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个婚吧》蓝惜若ai

9、别馆被屠

　　黎烬歌这一觉没睡多久，就被木子游叫了起来。

　　他有些起床气，漫道中长久闷在马车的精神没得到充分放松，脸色难看的看向罪魁祸首。

　　“要是没有个必要的理由，你就等着......”后面的话没说完。

　　因为他发现木子游脸色煞白，眼底透露出恐惧。

　　“出、出事了少爷......”

　　他语气颤抖，结结巴巴的说：

　　“蝶花谷、别院的那、那些人......都死了！”

　　*

　　“都死了？”司一震惊不已。

　　商队进了下关城，货物需要打点整理，人手不够，所以他提前结束他被罚生涯，洗干净赶来议事厅，谁知道刚到就听到这么一个噩耗。

　　他看了眼主座上面无表情的商主，追问管事。

　　“全部吗？什么时候的事。”他不得不急，他们从岭南购进的货物几乎都是未处理的原生药草，就算是带着泥土上马车的，也不能久存，必须要尽快开始处理成半成品。

　　从下关城到问剑山庄大约需要一个月，他们提前在蝶花谷定了十名医师，在路上对草药进行炮制，等到问剑山庄正好处理完毕。

　　管事擦擦头上的汗：“就在今早，商队前探先一步进了下关，来别馆报信，我一听商队要到了，就赶紧派人去联系蝶花谷的人，怕耽误咱们的事，哎，我前两天还跟那边的人确认过，那时调来的医师已经到了，结果派去的人六神无主的跑回来......”

　　“我带着官府的人又去了一趟，”管事嗓音发紧，咽下一口唾沫，说道：“那别馆里一共十四人，全死了！”

　　司二问：“能确定死亡时间吗？”

　　“仵作说是昨晚半夜子时左右。”

　　“半夜时分。”司二皱眉，“正是熟睡的点，应该不会有见者了。”他又问：“伤口呢？”

　　有些伤口特殊，能推断出凶手。

　　管事回忆一番：“听说是十字斜刃，不过......”

　　他犹豫道：“官府那边的人听到就放过了，好像没抓着这点深究。”

　　柳疏狂拿出纸，随意画出纷杂线条 ，这是他的习惯，思考时喜欢动笔，有想法写想法，没有想法就画画线。

　　确实没法深究，十字斜刃一般出自十字刀，不是用的人多，恰恰相反，只有一个组织会使用十字刀做常备武器——浮生幻梦堂。

　　他们从不屑于隐瞒自己所杀之人，就算是用别的武器杀死的人也会留下十字斜刃的记号，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人是我杀的。

　　但他们是杀手，接单杀人。

　　现在他们需要知道的是谁，为什么，下单杀了蝶花谷的人，旧怨？亦或是......

　　“现在怎么办？”司一不由自主透了点急出来，那几十车金汁草是他一路看顾过来的，甚至为此身上要淹上屎味了，要是毁了，他可就想吐血了。

　　“这里是下关城，隔着漫道就是医者圣地岭南，这里的医师不是说是全中州最多的吗，找十个医师不难吧。”

　　“不难。”回他的是司二：“但多是散人，各有传承机缘，对同一种草药的处理手法差距很大，半成品的差距也很大。”

　　他说到这里，司一就懂了，问剑山庄养着一批自己的医师，也有一些独有不外传的药方，所以才会大批量购置原生草药而不是成品药，当然价格也是一个很大的因素，一瓶成品药丸足以买下十份炼制药材，为着后续炼制方便，半成品的炮制程度最好是一样的。

　　他们可以接受龙腾草后续煮三天才能出最大药力，或者煮五天，或者煮十天，但是他们不能接受这十车龙腾草一部分需要煮五天、一部分需要煮十天、甚至一部分需要煮二十天，这样分拣就是一个大工程。

　　所以他们这个体量的药草无法让散医来处理，只能是隶属于同一个门派或组织，手法一致的医师来炮制。

　　管事道：“我上午就着人去打听了，长恨崖刚好有一批医师在下关，约莫是能出十个人的。”

　　“哦？”柳疏狂不置可否，“这么巧？”

　　“是。”管事忙把自己打听出的消息详细道出：“听说长恨崖和天玄剑府有联姻意向，这批医师是先去天玄剑府小住的，如今回来，听说随行马车带的不少，该是带来好消息的。”

　　司一：“看来他们联姻这件事比较确定了，那他们会接我们的委托吗？”

　　司二：“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漫道又不是每天都能过，他们待在这里也是空耗，答应倒是会答应，但是蝶花谷那边......”

