出那座困城,而困于此,形成闭环。

      凡此种种,他们一家都可以一起度过。

      但很多事,从今往后就要他一个人面对了。

      城市的一隅始终弥漫着连高温也升不起的凉爽,烈日也照不亮的夜晚。

      莱城终于迎来了雨季。

      闵轻舟从医院复查回来,远远地看见别墅区门岗处聚集了一帮人。

      走近看,面孔似乎有点熟悉。

      而那一群人全都朝他看来。

      未看清来者何人,却先闻得其声,标志性的大嗓门,“小舟啊,可算回来了,快让我跟你舅舅、舅妈、姨妈、姨父们进去啊,你们这太高档了哈,和户主一家的人都不让进……”

      闻言就知来着是谁,但来者怕是不善。

      闵轻舟在手机上点了几下,跟门卫大爷打了声招呼,带着这一帮人在别墅区内绕了几圈,才往家门走。

      这帮亲戚从外面往这边走的时候,就露出了对这边的环境满意的神情,似乎这些马上就要是他们的囊中物。

      闵轻舟按开门锁,每一个进门的人,都不断地打量着别墅的每一个角落,如狼似虎地看着闵秋柏和韩花妍遗留下来的这些东西。

      打量过后,进了自己家一般,想坐就坐,什么东西想拿就拿,嘴里念叨着这是什么?看着挺值钱的,眼里是想据为己有的贪婪相。完全不顾这套房子眼下真正的主人。

      闵轻舟冷眼看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只要他们没有破坏到屋子里的任何东西,他可以按兵不动,暂时允许他们欣赏一会儿。

      在门岗处大嗓门的,也就是外婆家过继过来、母亲的大哥、韩宇泽的母亲程兰开了口,“小舟啊,小妍和秋柏没的太突然了,我们太痛心,但你也知道,咱家人员庞大,突然聚集需要时间,终于聚齐了,特来看看他们夫妻俩。”

      “那舅妈和各位长辈们应该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去陵园吧。”

      要是真的来看望闵秋柏和韩花妍,就应该去陵园,去墓地。

      但来之众人,并没有去的打算,只是客套话罢了。

      所以闵轻舟此话一出,气氛冷下半分。

      “唉,我们来得也急,路还这么远,你这房子这么大,让我们歇会儿,聊聊天。”程兰开口看似是在缓解气氛,“我们都是一家人,没怎么见过面,坐下来聊聊天啊。”

      这下终于要进入主题了,闵轻舟这么想到。

      就开始有人问关于房子的问题,甚至毫不避讳的问起闵秋柏韩花妍的收入情况,月入多少,是否留有存款……

      叽叽喳喳一大堆,闵轻舟没有一一回答,只待七嘴八舌问的差不多,“各位长辈问这些做什么?这是我们家的事,当初我母亲离家前、成婚前后,都明确表示,我们家与你们没有关系,没有瓜葛,问这些,有点过界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妍妍和秋柏走得突然,你这一个人也撑不起来,之后还要上学,总得有人管你,至少帮你照看一下这些。”

      “你还这么小,又没有经验,不如交给我们暂时帮你打理,你也好继续安心读书……”

      闵轻舟冷着脸,听他们说着冠冕堂皇的话,突然笑了一下,众人一时摸不透他什么意思。

      “各位长辈的意思是,我父母走了,我家的东西你们就可以据为己有了是吗?”

      “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说话人暴怒一声,闵轻舟不知道他是谁,但觉得他莫名其妙,不过色厉内荏罢了。

      “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长辈了。”闵轻舟反而抱胸靠在了墙壁上,姿态比刚才放松许多,“今天来的是外婆,她要什么,我给什么。你们?抱歉,家母离家时就扬言与你们断绝关系,有来往也是因为她自己的母亲。长辈?你们算什么长辈,如果你们真的那我当一家人,这么多年在我父亲曾经创业初期困难时,谁施以过援手?在我母亲考上大学却被要求大学不要上,与其父亲工作伙伴儿子交往时,面对这种卖女儿的行为,你们谁出言制止过……”

