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活寡三年，她掀桌了》胡小满

50、第 50 章

　　采薇懵懂摇摇头说道：“许是陪着太太说话呢！太太留我们姑娘聊到夜深也是常有的事儿。”
　　万山雪还要追问，瞥见红璎悄悄冲她使眼色，便佯装不在意，一面往外走一面低声问红璎：“你怎知我在表姑娘院里？”
　　以当时的情势，若非红璎找去，必然是木已成舟。
　　红璎瞧着四下无人，悄声说道：“是表姑娘趁着净手悄悄告诉我的，她说有人在您和二爷的饭菜里动了手脚。问是什么药她又死活不说，可吓得我不轻，还以为谁要害你们的性命，来不及多想，便飞奔来了……”
　　她倏地顿住，垂下头不再说了。虽然夜色深沉看不清楚，可女儿家撞见不堪的那番羞恼，也就可想而知了。
　　万山雪捏了捏她的手：“多亏了你。”
　　她将前后事连在一起回想，直庆幸乌思羽有这份私心，否则真不知会闹到哪种地步。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忽地闪过脑海，她拔腿就往崔明之的书房方向跑去：“不好！”
　　红缨抓住她紧张道：“这会子还不知二爷是何状况，奶奶可不能贸然过去。”
　　“不是，是表姑娘，她……”
　　红璎说道：“求仁得仁，若是她非要这样死心眼，也算是全其心愿，奶奶难道还替人家白担着这份心么？她素日何等嚣张……”
　　万山雪脚步缓下来，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她们关系淡漠又无血缘，她要做扑火的飞蛾，也只得由她去。可同为女子，且无论怎样，乌思羽都算是救了她一回。她希望她最好是在得知情况的前提下做出这个决定。
　　她所猜疑的崔明之在房中事上的隐疾，经由尤氏下药一事就更加明了。乌思羽这会子脑子一热不要紧，往后……
　　可这个话却没法说出口。
　　她踟蹰半晌，轻声道：“到底她帮了我一把，关系着女儿家的清名……”
　　说话时二人已临近书房，可巧瞧见橘霜急匆匆地朝着书房跑去，到了阶前被采萍拦住。
　　橘霜说道：“采萍妹妹这是何意？我来找二奶奶。”
　　采萍客客气气笑道：“橘霜姐姐，方才二奶奶才回去，你没碰上么？这会子二爷喊我们姑娘来有些话要说，吩咐了不得进去打扰。”
　　橘霜惊异道：“怎会？我才从我们院里来。”
　　采萍不慌不忙答道：“兴许二奶奶去了太太那里，姐姐再去找找。”
　　橘霜扭头要走，顿了顿转回身子来，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二爷，二爷，二奶奶可在房里么？”
　　采萍不料橘霜会如此，上前就推了她一把，嘴里不干不净骂道：“好个野丫头，好没教养，主子跟前儿，也有你大呼小叫的份儿！”
　　这个乌思羽，带出来的丫鬟如此刁蛮。方才的隐忧一扫而光，万山雪缓缓现身，淡淡说道：“橘霜，我在这儿。”
　　橘霜三步并作两步来搀住她：“夜深了，方才四处找不见奶奶，偏是红璎这丫头也不见了，唬得我心口直跳。”
　　红璎话里有话说道：“你也是多心，有什么好怕的，自家院里，便是人贩子来了，也得自个儿巴巴送上去人家才能得手。”
　　那采萍不料有此变故，强自镇定问道：“二奶奶怎么从我们姑娘屋子里出来了？”
　　万山雪且不理她，向左右一笑：“我竟不知，家里会有这等无礼丫头。我倒要问问你，这府里有哪一处是我去不得的？”
　　说着便朝书房走去。
　　采萍恍了神，拦也不是，让也不是，情急之下噗通一声跪倒，死命磕头。
　　万山雪佯装不解：“你这是何意？”
　　采萍一个劲儿地哭，却说不出话来。
　　万山雪长长地“哦”了一声，意味悠长说道：“是了，我怎配过问乌家下人？你有什么冤屈，便去同太太诉说吧。”
　　她越过采萍径直走到书房门口，默然片刻，暗暗叹了口气。快刀斩乱麻吧，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谁也不例外。
　　很不堪，可也必须面对。
　　她咬了咬下唇，故意做出轻快的语调说道：“明之，你这会子还头疼么？”
　　连着喊了三声，门开了。
　　是衣衫不整、鬓发散乱的乌思羽赤脚开了门。
　　瞧见万山雪，她掩面哭倒在地下：“表嫂，表嫂，我活不成了……”
　　烛光摇曳中，室内的甜腻熏香，被微风送了出来。
　　室内拔步床的帐幔并未放下，万山雪被她抱着腿，亦可看见地上散落的男子外袍、水红色的绣鞋，以及两件贴身衣物。
　　余光瞥去，瞧见崔明之穿着中衣，背对着门坐在地上，双手深深地揪扯着头发，不看也知道，他是何等的懊悔难堪。
　　“看来，”她沉默半晌，声音平静无波，“是我来得不巧了。红璎，去请太太来，府里该办喜事了。”
　　乌思羽周身一震，只管抱着她的腿哭：“表嫂救我……”
　　一直沉默不语的崔明之披着袍子，大步走了出来，他一把攥住万山雪的手腕：“你知道我有多冤。”