　　问剑山庄向来与蝶花谷合作，不过这次是蝶花谷自己的原因，也不知得罪了谁，别馆留人一夜之间被杀净，总不能因为他们耽误自己吧，草药可都等不得，那六百多车货，换成的银两就是问剑山庄也轻易损失不起。

　　而且......

　　司二瞄眼商主，他们少爷和蝶花谷联姻的事八字没一撇，天玄剑府那边都已经搞定了，真是差距。

　　管事忙道：“那我就去......”

　　“少爷。”司三走进来，“那位黎少爷求见。”

　　柳疏狂微微点头。

　　黎烬歌进来时就发现这里跟三堂会审似的。

　　商主端坐在主位，司一司二左右两边站着，底下跪着管事，那汗出的，都快浸湿衣襟了，肃穆的气氛衬托的这里不像议事厅，倒像是冥堂。

　　黎烬歌对这里刚刚在讨论什么心里有了猜测。

　　商主端起一杯茶，冷淡问道：“黎少爷要是来说想跟着商队去问剑山庄见见世面的，就可以出去了。”

　　“......”他前几天刚帮商主包扎伤口，那时对方的态度可不是这样！

　　若是一般的地坤被人用这种语气说话，早哭着跑出去了，黎烬歌也因着忽然冷下来的态度顿了一下，随即在司一一脸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找了把椅子坐下。

　　这番操作属实不是一个地坤的常见操作，司二都抬头看了少爷一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按理说端茶送客，少爷意思表示的这般明显，还有看不懂颜色的应该被他们扔出去。

　　只是，这是一位地坤，还是一位跟少爷谈婚论嫁的地坤，谁敢上手？最后也只能任他随意。

　　黎烬歌坐好后就抬头看向商主，目光灼灼盯着对方，似乎要看清后者每一个表情。

　　“商主，我是来赔罪的。”

　　“哦？看来你知道了。”柳疏狂并不奇怪，“你想怎么赔罪，毕竟这不关你的事。”

　　虽然有一种俱荣一损俱损的说法，但黎烬歌毕竟是蝶花谷的地坤，不掌权，不担责，又是偷跑出来的，这事怪不到他头上，他也无需赔罪。

　　当然，心底多少会有点迁怒罢了。

　　“如果商主信的过我，我打算召集一部分散人，就像之前安排的那样，在路上对草药进行处理。”

　　原来是这样。

　　柳疏狂有点失望于黎烬歌的天真。

　　“你知不知道，如果草药的炮制效果大相径庭，后续的处理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甚至是财力。”

　　令人意外的，黎烬歌点点头：“我知道。”

　　他端起一个茶杯，没人给他看茶，杯子是空的，他也不介意，端着走到商主桌前。

　　“我会把蝶花谷的的炮制方法告诉他们，让他们用一种方式来处理。”

　　举室皆静，众人都被黎烬歌震住，只有倾倒茶水的哗哗声响。

　　“你......”柳疏狂迟疑道：“就为了一次合作，肯将蝶花谷的秘法传出去？”

　　各族秘法向来只传族人，他若是招了散人又传授秘法，很难保证后期不会泄露出去。

　　“你不怕族人怪罪吗？”

　　“或许......”黎烬歌轻声道：“我能收了他们呢？”

　　收入蝶花谷，那确实是无所谓了，但是......

　　“如果是愿意加入门派的，早就加入了，现在还是散人之身的，要么，是已有师承，不愿再入别的门下，要么是资质太差，宗族不收的。你要是能收了他们？”

　　“那确实是你的本事。”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像是恭维，但商主语气淡漠，更像是完全不相信黎烬歌最后能成功，随口客气的话语。

　　黎烬歌也不在意，他对这屋子里所有的冷落、恶意都不在意，他只在意结果。

　　“所以，商主的决定呢？”

　　柳疏狂：“我有更稳妥的方法。”

　　管事适时插嘴：“长恨崖那边刚好有十多名医师在下关城，所以.....”

