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祭桑南

70、第七十章

　　「写给27岁的祁颂：
　　我是你的男朋友陈隅，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一定已经亲口和你说过生日快乐了，不过，还是要再写一遍，生日快乐，宝贝。
　　说来惭愧，我找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的爱人，却还从没给他写过情书，那可不行，我一定要给你写一封情书，不止一封。

　　从十二岁隔着电视机屏幕的那一眼起，这是我认识你的第十一年。
　　从那时起，你是我对美丽面孔的完美定义，后来是我对梦想和职业的引路导向，而现在更成了我对爱情和性的启蒙本源。
　　我看见你，我走向你，我爱上你。没有先后顺序，这是我遇到你之后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的量变，是必然也是宿命。」

　　祁颂想到陈隅的十年，想到他和朋友花园结义，想到他那份300多页的“祁颂角色分析”，想到他一次寰星奖陪跑，一次在自己亲眼见证下走上领奖台。
　　陈隅走向他的十年，每一步都算数。
　　看到这儿，他心里酸酸的，还挺感动，然后他又看到陈隅写：

　　「宝贝，你知道我在写这段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吗？你在教傻狗坐下，还说等他学会就表演给我看，你一定以为我带着耳机在专心致志写毕业论文，其实没有，我只是在写情书。
　　对了，你知道为什么随随听到“坐下”的口令总是一激灵立正站好吗？那时因为我你去做咨询一个人在家的那些日子里偷改了随随的键位。
　　抱歉，我会尽快改回来了，孩子真不是榆木脑袋只会站桩，你也教的很好，从心理医生那偷师回来的行为强化训练法再标准不过。」

　　祁颂气笑了，随随本来就挺傻，陈隅居然还偷改它键位。
　　陈隅紧接着又写了几件“小事”，都没有改键位严重，但都让人看得又哭又笑。

　　陈隅最后写：

　　「祁颂，只要有你，我就是幸福的，看你教随随教得炸毛不忍心打扰我的此刻很幸福，知道你看了这封信明白原因可能会打我的未来那刻也很幸福。

　　祁颂，我们要永远互为彼此的观众、竞争对手、同伴、爱人，要永远幸福。
　　我爱你，生日快乐。

　　陈隅。」

　　“我也爱你。”祁颂把眼角溢出的泪擦掉，触摸着陈隅最后落款的名字，喃喃道：“真是个傻子。”

　　“祁颂。”门突然被推开。
　　祁颂下意识偏头，眨了眨眼，捋平心头的酸涩。
　　陈隅看他看完了信，连忙上前，“你哭了？”

　　“没有。”祁颂抬眸，眼底眼尾泛着红，但的确没有流泪的痕迹，“不会说让我单独看信吗？”
　　“被我感动到了。”陈隅确信。
　　“如果你不说这句话的话。”祁颂抬手给了他手臂一巴掌，“还有，你很了解我，改键位真的很欠打！”
　　“我的错我的错。”陈隅求饶，跟他说：“外面下雨了。”
　　“所以？”祁颂问：“是不能进行哪些项目了吗？不能的话你待在家里陪我就好。”

　　“不是。”陈隅摇头，拉着他起身，“是我要带你去看雨。”
　　祁颂没防备，直接被他拉起身，跟着他往外走，“看雨就看雨，怎么这么着急？”

　　陈隅一路拉着他上了游艇，开到了海蚀崖底的海域后停下。

　　雨下得很密，不算特别大，以天气预报的角度来算属于中雨。
　　与祁颂想象中不同，海面上算得上是风平浪静，而且海水清晰度非常高，浅海处连珊瑚和鱼群都清晰可见。

　　不远处就是他们跳下来过的海蚀崖洞，祁颂问：“我们就是要来这儿看雨吗？这个角度往上看倒是也挺壮观，今天还能再跳一次吗？”

　　“能。”陈隅点头，去船舱里拿装备，“不过先看完雨。”
　　他问祁颂，“学过深潜吗？”

　　“在游泳池里学过。”祁颂答，“拍戏可能用得上，顺道学了。”
　　“好。”陈隅给他换装备，“我们下水去看雨。”
　　“下水去看雨？”祁颂任他动作。

　　是啊，下水去看雨。

　　陈隅先跳进海面，他抬手接祁颂一起。
　　两人很快浮潜到海面下，一个距离海面很近的高度。

　　陈隅牵着祁颂的手，指向海平面让他看。

　　雨点一滴滴落在海面，前赴后继泛起涟漪，它们离自己可能就只有几十厘米，却像隔着一整个异世界，海面像结界一样，将它们吸收，消融。

　　陈隅调整他和祁颂的位置，让祁颂可以仰着看海面。

　　好蓝，这么近的距离水应该是透明的，天空也阴沉沉的，没什么蓝色，但从这看上去，真的是很透彻的蓝色。
　　海平面顺着风向起伏，像一整面被打碎终于有机会变得柔软的玻璃在呼吸。