      闵轻舟缓了口气继续道:“往事不提,就说这次我父母意外身亡,你们有人去祭奠过吗?哪怕一个人,在场的一个都没有。你们有求于我们时,勉强算你们所谓的家人,对你们无利时,什么也不是……”

      “所以,这次是觉得我父母不在,又是事发突然,可以以家人名义,将我们家的东西变成你们的了是吗?你们吞的下吗?”闵轻舟冷笑。

      有几个不满地已经朝闵轻舟围上来了,有的还撸了下袖子,几乎将闵轻舟半包围起来。

      闵轻舟嗤笑一声,果然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的,比如韩家人,尤其是男性,他们那种天生暴力的基因。

      他朝墙角某个方向抬抬下巴,“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不说整个小区都是监控,你们有来过的记录,就墙角那个,我小时候我爸妈偶尔不在家时,为了关注我在家的状态特意安的摄像头,一直没坏,还有录音功能。”

      闵轻舟用力攥着裤子的布料,已经被手心的汗浸湿了,脸色也一直不太好,额头冒着冷汗。

      不过众人被他的话堵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又气不过想摔东西,想起屋子里的监控,脸上一会儿黝黑一会儿铁青,所以没有注意到他的状态。

      “就算你们吞得下,但这东西不该是你的,怎么也到不了你手里。”

      “你什么意思。”程兰已经不是刚进门时那副虚假的态度,嚷着所谓的一家人了。

      闵轻舟从身后斜挎着的小包里拿出一部手机,手机屏是重新维修过的。

      闵轻舟点开一段视频,可以看出是闵秋柏被车撞之后录的,说话气息不稳,但努力让每一个字说得清晰,身旁还有韩花妍,以及做见证人的助理。

      这段视频是一段遗嘱,将财产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表示了所有的家产归儿子闵轻舟一人所有。

      整个屋子的人都听清了,闵轻舟接了一通极短的电话后,环视屋子众人,“这段视频蛮子法律效力,不信邪的,等下有律师会来,专门给你们解决一下这类问题。”

      话音刚落,门铃声响,提着一个公文包的中年男士朝闵轻舟点了点头。

      随即走上前来,简单自我介绍,便开始正题。说了一下闵秋柏与韩花妍遗嘱问题,除了闵秋柏特意指出的几项,余下东西全部归儿子闵轻舟所有。又再次明确表示,闵轻舟才是合法继承人。

      一开始如狼似虎盯上闵秋柏和韩花妍留下的家产的亲戚们,满面春光的外皮下是一副贪婪无厌涎三尺的嘴脸。

      无利可图后,脸色都不好看,心中有气无处发泄,有的只能对身边人使劲,仍得了个灰溜溜离开的下场。

      和这些人周旋,闵轻舟只觉身心俱疲,再撑不住,跌坐在地上缓了半个多钟头,才爬起来回房间休息。

      说是休息,闵轻舟却整个晚上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眼见天光熹微,自己身体恢复了一点,换了身衣服,背起自己最近一直背着的斜挎包出了门。

      简约百搭的斜挎胸包背在身上,却是沉甸甸的。

      此时的泠江,四下无人,只一身影在湖边散步。

      远处地平线处的晨光映在江面,凉风习习,残星摇水,平静无波的江面被吹皱了平整,也将闵轻舟额前的刘海吹得微乱。

      泠者,清凉之气所结也;泠江,则其气坠地而成水。

      其色青,照影见底;其性凉,尤清冽,入冬更是凄神寒骨。

      泠江有鱼,泠江岸可以长此以往、源源不断地供应泠江里的鱼,就是只捕大鱼,连钓鱼的人钓到小鱼都会主动放生。

      这里的生态,靠的是莱城市民共同的维护。

      闵轻舟站在围栏外,看着江边的风景,许久没有表情的他,这时轻轻勾了下嘴角。

      人间如此美好,我却不得久留。

      仰头望天,蔚蓝色的天空与晨曦的光过渡着渐变的霞,可眼下的美景却独有我一人可赏。

      曾经的那些欢声笑语,玩笑打闹,似在昨天。

      时光太无情,总会带走我们舍不得放手的,舍不得失去的,几乎一切。

      闵轻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里面的消息他一条未看,也不想看了。

      父母离世,而他的病一直无治疗之法,前段时间他曾考虑过去见父母去找的那位老医者,给自己搏一个可能活下去的希望。

      可真的有希望吗?

