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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初雪夜再窥(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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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府府衙
外头轻盈雪片纷扬而落,像是春日里柳絮因风而起。
江东此刻两双肩接满了雪,途经官驿天井中的黄梅树,看她在这夜色下映在白墙里颇有意趣,不可语描,神使鬼差地攀折一枝。
那花香沁人心脾。
他怜爱地拿着,走向元青争卧房,脚步轻快。
雪,下得越来越大,下得越来越急,不一会儿就压了黄梅满身,寒风凛冽中,她却依然开的艳丽。
“郎君,你跟那个,耶和王子,谈的如何?他要,你的短刃吗……”
江东在门口顿住脚步,连欲敲门的那只手也僵在了半空,要落不落。
整个官驿此刻仿佛都在沉睡,这暗夜里的声音,即使在刻意压低,也一下子就钻裂了他的耳膜。
这是怀媚身边那个小厮的声音,这么晚了,他在她房里干什么?声音怎如此不稳当?!
江东竖起耳朵。
“外袍里有文书,我一年送他一把,弯刀,总之说了一些,谎,你之后可要……”
江东眼眶瞬间被迫撑大,脑中嗡鸣……
怀媚,这是元怀媚的本声!
但现在他要是还没听出来屋内两人在做什么,那也真是白白流连万花了。
他屏息,手中紧紧捏着黄梅枝,缓慢挪步去窗前,一步比一步更加轻微,抬手,颤抖而又小心翼翼,意图再行前事。
可,这次理智拉住了他。
上回他还能劝自己是事出有因,今次非礼勿视四字牢牢亘在心头。
屋内落籽正两手托着人,配合着腰脊幅度缓而又重:“可要,什么……”
元青争四肢全攀在落籽身上,身子也离开了桌面,呼吸与话语皆是断断续续,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着:“可要扮好,忠义侯,别露,馅儿……”
“好,好好听啊……”
“什么?”
落籽喟叹轻笑:“水。”
“……”元青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顿觉两颊烧得慌,将脸往他锁骨窝深处埋了埋。
这厮如今愈发不要脸了!
雪片虽轻,可架不住势大,长久积攒下来,黄梅树枝被迫压弯了枝头,直被压至极点。
“落籽,我……”
“给我,郎君……”
她猝然弓身轻颤,想要摆脱雪压,回还高处,那食髓的感觉瞬间没过头顶。
落籽也没忍住轻吟出声,她到了,他也很舒服,并且满足。
半晌。
元青争四肢倏然放松,落籽及时抬住她的手臂,将人放回桌沿:“好郎君,我一点儿重力都没使,怎的没劲儿抱我了?”
要说之前是她逗弄落籽,那现在的情况可真就是彻底反了过来。
元青争内心也在纳闷,自己这次为何这样快,但面子还是要的:
“我……是我这体位费力,你等我缓缓,我就抱你,还有,之后一定要好好扮忠义侯,推进公务。”
“唯郎君令,不过,郎君怎的这样会找理由?”落籽提着唇角弧度,缓缓松开钳制元青争双臂的手,抚上她的脸颊,爱惜地亲下一口。
“……”
“郎君,搂好我的脖子。”
随着这话,官驿外狂风又作,将所有雪片横向扬起,溅起重重雪圈,尚有清脆之音。
梅枝减了重量,花朵再度得见天日,她依旧骄傲……可雪片不依,他倾覆而下。
落籽护着元青争的后脑,情不自禁地去纠缠她的唇舌,啃咬她的唇瓣,两人浑然不觉窗外有双裘靴正悄然离开。
他今晚势必要将整棵梅树压满,每根枝桠压满,每片花瓣压满,他要让面前这个妙人,从头到脚都沾满他的气息。
我爱你,也要你爱我,更要你因为你我肌肤相亲对我负责,还要你喜欢与我做,最喜欢与我做,最爱我。
这样,待我犯下错事,你才会原谅我。
黄梅花在寒夜摇曳,用整个花面去承受这骤雪。
元青争此刻被情欲裹挟了所有,不止那一点,还有小青争们也在传导那食髓之味,任人揉圆搓扁,一侧还被人纳入了口中,她无法思考任何。
世间一片银装素裹,纷纷扬扬。
“好郎君,用腿,缠住我……”
“嗯……”
桌腿想要远离地上那滩茶水,可在剧烈晃动下总也走不出距离。
江东这会儿呆呆坐在自己床边,好看的肩背即使有些颓然也别有气质,他紧紧盯着地上那被折成数段的黄梅枝,手里还有最后一段。
眸间往日潋滟的水光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阴狠、愤怒、妒忌,眼波自此汹涌成海。
他这辈子头一次体会到了此种忮心的可怕,在这回屋的短短几百步,他竟想了十几种让落籽消失的方法。
“我早晚剁了你……”江东不明白,他一个小厮,怎么敢和自己郎君苟且的。
便算郎君书童苟且非奇事,可元青争是女人啊,他怎么还敢?
