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唐门任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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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翼薄如蝉翼，通体银白，翅尖一点幽紫，在幽绿炉火映照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这是她与“淤泯”之间的传信蝶，翅尖的幽紫代表“紧急密令”。
银蝶落在她掌心，蝶翼轻颤三下，化作点点荧光，在空中凝成一行小字：
“丑时初刻，谷西紫竹崖。大当家急令。——竹叶为凭”
字迹显现三息后，荧光消散。
云初沉盯着空中逐渐暗淡的光点，眸光深沉。
竹叶为凭。这是云湛的传信方式。
十年来，两人交接任务时，他总会留一片特殊处理的竹叶作为信物。
那竹叶看似寻常，实则浸过特殊药液，能在月光下显现暗纹，是“淤泯”高层刺客独有的标识。
她与云湛，十年竞争，十年暗斗。
她接单三百二十七件，他接单三百二十五件，成功率都是九成八，被江湖暗地里称为“蝶云双煞”。
十年了，她仍不知他真实身份，只知他剑法超绝，轻功卓绝，接单从无失手。
而他也从未探过她的底细，至少表面如此。
云初沉换上一身素青布衣，将夜行衣和“碎月”剑收入药箱暗层，出了药炉。
铁门在她身后无声闭合，三重结界重新亮起。
丑时初刻，谷西紫竹崖。
此地是药王谷最险峻之处，崖高百丈，下临深涧，崖边长满紫竹。
月下看去，紫竹如海，竹涛如潮。
云初沉到时，崖边已立着一道身影。
来人背对着她，一身玄色劲装，身形挺拔如松。
夜风吹动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他未戴面具，也未回头，只是望着崖下云海。
“大当家有何吩咐？”云初沉停在十步外。
这是她与云湛十年来默认的距离，不远不近，可攻可守。
云湛缓缓转身。
月光照在他脸上，那是一张极为俊朗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分明。
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瞳色是极浅的琥珀，在月光下显得剔透如琉璃。
他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气质沉稳，若不是腰间佩剑，倒像是个江南书香门第的公子。
这是云初沉第一次见到他的正脸，从前见他，都是戴面具的，如今……
云初沉愣了神，却没有再过多在意。
江湖上，不该问的，还是少问为好。她只接单，只赚钱，只救人，只杀人。
这世间，她唯爱财，也爱命。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在吸引她了。欲来总打趣她，她这样无情之人，不如去修仙。
可云初沉并不喜爱，无情道，那就并不是活下去的意义了。她还要寻找父母的真正死因。
看着眼前的云湛。
云初沉知道，这人是“淤泯”最顶尖的刺客之一，死在他剑下的江湖高手，不下百人。
“新任务。”云湛从怀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却未抛过来，而是放在身旁的崖石上，“你自己取。”
云初沉眸光微动。
这是云湛的习惯，从不亲手递物，永远保持安全距离。
十年了，他们连指尖都不曾碰触过。
她走上前，拿起令牌。
令牌入手冰凉，正面刻蝶，背面刻云，正是“淤泯”最高级别的任务令。
指尖在蝶翼上轻轻一按。
令牌裂开，内里一张薄绢飘出，绢上字迹殷红如血：
“唐青严，七日后酉时三刻，蜀中‘醉仙楼’天字三号房。
“身边护卫十二人，皆唐门‘毒煞卫’，擅‘十二都天门阵’。
“报酬：黄金八千两，另附唐门《天毒秘卷》全本。”
唐青严。
她的三叔。
云初沉盯着那三个字，指尖微微收紧。
绢纸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那是药液浸过的特殊纸张，遇光三十息后会自动焚毁。
“这单原本是你的。”
她抬眼看云湛，琥珀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显得深邃，“为何让给我？”
云湛靠在崖边紫竹上，姿态看似随意：“我说我近期要南下，接不了。”
“南下？”
云初沉挑眉，“江南清剑派莫掌门上月接掌门户，正整顿七省镖局生意，你是去凑热闹？”
这话说得随意，云湛的身形却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与你无关。”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接不接？不接我回去复命。”
“接。”云初沉将薄绢就着月光细看，“替我谢过大当家。”
“不必。”云湛淡淡道，“你只需活着回来。”
云初沉抬眸看他。
今天，他有些奇怪。
两人在月光下对视。
崖风呼啸，吹动竹海如涛，紫竹叶片碰撞，发出金玉相击般的清响。
十年了。
他们这样对峙过无数次，在任务交接时，在狭路相逢时，在切磋交手时。
她从未看清过他眼底的情绪，就像他也从未看透她的。
或许，只是露脸之后的神意而已。
但今夜，她总觉得云湛的眼神有些不同。