      如果不是他,父母就不会去出差,找人为他医病;如果不是他,父母就不会出意外丧命;如果不是他,他们一家三口就不会天人两隔,如果不是他……

      想到这,闵轻舟攥紧手机的手,奋力将恢复出厂设置后的手机扔了出去,手机在空中形成了一条抛物线,“咚”的一声,水面没有溅起多么大的水花。

      早已活不长的人,留着这些还有什么用?

      就让曾经的记忆,曾经的人和事,留在属于那个时候的他们吧。

      就让闵轻舟这个人,留在他们记忆中的样子吧。

      闵轻舟将胸前的包转到身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江边,包挂在身后,依旧沉甸甸的。

      又在江边附近他每一个待过的地方停留片刻,眼中似与曾经那个自己告别。

      这也算他与过去告别了吧……

      全都逛完,已是上午,身体有些吃不消。

      闵轻舟在附近的凉亭歇息,将包放在凉亭里的石桌上。

      闵轻舟看着远处的泠江,手摩挲着胸包的布料。

      他心里心念:爸、妈,泠江的风景你们看到了吗?今天的风景依旧很好。我还带你们看了我每一个躲清静看书的地方。

      胸中堵闷,闵轻舟最终还是将包打开,露出两部手机。

      这两部手机本来屏幕碎得不像样,但还是让闵轻舟找人将其修复,完好如初,像是没坏过一样。

      这两部是闵秋柏和韩花妍生前的手机,闵轻舟很少打开看里面的内容,除去从闵秋柏的手机里翻出遗嘱视频。他只会在想他们时,沉默地一遍又一遍地擦着手机。

      他每次出门都会背着它们,沉甸甸地,就好像他们还在他身边一样。

      这次,闵轻舟打开了韩花妍的手机,误触了通知栏里的音乐播放器。

      韩花妍一般只用手机系统自带的音乐app,手机里下载的音乐在无人的上午响起。

      特定的声音,特定的音乐,可以唤起某个时段的记忆。

      韩花妍放着音乐做饭、看书、跳舞……,这些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歌单曲毕,眼前这些如梦幻泡影,消失不见,独留妄想的人眼眶泛红打转。

      闵轻舟长吁一口气,刚想将手机收回包里,韩花妍的手机发出呲呲声,竟播放了下一曲。

      闵轻舟伸手的动作一滞,韩花妍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小舟,我的儿子……”

      “妈妈没想到,有一天要以这种方式和你说话。此一行,不说收获颇丰,但也有点希望。”

      “只可惜,爸爸妈妈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很抱歉,我们不能参与你未来的生活。”

      “虽然你的病目前难以医治,但请不要放弃活下去的希望,哪怕希望渺茫……即使只有一点希望,也要抓住。”

      “即使你的生命只剩下一天,也要过好这一天,好好活着……”

      “……”

      韩花妍的话音夹杂着闵秋柏的插话补充,他们就像聊天一样和此刻听见录音的闵轻舟对话,直到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力气,直至没了声音……

      闵轻舟坐在那里,身形不断地抖动,红着的眼眶终于落下两行清泪,随之,是止不住的流下,死咬的牙关溢出几声小兽般的呜咽,隐匿于泠江不远处的凉亭里。

      前段时间悲伤至极,甚至流不出眼泪。

      流过但也很快控制住了情绪,他还有别的事要做,他要保持理智,他要保持清醒,他不能被情绪影响了判断,他……

      他已经被压得透不过气,哪里还有泪呢?

