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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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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敲门声响起没多久,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祝声短暂地走神,不知道这里的隔音效果如何,他并不想让别人听见他刚刚和蔺程的争执。
“祝声?”
柔和优雅的男声,一股轻淡的檀木香气扑面而来。
祝声收回思绪。
门后站着一名身材修长脊背挺直的青年,已隐约透出成熟男人的轮廓。他没穿制服,只穿着宽松舒适的衬衫和长裤,深蓝色长发束成低马尾,看过来时温和地笑笑。
F2时清,剪影解锁。
时清看见祝声有点惊讶,又很客气地询问:“是祝学弟啊,找我有什么事?”
他表现得好像两人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客气下藏着冷漠。
祝声装作没看出他的真实态度,虽然原主和时清关系一般,不过他既然是上门来求帮忙的,嘴上先服软一下也没什么。
所以顿了顿,祝声放缓语调说:“表哥,可以进去说吗?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时清收起脸上模式化的微笑,那张谦谦君子一般的脸上看不出情绪,随即他向后一让:“可以,进来吧。”
房门关上,时清伸手越过祝声拧上锁:“等会可能有人来找我。”借着这个姿势,他近距离探究地看了眼祝声,“想不到你会叫我表哥。”
祝声状似礼貌地对他笑了笑,转过去一扫时清的房间。
进门穿过小小的玄关,就是一间客厅。深紫色天鹅绒的窗帘拉开一半,阳光投射在花纹繁复的地毯上,书柜前是两把放着深红色软垫的扶手椅,桌上还有翻开一半的书。
“请坐。”时清示意祝声在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却没坐,而是倚靠窗边,点了一支烟。
他不动声色,摆明了要祝声开口,扫过来的目光裹挟了几分隐含的压迫和戏弄。
祝声隔着烟雾看他的脸,敏锐察觉出时清对他观感似乎并不太好。他只装做不懂,简单利落地说:“表哥,我想请你把我的卡解锁。”
时清转头,仔仔细细打量祝声,过了会才道:“你之前可是说,就算卡被锁到底也无所谓,死都不会向我低头的。”
祝声神态自若,开始瞎编:“那是我当时的气话。再说,我总不能一直不花钱,难道表哥真的要惩罚我整个学期吗?”
时清静静抽着烟,好一会说:“真罕见,你竟然会认错。”
他墨绿色的双眼眯了眯,熄掉烟,走到祝声对面坐下。
祝声同样在不露痕迹地打量他,发觉尽管从身份上说,他的地位应该高于时清,但实际上,时清还看不起他。
或许是因为两人之前都很清楚彼此的真面目,时清懒得在祝声面前表演那幅体贴有礼的假象,骨子里的冷漠和傲慢简直跟斜对门的蔺程如出一辙。
“手续很简单。不过,我需要先和你家里说一声。”
时清拿起一旁的电话,手指按下号码。祝声因为好奇,上半身稍微前倾了点,看着时清拨号。
这个细微的动作引起了时清的注意,他睫毛一掀,定定注视着坐在对面的祝声。
姿态懒散的祝声也跟着看他,有点疑惑地一抬眉。
时清突然放下电话。
祝家对祝声的处罚主要目的还是训诫和警告,不说金校徽学生本就有的优待,其实每天的额度也完全够祝声舒适地生活。
鉴于这个有名无实的表弟经常会搞一些幺蛾子,被两边家长委以教导看顾他重任的时清只能问道:“你要钱,打算做什么?”
祝声:“……这也属于你的管辖范围?”
他都看不出时清这么负责。
况且祝声也花不到他的钱,两人之间更不存在深仇大恨,时清突然发难,属实超出祝声预料。
蔺程方才饱含嘲讽的“借钱”两个字犹在耳边。祝声出身不差,从来没有欠过别人钱,当然忍不了这种耻辱,只想赶紧将那点钱还回去。
“蔺程下个月生日会。”时清的手指敲着扶手,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你清楚,保持体面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体面?”祝声似笑非笑地重复,他本来随意地靠坐着,脊背忽然挺直,倾身问,“咦,原来我追求蔺程,会让你不体面吗,表哥?我的未婚夫似乎并不是你。”
他说话时面上笑容反而更柔和了,唯独眼神带了点迫人的冷意,让时清将全部目光放在他身上。
虽然对这位合不来的表弟不怎么熟悉,可时清依旧察觉出不对劲——这完全不是曾经的祝声的作风。
他都做好祝声掀桌离去的准备了。
祝声的变化原因不明,时清先不管,只缓缓说:“不必开这种低俗的玩笑,我是怕你在众目睽睽下求爱失败,惹得家族面上无光。毕竟我们两个家族的关系还是很亲近的,我可不想被连累。”
原来是担心这个。哪怕蔺家权势无二,祝声这样做也显得太上赶着了。
“我不会的。”祝声无可奈何地重复,他又放松地倒回去,一双长腿跟着舒展,“我知道轻重。”
时清:“我也希望你知道。”
他拨过去电话,几句话结束,对祝声点了点头,潜台词是不速之客可以离开了。
祝声无聊地等他电话时,手指绕着有点长的一缕头发玩,他还从没留过长头发,有点新鲜。
财务自由后他身上一轻,笑着说:“谢谢表哥。”
时清还没回答,房门就被敲响,敲门声缓慢,似乎来人也很犹豫。
事情已经办完,祝声也不打算再留,起身帮时清开门:“那么,表哥,我先走了,就不打扰……你。”
说话间,他打开门,却看见意料之外的客人。
卫无风。
祝声一时间没动,视线落在卫无风身上。卫无风同样没想到会是他来开门,脸变得僵硬。
两人对视,祝声率先颔首示意,但并没有让开。
时清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是谁?”