　　祁颂和陈隅两个人潜在海底，世界好像是剩下他们两个人。
　　祁颂想，原来海里才是最有效的躲雨方法。
　　再大的雨落进海里，也不过几厘米就会消散。

　　陈隅拍了拍祁颂的肩膀，让他往下看。

　　五彩斑斓的珊瑚，怡然自得的鱼群，它们或许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风雨，只记得，有些日子，头顶的天会破碎，有些日子，天又会波荡。

　　本来只是突发奇想想带祁颂过来，可陈隅发现祁颂好像很沉浸，他喜欢看着落雨的海面，而且陈隅能感受到，雨越大，他越喜欢。

　　「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所以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陈隅看着这样的祁颂，昨晚和今早他的话回荡在耳边。
　　或许求婚不应该只拘泥于设计，更应该服从当下的心，很多个时刻，陈隅都想和祁颂说，他只是框住自己了。

　　陈隅攥了下祁颂的手，调整位置，将他往自己身边拉，打开了通讯器。
　　声波经过处理，自己的名字在祁颂耳边响起。

　　“祁颂。”陈隅和他对视。
　　“嗯？”祁颂应声，担心他没听到，用另一只手在海水中划了个问号，“怎么了？”

　　陈隅手掌扣在他的手，心跳陡然加快，陈隅感觉它甚至猛烈到快要冲破胸骨。
　　明明设想过无数次，在心里说过无数次，预想时也会紧张，在心里对他说时心跳也会加速，可只有真正开口的时候，还是会被生理反应狠狠上了一课，原来这份心思这么强烈。

　　“祁颂。”陈隅又叫了遍他的名字。
　　“嗯。”祁颂应。

　　陈隅问：“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祁颂愣了瞬，陈隅唱情歌的时候没说、递情书的时候没说，陪他吃长寿面的时候也没说，他没想到陈隅会在这个时候说。

　　陈隅从防水袋里拿出一枚戒指。
　　戒托上的蓝钻比海水更澄澈。

　　陈隅将戒指举到祁颂面前。
　　“愿意吗？”他问祁颂，“和我结婚。”

　　祁颂笑着点了点头，和他说：“我当然愿意。”

　　陈隅牵手他的手，一寸一寸将那枚戒指推到了他的右手无名指尾，然后低头通过防水面罩轻轻吻了下他的指节。

　　“你的呢？”祁颂问。

　　陈隅又去翻防水袋，拿了枚嵌着几乎同色度蓝钻的戒指递给他，然后把右手放到祁颂手边等着。

　　祁颂点了点自己的戒指，又点了下陈隅为自己准备的，无声控诉他：差别有亿点大！

　　祁颂拍了下陈隅放在自己面前的手，又低头吻了下自己即将把戒指戴到的地方，缓缓将戒指推入。

　　陈隅十分满意，牵上他戴戒指的那只手，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地道了句，“老婆。”
　　“是老公。”祁颂纠正他。
　　“好。”陈隅点头，重新叫，“老公。”

　　祁颂：“……”
　　有被某前直男的底线震惊到。

　　他拉着陈隅的胳膊发力，带他往上浮。
　　两人手牵着手，穿透水面，重新迎接风雨。

　　陈隅把祁颂拉上潜艇。

　　祁颂靠着甲板，拆了身上的装备。

　　“你怎么想到这样跟我求婚的？”祁颂问陈隅。
　　“就是很想求。”陈隅道。
　　总之，绝对不能说是临时决定的。

　　陈隅倾身，吻上祁颂的唇，他刚刚在海里，想亲很久了。
　　两人呼吸纠缠，即便不在海里，只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世界就是他们两的。

　　原定所有预期的安排全部推掉，陈隅和祁颂返回别墅，在床上度过了整整一个白天。

　　“累吗？”陈隅给祁颂捏他按着腰的那处。
　　祁颂闷在枕头里，气若游丝，“不来了。”
　　“不是说这个。”陈隅问：“还能不能再走几步，我带你去看烟花。”

　　祁颂抬头，“如果你心里还有看烟花，少做一次就可以不问这个问题。”
　　陈隅摇头，“那不行，我老公比看烟花重要。”
　　“别。”祁颂抬手去捂他的嘴，戒指膈在唇上，“您别叫了，我叫您行吗？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祁颂算是悟了，比陈隅让他在床上叫老公更可怕的就是陈隅在床上叫他老公。

　　“所以要不要去看？”陈隅拉开条缝隙，笑着问：“老婆。”

　　“要。”祁颂从床上爬起来，冲他扬了个“我很好，什么都没发生”的笑容，“当然要。”
　　然后一推开门，祁颂：“嚯，已经这么黑了，我进来的时候还是早上。”

　　“是上午。”陈隅纠正他。
　　祁颂：“我说是早上。”
　　“好的。”陈隅笑，“是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