猪狗不如的东西!
愤怒至此,他才恍然发觉……
拇指指腹在淌血,是攥断枝太过用力的缘故,枝头顶破指间皮肤,可他像是丢弃了对疼痛的感知,还在用力。
“元怀媚……元怀媚!”江东言语恨恨,在这须臾间想明白了,元青争故意的,元青争喜欢他!
不然这小厮知晓了她的秘密,怎么还能苟活到如今?为防万一她该会有千百种方法让落籽去死。
她故意养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就是通房之用,原来那衣铺掌柜是假通房,这个小厮才是真通房!
不……那衣铺掌柜也不见得就一定是假通房……
最后那根断枝也没能幸免,江东指侧鲜血淋漓。
我想过元怀媚有男人,我原本接触她,心里更多想的也只是拿捏她而已,可,那一幕,我受不了。
我不愿意元怀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在身边养男人!
外头雪片重重落在窗棂,发出轻微的擦声,江东脑袋惊醒。
……不对,我为何会受不了?且不论那小厮跟我毫无可比性,只论我原先的目的,不是要策反她吗?
只要她倒戈向我,她自己就会将那些莺莺燕燕斩断的……看来,得再拿出些真东西、真本事,她才会相信我的诚意啊。
我现在,是出于谋算,在挖萧正的墙角。
“老子真是贱!”江东忽而笑了,咬牙切齿,“元怀媚,你想不想穿玄纁吉服?”
梁朝深色为尊,男女大婚时,男子着纁领玄衣,女子婚服两色相间。
一炷香后,雪片终于下够了,将万物落白心满意足地离开。
北风尽数吹散梅花上的白雪,任其滴在滚烫的地面,与那些茶水一起,等着被蒸发殆尽。
黄梅被白雪洗过一遭,水晶晶的,分外娇艳。
落籽拿出以前从元青争手里藏下的帕子,生等着雪不再落,赏够了景儿,才沾了水递给她,
不错眼地看着她擦拭:“郎君,你好美,脸也美,身也美,心也美,这里……更让人恨不能死在这儿……”
元青争无力地“嗯”一声,算是不要脸的回应了,她自认为自己在女人里长得一般。
“我想给郎君擦……”
“……我有手。”
“郎君,我今天表现好吗?”
“……嗯。”
翌日,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云中府官驿时,也带来了风雪后的第一缕微风,吹过院中那棵黄梅树。
负责打扫庭院的役人扶着树干轻轻晃了晃,一些要坠不坠的雪就扑簌簌落了下来,地上的黄梅花瓣,再次被白雪覆盖。
使团众人站在知州府门前,各个斗志昂扬,曹抒讶然看着衣冠规整的落籽:“侯爷?”
落籽扯出一道很浅的微笑:“对,我是刑部主事元青争。”
江东侧眼扫过他:“……”
元青争男装在云中招摇过市,女装在耶和处招摇撞骗,确实不好再出现在使团里。
“拿别人的东西,办自己的事”,她这手可谓玩得一流,回去还得拜托周慕,让武极巅一年为她打出一柄刃来,哪怕是要付天价。
毕竟,她哪会什么冶铁、铸剑啊,全是骗耶和的。
“尊贵的大梁客人们,请。”知州府里出来一行人,打头的很友好,右拳抵住心口,弯腰请使团进门。
他闪身让出道路,众人鱼贯而入,后面还有许多人抬着以箱计数的文书,方肖安与庞宠带兵守在门外。
草原官职体系相较大梁简单一些,主要由于他们军政合一,文武不分,兵即是民。
单于下设左右屠耆王,左屠耆王相当于大梁的太子位,也就是耶和王子,右屠耆王是耶和的另一位兄弟,名唤勒格。
再往下设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最高级别的左谷蠡王即为吉泰之父。
另有左、右骨都侯辅佐单于处理草原政务。
但此次谈判用不到他们,靖州于两方而言终究都是最特殊的存在,所以来跟江东他们谈判的,是方才打头出来迎接他们的“靖州王”布尔玛。
靖州境内,除却耶和话语权最大之人。
当然,“靖州王”是他们匈奴人自封的,像这样“王”,他们多了去了,按照地盘宽广,相当于大梁的一州知州、一府府尹。
谈判一连进行了八天。
这几日江东他们早出晚归,元青争则躲在房里,等着晚上落籽把消息带回来,还以“此次公务在陛下面前为你多多美言”为诱,拜托曹抒盯梢他。
毕竟,忠义侯乃使团之首,草原方面送些美人、钱财实不为过,若落籽没能顶住诱惑……
曹抒不会阻止,只会来报她。
不过期间她还是偷偷乔装打扮出了一次门,为办两件事。
第一件,买了顶极其奢贵的纯金高冠。
第二件,她将月初公务受阻时,一气儿写好的那十封信全寄出去了,
还给信使贿赂了些银子,嘱咐他送信时,将这十封信送达平京的时间间隔拉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