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昭录》原生纯木

46、表明心迹

　　陆知礼刚在茶摊的矮凳上坐定，想去找云昭，就见云昭也跟着走了过来。

　　“公子你怎么来了？”陆知礼兴奋起身。

　　“她人呢？”

　　陆知礼支支吾吾：“刚刚在街上遇到了尚书府的周公子，沈曦与他情投意合，我就没好打搅他们独处……”

　　云昭闻言，坐下喝了口茶，只淡淡扫了她一眼，眸底没什么情绪，却让人猜不透心思，他没追问，也没点破。

　　茶摊的风裹着灯市的甜香吹进来，云昭指尖捏着茶盏，没再说话，目光只淡淡落在不远处孩童手里晃动的走马灯上。

　　陆知礼坐在对面，心里七上八下，想找些话搭茬，又怕触到他的心思，只好攥着帕子，盯着桌上的茶渍发呆。

　　她抬眼偷瞥云昭，见他仍望着远处的走马灯，侧脸在暖光里显得格外沉静，终于咬了咬唇，轻声开口：“公子，有句话我憋了许久，今日想跟你说。”

　　云昭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在她身上，没说话，只微微颔首，这无声的回应让陆知礼的心跳更快，却也多了几分勇气：“公子，其实你救我那天起，我就……就对你动了心。这次送孤本、找借口留在这里……就是想多些时间陪在你身边。”

　　她说完，紧紧攥着帕子，垂下眼不敢看他，连呼吸都放轻了。茶摊外传来孩童的笑声，却衬得这角落愈发安静，只有风拂过灯笼的轻响，像在等着他的回应。

　　云昭捏着茶盏的指尖动了动，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陆小姐，我救你，只是顺手，从没想过让你生出别的心思。”

　　他抬眼看向她，眸底没一丝波澜，只有拒人千里的疏离：“查案是我分内事，孤本是你自愿送的，你找借口留下，与我无关。”

　　陆知礼的肩膀猛地一缩，攥着帕子的手瞬间冰凉，眼眶不受控地泛红。她咬着唇，想说些什么，却被云昭接下来的话堵得发不出声：“你该清楚，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世子是觉得，我同你身份悬微吗？我知道沈曦告诉我的是你的假名，云昭世子！”

　　云昭没否认，也没解释，只淡淡抬眼，语气比先前更冷：“是又如何？”

　　“我既知你身份，仍愿靠近，并非图世子府的权势。”陆知礼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却倔强地没掉泪，声音带着颤抖却字字清晰，“我只是……只是真心喜欢你，与身份无关。”

　　云昭看着她泛红的眼，指尖松了松茶盏，却没半分软化的意思：“真心于我无用，陆小姐，你会遇到良配。从此刻起，别再跟着我，也别再提今日的话。”

　　说完，他起身就走，衣衫下摆扫过桌角，带得那盏凉茶晃了晃，溅出几滴在桌面上，像极了陆知礼没忍住落下的泪。

　　茶摊外的热闹依旧，却没半点能融进她心里，只觉得那风都带着刺骨的冷。

　　另一头。

　　周景衍正兴致勃勃地要为沈曦挑选花灯，她却只觉意兴阑珊，连周遭流光溢彩的灯影都入不了眼。

　　沈曦暗自思忖：这陆知礼为何这般急切地为她牵线？方才那阵腹痛，该不会是故意借故离场，好让她与周景衍单独相处吧……

　　她抬眼望向身侧的周景衍，此人虽举止文雅、礼数周全，样貌却实在寻常，尤其那双看向她的眼睛，总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热切，让她只觉浑身不自在，心底早已萌生了想要脱身逃离的念头。

　　“周公子……”

　　沈曦微微侧身避开他递来花灯的手，语气尽量维持着体面，“方才出来得急，姑母还嘱咐了要事需早些回去，这花灯……便不劳烦你费心了。”

　　周景衍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握着花灯的手顿在半空。

　　周景衍却心想，陆知礼介绍的这位沈姑娘，真是长在他的心尖上了，又是苏州府贺家的亲眷，这般才貌家世皆优的小姐，能得机会相识已是难得，他说什么也得牢牢把握住，绝不能轻易放走。

　　随即又勉强扬起笑：“既如此，那我送沈姑娘回去便是，夜里路滑，你一个人也不安全。”

　　沈曦心头更觉为难，正想找借口推脱，眼角却瞥见不远处巷口立着一道熟悉的玄色身影。

　　云昭不知何时走到了附近，手里还提着一盏素色花灯，目光隔着喧闹的人潮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她心下一动，顺着话头便应了：“不必劳烦周公子，我瞧着我兄长似是在等我，便不耽搁公子赏灯了！”

　　话落，沈曦没再看周景衍骤然沉下去的脸色，提着裙摆便往巷口走。

　　夜风裹着灯市的喧嚣掠过耳际，她却清晰听见身后周景衍压抑的脚步声，心下不由得更急，脚下步子也快了几分。

　　待走近巷口，那道玄色身影才动了动。

　　云昭抬手将素色花灯递到她面前，灯面上绣着的缠枝莲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声音听不出情绪：“怎的走这么慢？”

　　沈曦接过花灯攥在手里，指尖触到微凉的竹骨，才觉心头那股紧绷感松了些，她抬眼看向云昭，带着点绝望：“救我！”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周景衍的声音，带着几分殷勤：“沈兄好！方才见天色晚了，我实在放心不下沈姑娘，想着送她一程才安心，这便给您添麻烦了！”他说着，目光还不住往沈曦身上瞟，满是不愿就此放手的热切。

　　沈曦听到这声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身子猛地一弹，手里的花灯都晃得差点掉地上。

　　她心里疯狂哀嚎：不是吧大哥！都借“堂兄”挡路了，这货怎么还跟块牛皮糖似的粘上来了？早知道方才就该说自己家的狗等着喂奶，跑快点！

　　云昭低头看她那副“见了债主”的表情，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下，他转脸对着周景衍，语气还是平淡道：“行了，公子请回吧，舍妹这边有我就行。”

　　“这、这怎么好意思……”周景衍搓着手，语气里满是不甘心，目光还往沈曦那边瞟，“夜里路黑，我再送两步，就两步也行啊。”

　　沈曦一听“两步”，赶紧从云昭身后探出半张脸，摆手摆得比拨浪鼓还快：“不用不用！我堂兄眼神好，能看见三步外的石头子儿！真不麻烦公子！”说着还故意拽了拽云昭的衣袖，暗示他赶紧“救场”。

　　云昭被她拽得微不可察地顿了下，眼底的笑意藏得更深，却依旧维持着淡然神色，对着周景衍微微颔首：“公子的心意我们心领了，再送下去，舍妹该急得想爬墙回家了。”

　　这话一出，周景衍终于没了辙，只能眼睁睁看着云昭半护着沈曦转身。

　　沈曦走得飞快，还不忘偷偷回头瞄了眼，见周景衍没再跟上来，才松了口气，小声吐槽道：“这人也太执着了吧！再缠下去，我都要编我家老母鸡等着我喂食了！”

　　“编老母鸡？下次不如说你家狗要拆门，来得更急些。”

　　沈曦脚步一顿，转头看他，眼里满是“英雄所见略同”的惊喜：“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下次再遇到，我就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