果然剧情没那么容易改变。
尽管有祝声在里面横插一脚,卫无风还是早早地和时清有了联系。恰巧,时清还很不喜欢祝声。
作为拿着成长型剧本的男主,卫无风必然是一边升级一边打倒路上的大小boss,祝声很不幸就是其中之一。
霸凌排挤他的原主已经死了,平行世界的祝声尽管跟卫无风无冤无仇,但他不打算再死一次。
卫无风一旦有了权力,一定会报复祝声,要他的命。祝声不想死,那就只能尽力压制卫无风的成长,目前他只有这个解决方法。
当然,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是在一切未开始前杀死卫无风。这个解法系统没提,祝声在最开始就想到了,随后放弃。
和卫无风有仇恨的并不是他,尽管祝声目前在这个世界有种观光客的抽离感,说杀人就杀人还是难以想象的。
他的首选并不是作为一个幸存的炮灰角色活下去,而是离开这里,回到他熟悉的世界。
杀了卫无风或许可以解决死亡威胁,不过他应该也要永远留在这里,再没有离开的希望。
面上,祝声只敷衍地笑笑,转头说:“表哥,是卫无风,一个新生学弟。你们认识吗?”
卫无风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闻言一愣,神色变得复杂。
“是卫学弟?”时清起身,笑容和煦,嗓音听起来很虚假,“过来坐吧,这里是茶。正好祝声也在,我还想着能不能找机会帮你们调解一下,学长和学弟,正应该和睦友爱。”
听着真恶心。
祝声关上门,都懒得再走回去,手搭着沙发靠背。卫无风的表情已经变回平日里孤高中带了几分阴郁的样子,默默坐在沙发里。
平民学生的宿舍一般是三到四人共享一套小公寓,每个人都有单独的卧室,对卫无风来说已经是从没体验过的居住环境。直到他拿着时清给的特许证进入金校徽学生宿舍,才意识到这群贵族可以多么奢侈。
这样奢侈舒适的环境,却使他更加坐立不安,感到危险。
“其实不用表哥费心。”闲适地一抬手,祝声搭住卫无风的肩膀,“我和学弟已经和解了,对吗?”
卫无风肩膀紧绷。祝声离太近了,身上发凉的淡香气被房间内厚重些的檀香托着,自顾自地涌过来。
他的气息、声音和肢体动作,存在感都过于鲜明,难以忽视。
“……是。”他艰难地说,“我来是向学长道歉的,祝学长已经决定要我去做他的助理。”
卫无风本是想试试时清能否让祝声打消这个念头,毕竟时清为人公允宽和是出了名的。可他一没想到会直接撞上祝声,二没想到时清就是祝声的表哥。
这样的亲缘关系前,时清肯定会帮助祝声。
在这个学校里,有权有势的几个人只需要轻松翻覆手掌,就能压制住他们这些弱小的蝼蚁。
心有不甘,他还是改了口,表明自己主动追随祝声。
时清:“把手放下来,让他自己说。还有,学弟脸上的伤,跟你有没有关系?”
虽然问的问题关于卫无风,却是让祝声来回答。
祝声笑了下,收回手,卫无风却依旧不自在。
“许慎带人找他麻烦,不能怪我。我已经带学弟去过校医院,没有什么大问题。”
时清反应很快,稍加思索:“怪不得,那么急着来找我给你的卡解锁。”
大概是想象到祝声在医院付不了钱的窘迫状况让他身心愉悦,时清总算松口。
“既然这样,”他看向卫无风,“我原来的打算是,你是新生里很出色的学生,平民的身份不应该是你的限制,在蔺程那边打杂太大材小用了。不过你的祝学长愿意培养你,你就去他那里做事吧。”
时清偏头,深蓝色长发从他肩头流水一般滑落:“祝声,不要再随便欺负学弟了,只是个新生而已。”
祝声只举起手:“遵命,表哥。”
时清再次仔细打量他,露出见到什么罕见生物的表情,立刻让他们都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时清的宿舍。祝声手插进口袋,卡不再被限额,他心情好了许多,还有空去逗卫无风:“这么不想来我手下工作?”
“没有。”卫无风吐出两个字。
“放心吧。”登上校车前,祝声说,“工作上我不会带入个人情感,你很安全。”
狗屁。
祝声睚眦必报、公权私用在明盛是公开的秘密,卫无风忍着没有反驳他,脸上的厌恶快要溢出来。
祝声当然也看得见,就是故意引他生气,随后也反思:他论实际年龄比卫无风大好几岁,这么幼稚做什么?
两人在校车上选了一前一后的座位,互相隔开很远。点点光斑落在祝声发梢,照得他头发如同纯银。
后上车的好几名学生经过他时都去问好,祝声看起来有点不耐,回应几次后直接抽出一本杂志挡住了脸。
于是坐在后面的卫无风就只能看见他半长的头发。
出了会神后,卫无风陡然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
他有病吗?盯着祝声的头发发呆?
在他仓促移开目光的前一秒,祝声似有所觉,举着那本时装杂志,侧过脸,看到了他。
卫无风硬是控制自己继续和他对视,掠过的日光上一秒照着祝声眼底,下一秒落在他脸上,令卫无风闭了闭眼。
再睁开,祝声已经在懒洋洋翻看杂志,留给他一个无动于衷的背影。
卫无风后知后觉,品出一点被戏耍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