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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猜测 ...

  •   赵羌谪的面色没有变化:“体弱,阮先生是给我吊命的。”

      顾南庭点点头,低下目光仔细敷药:“你梦里一直在说对不起,是对不起谁?”

      赵羌谪小指微不可查地一动,温声问:“你现在就来质问我会不会忘恩负义得太早了?”

      顾南庭抬脸看他,笑着说:“你变脸也是,会不会太快了?刚还是纯良兔子,现在就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赵羌谪收起警惕,又露出那副无辜的模样:“对不起我娘,对不起我阿姐。”

      顾南庭拿丝绸给他缠好手腕,起身说:“好了,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得到你的真心话,我也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赵羌谪看向他,像是不理解般歪歪头,就被揉了发顶。

      顾南庭一揉,就有些停不下来,见赵羌谪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顾南庭干脆捞起赵羌谪,换他坐到椅子上,再让赵羌谪坐在他的腿上。

      赵羌谪收脚,将鞋踩在顾南庭腿上,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姿势,只觉得这样比较合理,因为他脚腕上也有镣铐,而被抱着的他双脚就只能悬着。

      顾南庭看着投怀送抱的人:“你鞋上还有血,我的世子。”

      赵羌谪低脸,虚弱地说:“可镣铐好重,那你把我洗干净抱。”

      “怎么不把脚上的也摘掉?”

      “没钥匙,锁手的跟锁脚的不一样。”

      顾南庭嗯着起身,赵羌谪见此,不由得伸手去揪他衣襟。

      顾南庭走到池子边,开始给赵羌谪脱衣裳。

      “脚腕也破皮了。”顾南庭脱下赵羌谪的白袜,看着那红红一圈,“你皮也太嫩了,这也不能碰水,怎么洗?”

      赵羌谪无辜摇头,顾南庭扯下他最后遮身的巾帕: “自己把腿抬起来,我给你洗。”

      顾南庭将人搁进池子,赵羌谪顺从地躺下抬腿,把脚腕露在水面。

      顾南庭沉默了,当即就想扇死刚才说出那句话的自己,他看着赵羌谪的毫无戒备与懵懂无知,用帕子伸下去给他擦。

      雪白灼人,顾南庭又热起来了,他那夜没能逃掉,这次同样,他的手摸到那截细滑的柔软,用力将人抬起来,再一低头,把赵羌谪脚上的镣铐链子挂到颈上,看着赵羌谪无害的脸,顾南庭有些不高兴地问:“你是有多不知事?”

      赵羌谪不太明白,就没做声,只无助又茫然地看着顾南庭俯身压开他的腿。

      这池子极浅,最高的地方也不过能淹人的小腿,白玉凝脂挂着水珠湿痕,让稀薄的白气裹着……,顾南庭看不得了,他低头闭眼,可他的手却在愣神间,触到了赵羌谪的后腰下,那冰冷柔软的触感瞬间让顾南庭打了个寒颤。

      赵羌谪的身上总是凝聚着层厚厚的、驱散不开的寒气,挨得近了,就会让人错觉自己身处冰天雪地。

      顾南庭尽量不去碰人,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赵羌谪懵懂的样子,他就在自己耳边,他就在身下,只要……

      顾南庭努力闭眼,他不信自己能对这么个祸害起心!

      花香袭人,玉体灼人,顾南庭收紧去摸赵羌谪腰背的手,咬着一口气给赵羌谪胡乱洗干净,再套好衣裳放在玉砖上。

      “阮先生适才来过,药在门外,你得喂我。”赵羌谪套着漆黑镣铐的脚踩在氍毹上,那坚硬与柔软、黑与白的对比无情地踩碎了顾南庭那一口气的牙关。

      见顾南庭面色阴沉,赵羌谪微微歪头,什么都不懂地看着他,随后似是笑了笑,声音无力:“你看上去面色不好,是在生气吗?”

