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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要事 ...

  •   赵羌谪说:“我脱了啊。”

      顾南庭看着他,赵羌谪也看看他:“难道你们不是这样洗吗?”

      他这一脸天真无辜倒让顾南庭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了,顾南庭沉默片刻,说:“我们洗,要脱光。”

      静默许久,赵羌谪状似无意地问:“你与阮玉秋有过前尘?或是你亲友。”

      “没有,否则我怎会跪了两日才进府。”顾南庭没有骗人,在进府前,他跟阮玉秋确实素不相识,他同样不知道阮玉秋让他照看赵羌谪的用意是什么。

      “自己去库房搬床来。”赵羌谪闭上眼睛,说,“半个时辰后叫我。”

      眼帘盖住了冰霜与死气,显露出来的就完全是脆弱与苍白,顾南庭很快给他把头发洗好,然后静默地看着眼前的美色。

      “忘记还要换药了,你帮我换。”赵羌谪一下睁开眼睛,说,“药在桌子上。”

      躲开目光的顾南庭嗯声起身,桌子上只有一种药,他拿上后走回池子。

      赵羌谪似乎在发呆,他目无焦距地看着屋顶,一动不动。

      顾南庭放轻力气去解赵羌谪腕间的丝绸,生怕弄疼了他,而赵羌谪一蹙眉,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可顾南庭发现赵羌谪像是死的一样,全然没有反应。

      裂开的皮肉间筋骨显露,顾南庭拿帕子轻缓地擦开之前的药膏,然后握着赵羌谪的手,开始仔细上药。

      “你不疼吗?”顾南庭问。

      赵羌谪乖伏的眼睫抬了抬,他淡漠的目光落在顾南庭脸上,那目光又冷又轻,幽深得像是冻结的黑夜,他的声音淡而远:“我应该疼吗?”

      顾南庭疑惑了,受这种伤,正常人都会疼,何况赵羌谪这种细皮嫩肉养尊处优的。

      上过药,顾南庭给他裹上干净的丝绸,然后问:“现在怎么办?你衣裳是湿的,一会儿换会把伤口淋湿。”

      赵羌谪低头看去,像是恍然大悟,他也问:“怎么办?”

      顾南庭沉默半晌:“你问我啊?”

      赵羌谪看向他,一脸无助的模样,静默会儿,他说:“库房里应该有剪子,你帮我把衣裳剪开就好了。”

      “怎么伤的?”顾南庭趁机问。

      “你找不到可以问问宋寅,他或许知道。”赵羌谪说。

      顾南庭没再问,他起身就走。

      库房中应有尽有,但就是因为东西太多,以至于他找了大半天才找到把剪子。

      拈起湿淋淋的里衣时,顾南庭尽力不去看那水中敞露出来的冷玉,他把赵羌谪的上衣剪开,赵羌谪就站起身背对着他。

      长发湿贴在白到晃眼的月色上,水珠顺着蝴蝶骨突出的弧度滴下,“啪嗒”地砸在水池里。

      湿漉漉的长发如风中柳条般疯狂纠缠,又宛若一朵黑色奇花,在质如白玉的肌肤上肆意绽放。

      赵羌谪说:“有劳。”

      顾南庭扯下衣架上的帕子,先给赵羌谪把头发擦到半湿,再去擦赵羌谪,最后给他套上上衣,顾南庭恶声说:“你怎么敢让我给你洗。”

      赵羌谪声音有些闷:“怎么了?”

      “你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顾南庭呼吸都快乱了。

      闻言,赵羌谪沉默地退开一步,他低头看着自己惨白的脚尖,顾南庭伸臂轻易地把赵羌谪捞出池子,然后换了块干帕子继续给他擦头发:“换好了快去睡。”

      “你不想这般可以告诉阮先生,你跟我说没用。”赵羌谪闷着开口。

      “嗯?”顾南庭乐起来,“你这样的美人,我怎么不想看?现在外边多得是万金求见你一面的,况且我见的还是这样的你,你若不介意,我乐意至极。”

      “这也我给你换?”顾南庭垂眼看他湿哒哒的裤子。

      赵羌谪伸出双手给他看,意思明显,顾南庭看着他单纯的模样,提醒道:“我可告诉你,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赵羌谪看看他,歪了歪头,一脸疑惑,顾南庭继续给他换,赵羌谪就偏眼,低头揪着上衣往下遮。

      顾南庭换干帕子蹲身仔细给他擦,有些不自在地低头:“你身上的香很好闻。”

      赵羌谪看着眼前有些晃,下意识伸手扶了顾南庭的肩,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就缩手,继续去扯衣裳遮。

      顾南庭看着手下被帕子搓红的玉泽,歉意道:“对不住,我擦轻些。”

      “还没好吗?”赵羌谪说,“我往常已经能睡觉了。”

      顾南庭给他穿好裤子,声音没有情绪:“去睡觉,别过来,我也要洗。”

      赵羌谪貌似乖顺地点头,然后在顾南庭去洗澡后到椅子上坐下,顺手拿起手边的册子看。

      陆蔺确实照着赵羌谪改的办了,再没敢藏私,赵羌谪翻看着那些名字。

      在悄无声息中,渐渐的,赵羌谪听到点不一样的动静,他撇向发出动静的屏风后。

      一直等头发干了,赵羌谪才去睡。

      ……
      夜色中,阮玉秋在檐下熬药,直到看见顾南庭走过来,他头发还湿着,面色有些不快。

      顾南庭在阮玉秋旁边坐下,开门见山:“先生,我要换一件事做。”

      阮玉秋看他一眼,毫不在意:“咋了?”