      大抵是前十多年的人生太过顺利,现在要让他遭此变故吧……

      如此,将前段时间积压已久的痛苦全都哭出来吧。

      往后的日子,即使还有一天可活,也要好好地生活。

      ……

      大学第一年闵轻舟为避免那些亲戚再来门口堵他,摆着一副伪善的面孔,他看着累。毕竟身体原因,也不方便住学生宿舍,他就在大学附近租了间公寓。

      除去定期体检外,也打听到了父母生前所说的老医者,就亲自前往拜访。

      说明来意后,老医者看他第一眼就变得很严肃,给他号脉看诊,眉间的沟壑变得更深。

      最后摇了摇头,惭愧地对闵轻舟道了声抱歉。

      闵轻舟微微一笑表示理解,在这个父母来过不到一周的城市住了一也,次日回了莱城。

      老医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觉可惜。他这一生看过很多罕见难医的病,却从没见过像闵轻舟身体衰竭成这样的,要不是医院开的药物,尽力抑制,可能活不久。可看他目前的心态和状态,再配合医院药物抑制,应该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他家有后辈参加过竞赛,最终未能获奖晋级,好像就提到过莱城的这么一个孩子,但他家孩子提到他都是敬佩之心,后来的竞赛有关于莱城上榜的消息,都会去看,果不其然有一个叫“闵轻舟”的人。

      唉,天妒英才啊……

      之后闵轻舟就一直保持着复查、上课、做课题……也在身体能力范围内参与了一些导师研究的、自己感兴趣的项目。

      他很少与人交流,真正上课的时长也比较短,点名的老师,他去点个卯就走了。那些课程他一个学期听不了几次。

      但每到期末,排名第一‘闵轻舟’这个名字一挂,看见排名的老师和学生都要疑惑一下,我们班有这个人吗?

      偶尔到了以往一家三口聚一聚的日子,或是想念父母了,闵轻舟就会去泠江岸吃饭。

      后来有段时日,他每次吃饭,都觉得饭菜有点淡,即使去了泠江岸也觉得味道变淡了。

      但他都没太在意,直到有一天,他尝不出味道了。

      去医院检查,应该是身体病情恶化导致的味觉功能丧失,要调整药物了。

      大学四年,闵轻舟重复着差不多的生活,遇见曾经走过的地方,有时看见了某个身影都会在原地愣上半晌,只是不会再去泠江岸吃饭了。

      大学毕业,期间药物调整了一次又一次。如今身体和精力都不太支持他经常奔走了。好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这四年他有时间都会去看看,即使有一天他不能走了,那也够本了。

      毕竟这种医学史上没有记录、无处查询的病症,已经算是不治之症了,他能活到现在实属难得。

      况且,这几年的每一天,他都有好好地生活,做想做的事。

      也不免,念想念的人。

      毕业后的第二年,某一天,闵轻舟觉得天气尚好,此时正是春暖花开,而自己身体感觉还不错,便出门随意走走。

      说随便逛逛,那就真的随便逛逛,不知道逛到哪里去了。

      这里是一条小街道,各种门店一家挨着一家,牌匾一个靠着一个。

      直到看见一个新开的小面馆,写着正宗乌冬面,闵轻舟心说:乌冬面不就那种方便面袋装,或者真空包装的吗?哪里分什么正不正宗,难道你还是纯手工的?

      不知想起了什么,闵轻舟还是进去要了一份乌冬面,好久没吃这一口了,自己平常本就不做饭,来这尝尝也无妨。

      等待面的过程中,久远的记忆如潮水涌出,闵轻舟苦涩一笑,更期待这乌冬面的味道了。

      服务员端着盘子,将面摆到他面前,他直接两眼一黑。

      闵轻舟有点无语,人在无语的时候是不是会笑他不知道,反正他笑了。

      这哪是乌冬面啊老板,这是土豆粉!碗上面印着‘乌冬面’三个字就是乌冬面了吗?