      清心寡欲,冷厌忧郁。

      这幅皮囊生成这样,赵羌谪就是个天生的骗子!是个蛊惑人心的妖孽!

      他平常淡漠冷厌,如月寂寥,让人无端生怜,但只要他想,他就可以笑得天真烂漫,纯良无辜,也可以笑得妖冶动人,摄魂夺魄。

      楚楚可怜,诡计多端。

      然而不论怎样的赵羌谪,他那一潭死水似的漆黑眸子都是不会变的。

      顾南庭走出了池子,他抬手碰上那张脸,怜惜地说:“我的世子,我猜你没对着镜子练过,并且我是第一个看见你这样笑的人,或许……除去你的家人?”

      赵羌谪被推倒在地,还没等他想什么,颈上就挨了咬,顾南庭一路往上,吻到他的耳后,随后埋首在那贪婪地嗅着。

      赵羌谪只能看到顾南庭宽阔的背,听着他发出那晚的声响,觉得顾南庭可能是病了。

      “我的猫呢?”赵羌谪听着耳边越来越快的喘息,茫然地问。

      “让你的人照顾好它,雪太大了,它活不过这个冬天。”

      顾南庭盯着赵羌谪的侧脸,没弄脏他,自己去洗了。

      赵羌谪坐起身看着顾南庭出门端药,再回屋关门,然后静默地被落座的顾南庭再次捞到腿上,顾南庭让赵羌谪把耳朵贴着自己胸膛,赵羌谪就钻他颈窝,像是奶猫蹭人。

      顾南庭抱着他:“不要撒娇,北眠他俩明日来负荆请罪。”

      赵羌谪靠着他,僵硬地说:“让他们别来了,就说我原谅他们了。”

      “要睡觉,雪地里站着差点倒了。”

      ……
      翌日大雪,裴静明朝后来到府上,正赶上用饭。江鹤阙午饭前来赵府,照旧在慈悲亭等,他见到赵羌谪就笑:“怎么瞧着不大高兴?”

      赵羌谪轻笑了一声,带着浅浅的嘲弄与冷厌的轻蔑:“怎么,你要给我找点乐子吗?”

      江鹤阙倏忽笑开,目光落在赵羌谪的手腕上:“你想?那也可以。”

      赵羌谪只是漠视着他:“你怂恿百官上疏为何不先与我商议?”

      想到这个江鹤阙就来气,他强压着不高兴,冷声:“此事我还想问你,昨日你为什么避而不答?再让顾南庭查下去就查到我身上了!圣上已经下了旨,你为何救他?!”

      赵羌谪看着他,忽然笑了:“你现在还认为我是在救他吗?我问你,你怂恿言官弹劾,为何胡嵩不阻拦?你让人当刀使了,蠢货,你想做什么?踽北铁骑已经成型,一旦解除踽北兵权,让西南派兵驻守,轻则自相残杀,重则顾南庭染指我西南兵权。”

      江鹤阙顿时心虚地不敢看他,显然是清楚这点,赵羌谪继续道:“你想做什么?嗯?”

      赵羌谪愠怒起身,铁链哗啦:“我好心帮你,你就是这般报答我的?!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反倒先问起我来了,顾南庭蠢,他没看到这一层,你比他更蠢,你居然妄图贪我的权!你想死吗?!”

      江鹤阙赶忙道歉:“别气,生气伤身,你本就身体不好,我的错。”

      赵羌谪重新坐到玉墩上,江鹤阙见他不高兴,继续赔罪:“别不高兴了,我的错我的错。”

      江鹤阙凑身说:“真的,美人,你要什么赔礼都行,别不理我啊,吃过饭了?我每次来你都吃好饭了。”

      江鹤阙本就好酒色,来到阖阳后几乎夜夜宿在繁花楼里,大多时候他两眼一睁,看到外边天都快黑了,这不是秘密,为着这点,朝上倒是没人弹劾,毕竟大家谁都不干净。

      裴静明是来叫赵羌谪吃饭的,可他远远地就看到了江鹤阙吊儿郎当又轻佻浪荡的模样,便愠怒地甩袖说:“江氏整日冶游,不思进取,小羌儿怎么能跟那种人往来!”