那双眼睛里，似乎藏着某种极隐晦的关切。
荒谬。
云初沉压下这个念头。
刺客之间，何来关切？
不过是对手间的惺惺相惜罢了。
薄绢在她指尖开始卷曲，边缘泛起焦黄。
她松手，绢纸在空中化作一缕青烟，被崖风吹散。
“七日后，醉仙楼。”她转身欲走。
“等等。”
云湛叫住她，从怀中取出一片竹叶放在崖石上，竹叶青翠欲滴，叶脉泛着淡淡金光，“这个带上。”
云初沉回身，看着那片竹叶：“何意？”
“醉仙楼后巷第三棵槐树下，埋着一个铁盒。”云湛的声音随风飘来，“盒里有你用得上的东西。竹叶是钥匙。”
“你怎知我一定会去后巷？”
“你会去的。”
云湛转身，身影融入竹海阴影之中，“唐青严生性多疑，天字三号房必有密道。密道出口，就在后巷第三棵槐树旁。”
话音落，人已不见。
云初沉站在原地，看着崖石上那片青翠竹叶，许久，弯腰拾起。
竹叶入手温润，叶脉中的金光在月光下流转。
她仔细端详，发现叶背上用极细的笔触刻着一行小字：
“十二都天门阵，破阵点在巽位。毒煞卫左三、右四最弱。”
字迹隽秀，是云湛的手笔。
云初沉盯着这行字，心中疑惑。
云湛为何对唐青严的布置如此了解？
连毒煞卫的弱点都一清二楚？
这不该是一个普通刺客能掌握的情报。
除非……
她摇摇头，将竹叶收入怀中。
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回到明玉轩时，已近寅时。
云初沉径直走进药炉，开始准备行装。
她拉开一个个金把手抽屉，取出的却不是寻常药物。
她从沉香木柜中取出几样宝贝：
翡翠盒装的鹤顶红，红宝石塞封的断肠草精华，刻满符文的羊脂玉罐盛着梦魇花粉，还有三十六枚针尾嵌金刚石的金针
这些华贵器物皆是经特殊处理，毒雾中亦能凭触觉辨物。
她准备得极仔细，每样毒物都检查三遍，称量分毫不差。
对付唐青严和十二毒煞卫，一丝差错便是万劫不复。
最后，她打开药柜最深处一个暗格。
里面没有毒药，只有一枚褪了色的靛蓝色剑穗，穗子末端系着一枚羊脂白玉环，玉质温润如脂，雕着极精细的云纹。
是四岁前仅存的念想。
她不记得是谁给的，只记得这穗子握在手里很舒服，有淡淡的青竹香。
而在药王谷，她手里早就有了这剑穗。
二十二年来，她从未示人，却也从未离身。
云初沉盯着剑穗看了片刻，终究将它收入怀中贴身暗袋。
收拾停当，天已微亮。
她走到妆台前，从暗格里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对着水银镜细细贴上。
镜中的脸渐渐变化，眉眼依旧精致，却多了几分市井气，少了几分出尘脱俗。
这是她外出行走的伪装，“云初沉”这张脸太醒目，不适合去蜀中。
晨光初现时，云初沉背着药箱走出明玉轩。
扶欲来竟等在外面，靠在玉墙上打盹，听见开门声立刻惊醒。
“你真要走？”她揉着眼睛，“这次去哪？”
“蜀中，七日。”云初沉这次说了实话。
扶欲来脸色变了变，压低声音：“唐青严？”
云初沉点头。
“我——”
“不必。”
云初沉打断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塞给她，玉佩是整块和田白玉雕成，雕工极精，正面刻“云”字，背面刻“药王”，“若我十日后未归，这玉佩你拿去江南‘天宝银号’，凭玉可取十万两白银。五万给药王谷扩建药田，五万……你留着。”
“你有毒吧？谁要你的钱，我呸！我第一个不答应，我不允许你现在交代后事。”
扶欲来把玉佩塞回来，“我要你活着回来。”
云初沉默了片刻，将玉佩重新塞进她手里，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我会回来。”
说完，她转身走向谷口。
晨光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衣袂飞扬。
“云初沉，”扶欲来在身后喊，“我在听雨阁地窖藏了三坛‘白玉兰’，等你回来喝！”
云初沉脚步未停，只抬手摆了摆，身影消失在晨雾中。
扶欲来站在原地，握着那枚温热的玉佩，许久，低声道：“你一定要回来。”
晨钟敲响第三遍，药王谷的弟子们开始了一日的功课。
而云初沉已出了谷，踏上去往蜀中的路。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不久，一道玄色身影悄然出现在明玉轩外。
云湛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琥珀色的眸子里情绪翻涌。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靛蓝色剑穗，穗末的白玉环在晨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与云初沉怀中那枚，一模一样。
“十二年了，沉儿。”
他低声自语，“这次，我定护你周全。”
话音落，他身形一闪，竟也朝着蜀中方向掠去，身法之快，如惊鸿过隙。
更不知道的是，药王谷深处，谷主扶书白站在观星台上，望着两人先后离去的方向，白眉微蹙。
他手中握着一封密信，信上只有一行字：
“青严将死，旧盟当续。护好那两个孩子。——淤泯西门无。 ”
西门无。
正是淤泯的大当家。
扶书白轻叹一声，将密信就着晨光点燃。
火光中，他的眼神复杂难明。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唐门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