      顾南庭有些烦躁,低声说:“你也没告诉我夜里看着他还得……还得给他洗头发。”

      “那怎么了?偷着乐去,小子。”阮玉秋笑着说。

      顾南庭烦闷地说:“总之我不去照看他了。”

      阮玉秋瞅他一眼:“给我个理由。”

      顾南庭看向他,为难道:“你明知故问。”

      阮玉秋敷衍说:“我哪知道你们这些小孩怎么想?”

      顾南庭双手枕头往后一靠:“他长成那副模样,你就不怕我把他……了?”

      阮玉秋叹了口气,反问:“那你会吗?”

      顾南庭说:“谁说得准呢。”

      “那怎么办?以他的身份,房间里也不能有女人,他长成那样,我还不敢让别的男人给他洗。”阮玉秋说,“不然……啧,让鸡看米。”

      顾南庭无力道:“我也是男人啊!”

      阮玉秋笑起来:“但你没对他做什么,所以我相信你。”

      顾南庭差点两眼一黑。

      ……
      赵羌谪起床时,已经午时,顾南庭倚门,他看着赵羌谪:“阮先生把饭做好了,让我来叫你起床。”

      赵羌谪冷漠地“嗯”一声,音刚落,屋檐上的宋寅就跳了下来,他在门外说:“江鹤阙等人递了拜贴,说有要事。”

      “要事?”赵羌谪对宋寅说,“饭后,让他们全到东偏门,我在那见他们。”

      “你一起。”赵羌谪看向顾南庭,道。

      ……
      江鹤阙收到宋寅的消息就立刻动身,但还是慢了高往然等人一步。

      见着江鹤阙,偏门外的高往然露齿一笑,他家在西街靠近皇宫的位置,自然比住驿站的江鹤阙快,高往然甚至已经布置好了能让赵羌谪眼前一亮的惊喜。

      赵府东偏门几乎挨着阖阳的东安门,两道门间只隔着条大道。相较遍地权贵的西街,这里贫民遍地,因为偌大的阖阳,只有赵府默许贫民靠近。

      大道上,高往然坐在左侧靠近中间的椅子上,他样貌不佳,如果单看外表,很难让人相信他是高往以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高往然的对面,两把椅子上坐着石孝云跟徐朝安,而最中间的椅子空着。

      都是熟人,江鹤阙跟高往然隔着桌吃食坐下,他呵呵笑起来:“别怪本小侯爷没提醒诸位,今日李公公也要来,待会儿见了世子,诸位可千万不能看世子的脸,否则李公公回了宫,诸位眼珠子不保啊。”

      给赵羌谪递拜贴不就是为了看那张脸吗?不然赵羌谪一不会说好话二不懂玩乐,规矩得像个裴静明,他们一日三次地请见他干嘛?高往然明显面色不愉,但他没有说话,因为赵羌谪来了。

      偏门外,是两排面对面跪地的百姓,他们在大雪中衣衫破烂,干瘦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们伸出唯一干净的手,在雪地上铺出条路。

      这是高往然近日想出的新点子,叫做踩酥手,他对此十分满意,为了让赵羌谪体验,他还特地带上了近日最喜欢的兔爷,让兔爷根据赵府门槛的距离确定百姓的位置。

      “路”在偏门正中,赵羌谪是个规矩的人,他不会走错任何一步。

      顾南庭握紧了拳,他的目光越过跪地的数百名百姓,看到那几个酒囊饭袋正兴奋又期待地看着赵羌谪。

      赵羌谪居高临下的双眸乌黑无光,他的神色凉薄寡淡到毫无情感,他的脚一步步落在一双双颤抖不止的手掌后。

      见此,高往然面色一顿,随后越发不愉,他恨视着兔爷,兔爷急忙跪地,冷汗直流。

      赵羌谪落座后,高往然找来的戏班开始唱起了小曲儿。

      那称颂繁华的歌声旁,士兵的保护圈外,有几个干瘦的孩子伏在尸体上嚎啕大哭,赵羌谪看到戏台后,街边趴着的百姓正低头如同猪狗般将脸埋进脏桶里,喝着水一样的粥。

      他看到大雪中有人卖儿卖女,看到女孩痛哭流涕着,被人用棒子挑起下巴,如同查看货物一般。

      他们泛红的黄黑色肌肤被冷风吹着,上边布满黑点,他们的眼中满是恐惧与迷茫。

      他们痛苦、绝望、哀嚎、悲哭、可怜、愚昧,却唯独没有反抗。

      石孝云嫌恶地掩嘴:“才吃了饭,怎的来这等腌臜地?”

      高往然哈哈大笑:“这是赵府外,怎么能说是腌臜地儿?当心世子听了不高兴,你爹可保不住你。”

      “再说了,终日醉生梦死多没趣味,就是要来瞧瞧这些人,才知道我们的日子是多么来之不易,我哥说了,这叫体验民生疾苦嘛。”高往然笑起来的同时,将圆润的身体在椅子上摆出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吧。”

      徐朝安抬手招来兔爷,在其耳旁耳语几句,兔爷顿时喜笑颜开地离开。

      刚才跪地的百姓们很快就被侍卫赶鸭子似地赶到了戏台前,徐朝安带来的侍从也动作迅速地将江鹤阙等人保护起来,随后为了不遮挡视线,他们全都坐在雪地上。

      江鹤阙后仰,扯出一抹笑,饶有兴致地说:“五百两,压那个没衣袖的男人。”

      徐朝安啧一声:“还是你眼光毒,一下就挑中了我的目标,那我压那脸上有疤的男人,也压五百两。世子再不下注,身强体壮的可就都被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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