      “这江鹤阙……”裴静明不能不管了,近朱则赤近墨者黑,赵羌谪年纪还小,要是被带坏了可怎么行!他起身朝湖边的宋寅走去,“这江氏安的什么心你们都不知道吗?怎么能让他进府。”

      宋寅顿了顿,有些奇怪地看了裴静明一眼:“我觉得你更应该看着点姓顾的。”

      ……
      云何带来慈悲亭的消息,顾南庭摇头:“赵羌谪又撒谎了,但他实在能耐。踽北与西南自相残杀,踽北染指西南兵权?这在外人看来大概是可能的,但你我都知道这事不可能,西南就是西南,踽北就是踽北,踽北铁骑是因为想要活命而建立,我们巴不得西南铁骑来守踽北。”

      “可是踽北田地稀少,能养活十城就已经殊为不易,何谈养活前来驻守的西南铁骑?因此他们常驻就必须从西南大批运粮,而踽北百姓体型与大梁相似,如果大梁派奸细混在踽北百姓里,再伺机混进宁辽或是定北,那就麻烦了,所以西南不能长期驻守,如果可以,早在两百年前踽北就是西南的地儿了,江鹤阙这是被忽悠了,可他居然真有这样的想法。”

      屋檐上有两个人,云何点头,顾南庭盘腿,撑首看着白茫茫的府邸。

      二人静坐会儿后,顾南庭望着大雪,忽然丢出一个他们从未深思过的问题:“世家为什么一定要我死?”

      从入京,皇帝不见他,到审讯邵涛,高往以污蔑踽北,江鹤阙栽赃踽北,这一切并不是环环相扣,甚至说得上草率,因为他们明白顾南庭的性命微不足道,圣上不会重视,这样的草率足以杀死他?可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这些人全都想让他死。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顾南庭看向云何,“我们入京之前,世家虽然克扣军饷粮草,但也从没有过想要置我们于死地的打算,朝中忙着党争,谁都没空管我们,但如果他们想要我们死,在踽北不是更能神不知鬼不觉?朝中无人会为此说话,赵羌谪那日说的话很对,因为没有人敢,他们是世家,自认生来就高高在上,倘若他们因杀害平民而发动争斗,那么他们就会被敌手反过来抨击悖逆秩序,大逆不道。更奇怪的是江鹤阙,他若一早便要杀我,将污蔑踽北通敌一事放在我入京之前,我必死无疑,那样也能更好的牵扯赵羌谪。他为何一定要在阖阳皇城,天子脚下,动手?”

      云何顿悟,说:“是因为赵羌谪救了我们,这一切都发生在我们进入赵府之后,他们认为我们是赵党,也就是裴党!不对……不对……”云何又迷糊起来,“他们不敢对赵羌谪动手,赵羌谪权势滔天,他们若敢贸然对他下手,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顾南庭望向天仙楼,说,“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

      “因为赵羌谪救了我们,但这绝不是党争,也不是贵庶之战,事情远不到那个地步,这是个隐藏在它们之下的问题。”

      顾南庭陷入沉思,他之前就觉得这案子处处奇怪:“我们入京那天就是要死的,是赵羌谪救了我们,世家要我们死是因为害怕我们查账。胡嵩早就知道天灾的事情,因为陶锦平是他派去的,胡嵩要用高往以洗干净自己,所以高往以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高往以就是用来给我们杀的,而圣上让我们入京却不见我们,就是要胡嵩自己剪除胡党羽翼。”

      “这整个事件看似是踽北天灾揭开了朝中官员贪污腐化、尸位素餐的遮羞布,但这下面一定藏着更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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