　　“正好？”黎烬歌出声打断管事，目光如浸透寒冰的利刃，射向柳疏狂，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冷，“商主觉得，蝶花谷下关别院为什么被屠干净了？”

　　商主不出声，司二也不出声。

　　司一左看看，右看看，硬着头皮站出来发表猜测。

　　“大概是你们蝶花谷的仇人吧，屠了你一个别馆，打击你们在中州的势力，动摇根基。”

　　“......”黎烬歌少见的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一番司一，后者身形高大壮实，是典型的武者。

　　小声嘀咕一句：“没想到商主看着挺聪明的，身边竟然还有这样的傻白甜。”

　　他这话说的声音不大，彼时司一站在门口的位置，本该听不见，只是司一武功高强，耳聪目明，听的真切，不开心起来。

　　“那你说为什么。”

　　“蝶花谷别馆这批人，是因为问剑山庄这批货被调来的，你们这一路所求，不过是炮制处理药材，既不涉及开方，也不涉及炼药，说着好听，是调来十名医师，实际上，真的通过考核成为医师的怕是只有一两个，其中大多数人，不过是正在学习炮制药草的医侍罢了。”

　　司一：“那又怎么样。”

　　黎烬歌反问他：“这些人之所以死的这么悄无声息，干干脆脆，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们都是不入境的普通人，武功最高的也只有一品境，你说这些人会影响蝶花谷的根基，那我问你......”他指了指外面正在搬货的商队护卫，“这样的护卫死了十个，就能动摇你问剑山庄的根基了？”

　　司一：“......”

　　并不能，别说死十个了，不入境的那种，资质差，培养少，死上一百个才会对问剑山庄有点影响，他看向商主，后者还是低垂着眼，不知思考什么的样子。

　　黎烬歌继续说：“来之前我打听过浮生幻梦堂这个组织。”

　　这个组织名气很大，大到常年生病的亦笙都有所耳闻，大多数信息也是他提供的。

　　“杀手组织，接单杀人，但是......要价很高，能出的起这笔钱的人，又真的会被医侍得罪吗？幕后之人剑指之处，应该不是蝶花谷吧。”

　　这话所含的深意简直令人心惊，一时之间，谁都说不出话来。

　　良久，商主说：“你大概不知道，长恨崖和天玄剑府有意结亲，并且，已经大概定下来了。”

　　他在‘定下来’三个字上下了重音。

　　“对啊，”司一刚刚被黎烬歌说的心慌了一下，听到少爷的话反应过来，“本来世家合作，你来我往，虽然过去问剑山庄常与蝶花谷合作，却也并非不可更改，要是长恨崖想夺了问剑山庄这个合作伙伴，下个狠手，也有可能，但是现在长恨崖与天玄剑府已基本达成结亲意向，送礼的人现在就在下关城，你说他们想搞点事，趁机与问剑山庄合作，根本不可能！”

　　就算这次他们真的聘用了长恨崖的人，也只是面上合作，不可能深交。

　　天玄剑府和问剑山庄都做得是护镖，铸造武器的生意，营生高度一致，又都是世家大族，根基在江南，基本上是你弱我强，毫无并存可能。

　　一个与天玄剑府联姻的势力，他们不可能重用。

　　“你以为幕后之人是长恨崖？并且目的是为了和问剑山庄合作，替代蝶花谷的位置？”黎烬歌反问。

　　他简直要笑了，这个可能是他想都没想过的，简直跟两个小童为了糖人打起来一样，过于过家家了。

　　商主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觉得刺眼的很。

　　“那你认为呢？”

　　“我没什么认为的，我只是觉得，蝶花谷的这批医师被杀，会导致一个必然的结果，”

　　“什么？”

　　“问剑山庄一定会找其他的医师......而且，”他看向管事，目光灼灼，“一定是长恨崖的医师！”

　　“整个下关城，应该只有长恨崖，能‘正好’出了这批医师，对吧。”

　　管事被盯的瑟瑟发抖，冷汗直流，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天知道一个地坤为什么这么有气势，他只是下关别馆的一名管事，也是不入境的普通人，有点遭不住了。

　　这时商主发话：“你先下去，明天再来。”

　　“是。”管事急急忙忙离开，生怕晚一步再被问点什么。

　　商主：“你觉得幕后之人的目的就是想让问剑山庄找长恨崖的医师？”顿了一下，他补充道：“却不是为了夺取替代蝶花谷，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黎烬歌摇头：“我不知道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我只是猜测第一步的目标就是想让你们找长恨崖的医师，如此，不如把这批货的处理交给我，断了他们后续的可能。”

　　商主往后一靠，那是一个放松的姿势，也是他做了决定的意思。

　　“我还是觉让长恨崖的医师来处理药草比较稳妥，至于你担心的事情......”他拍了拍手边的大刀，“阴谋诡计这种东西，在足够的武力值面前，不值一提。”

　　黎烬歌沉默片刻，就在柳疏狂以为他还会再说点什么试图打动他之时，却叹了口气，微微一笑，起身告辞了。

　　“他这就走了？”司一无语“我还以为他还有别的理由呢。”

　　司二走近桌案，看到画纸上凌乱不成型的线条，知道少爷并非毫无意动，低声询问：“少爷。”

　　“晚上去趟长恨崖别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