      虽暗自扶额,闵轻舟却也没说什么。

      他味觉丧失,吃什么都一样。

      他将这碗‘乌冬面’名称的土豆粉吃了个干净,结账走人。

      本想进来吃个‘情怀’,结果吃的是个‘代餐’。

      出了店门,闵轻舟正觉好笑,没走两步,脚下一个不稳,这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这下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的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天光渐暗,晚霞映空,夕阳西下,日暮西山。

      刘凭坐在他病床前,额头埋于掌心。

      这些年,刘凭自从接了他的这个病例,这头发就愈渐发白,如今黑白相间跟挑染似的。

      闵轻舟还乐观地开个玩笑,说刘凭挺潮,弄了个挑染的发型,太帅了。

      刘凭见闵轻舟醒了,给他检查身体状况,叹了口气,告诉他之后就一直在医院里观察吧,现在他的身体状态已经不能依靠药物来抑制了。

      闵轻舟欣然答应了。

      之后的一年,闵轻舟一直住在医院里,偶尔在医院内散散步,跟医生护士成了朋友,和隔壁的大妈聊天,陪会下棋的大爷对弈。

      刘凭的女儿即将高考,闵轻舟帮忙辅导功课,最终考入了梦寐以求的学府。

      这一年住院生活,似乎也很充实。

      年末,闵轻舟身体恶化得厉害,下不了床,全天醒着的时间逐渐变少。

      直到有一天晚上,刘凭当晚值班,巡查病房的时候,护士跑来通知。

      闵轻舟衰竭的心脏,很久没跳动得这么快过,呼吸甚至跟不上节奏。

      大概是时候了吧,闵轻舟看着眼前的天花板想。

      嘴角奋力地向上勾了勾。

      爸,妈,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出现之前,我都有过好每一天。

      现在,我终于可以去见你们了。

      我们终于可以团聚了。

      我,好想你们。

      闵轻舟缓缓合上眼,仿佛看见了闵秋柏和韩花妍在向他招手。

      泪涌而出,那是思念的味道。

      人生虽短,但前半生顺风顺水,后半生即使恶病缠身,也不虚此行。

      唯有一憾……

      闵轻舟一左一右拉着父母的手向前走的同时,回头望了望,似是看见一个久违的身影。

      那人好像在叫他,声音有些模糊,只是为什么让他有点舍不得?

      这一刻,他有点舍不得离开这个人间。

      可惜,不能。

      他向那人笑了笑,挥了挥手,向那人道别。

      一望无垠的大海,波涛汹涌,一击又一击地拍打着海岸。

      一个城市的夜晚,横跨大洋彼岸是另一个城市的清晨。

      叮铃铃铃——

      床上的人皱了皱眉,将闹钟按掉。

      睡了一觉竟出了一身汗,还有些头痛,他按了按额角。

      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

      漆黑的夜晚,看不清,更望不到头的大海就像是巨兽,能将一切吞没。

      海面上汹涌澎湃,浪高数丈。

      一艘熟悉的小船,好像在海上漂泊了很久。

      这没什么可见的夜晚,他不清楚怎么看清船的。

      那艘船一直在海上游荡,几个浪都没将他掀翻,却也撑不了太久。

      他想帮忙,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船在巨兽的口中挣扎,终是难逃沉船的命运。

      头痛似有缓解,最近因为一些事情要回国,他急着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加班。

      他拿起手机核对今天的行程,心中计算着,最快不出一周,这里的工作可以解决,即使离开他也可以远程办公。

      从浴室出来,简单弄个发型,换了身西装,出门发现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助理已经在门口撑好了伞,司机在大门口待命。

      他坐上车,汽车朝公司的方向驶入愈发细密的雨幕中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校园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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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2025.11.27正文完结,番外不会马上更新,但是会写的。写了一年半,想休息一下(中途还写了个小短篇《异类》,也是没想到我第一棵树长出之前先种了草),顺便准备一下短篇《风筝》。 很多想说的话都放在了正文完结的作话里了,谢谢愿意来看以及看到最后的你。 建议食用以jj为主,微博专栏后面的还好,前面的有的地方出现小问题了,微博专栏还没改动。 段评已开,欢迎来玩!评论都会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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