　　万山雪甩开乌思羽，冷笑道：“还真是夫唱妇随呢，听你二人这语气，怎么，是我将你们绑到床上的？”
　　崔明之张口结舌，却不肯松开她，语气软了下来，眼神里尽是哀求：“我不知道事情怎么弄成这样的，可是雪儿，我崔明之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妻子。”
　　万山雪勾起嘴唇：“哦，二爷这意思我明白，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位置，我得让出来。”
　　崔明之蓦地将她拉向怀里，他身上有乌思羽惯用的香料味道，扑了满鼻直令人作呕，万山雪死命地扑腾着踢咬着他，遥遥瞥见尤氏带人往这边走来，知道是时候拿出点儿演技了。
　　说也奇怪，这个念头一起，那一腔子委屈也不知由何而来，眼泪珠子般只管往下滚。
　　牙齿深深陷入崔明之的手臂上，心里却是莫大的解脱感，她告诉自己：万山雪，从今日起，你自由了。
　　离开崔家，虽是早就确认无疑之事，只是一切如在茫茫大雾里，今夜这一遭荒唐事，如同明灯彻底将前路照得透亮。
　　崔明之任由她泄愤，颤抖着手要帮她擦眼泪，她别过脸去，可是肩头颤抖得厉害，任谁看去，都知道她是难过悲愤至极了的。
　　崔明之的胳膊沁出两道血痕也不肯松手，语无伦次说道：“我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这样的，你别哭，你别走……”
　　“表哥，表嫂，姨母，”乌思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整个人像被狂风揉过的花朵，娇弱又委屈说道：“都是我不好，听见表哥嚷嚷头疼，情急之下忘了表哥醉酒，便着急进去探看。思羽深受姨母一家大恩大德，决不能以德报怨，请哥哥嫂嫂恩爱如初，只当这是一场噩梦，思羽万死而无憾。”
　　她说完便流着泪跑了出去。
　　尤氏急切跺脚道：“傻愣着作什么，还不快去拦着她！”
　　登时，满院子鸡飞狗跳。
　　“母亲！”万山雪噗通一声跪在尤氏面前，声音嘶哑而沉痛，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平生力气。
　　尤氏连忙扶着她：“快起来，起来说话，这是怎么回事？”
　　万山雪立在她的身旁泣不成声。
　　泪眼之中，却瞥见尤氏朝着卫嬷嬷使了个眼色，不多会儿，卫嬷嬷捧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东西走了出来，面上分明有喜色，却在看见万山雪的一瞬间刻意收敛住了。
　　走得近了，她看出那是崔明之书房床上铺着的薄衾，一时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瞧见尤氏喜上眉梢，这才恍然。面上犹自哭哭啼啼伤怀不住，暗自冷笑，且看尤氏如何处置。
　　尤氏脸上颜色变了又变，刹那之间喜怒哀乐都过了一遍，好一会子方才开口说道：“都是我的不是，为着他要出远门，一时高兴，多灌了几杯酒，不想出了这样的荒唐事。木已成舟，依我看……”
　　她且住了声，转过来看着万山雪。
　　万山雪拭泪哽咽道：“母亲，儿媳自知蠢笨，不得夫君欢心，可无论如何我也是过了明路进的崔家，今日众人看在眼里，这府里从今往后，可还有儿媳的容身之地？”
　　尤氏且不作答，转向儿子问道：“糊涂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向你媳妇交代吧。”
　　崔明之跪在地上说道：“儿子醉酒失德，甘受一切责罚，只是事情尚未弄清楚……”
　　“还要怎么弄清楚！”尤氏扯过卫婆子手中的衾被丢在他面前，上面一块还未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
　　崔明之似乎还抱着一线希望，他急切地转向万山雪：“可是起初是雪儿跟我在书房里……”
　　“糊涂东西！你夫妻成婚三年有余，这东西如何会是她的！灌了黄汤连这点子常识都没了，幸而这里没有外人，传出去叫人笑掉大牙。”
　　崔明之的那句话像是触了尤氏逆鳞，她登时面皮紫胀，犹如连珠炮一般密不透风，叫人插不进话去。
　　“孽障，事情既已成了，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担着也罢了，昏头昏脑一味逃避算什么东西？那又是你的亲表妹子，我的嫡亲外甥女，少不得我两头谢罪，替你洗脱了这桩罪孽。万氏亦不必自寻烦恼，既然出了这档子事，就向前看吧。依我说，从此以后，多个人替你分担传承香火的压力，也是一桩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