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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唐絮 ...

  •   赵羌谪偏头,疑惑地看他:“嗯?”

      顾南庭看会儿火,问:“知道怎么剥栗子最好剥吗?”

      赵羌谪摇摇头,顾南庭拿木枝刨出颗栗子,拿起后放在掌心,合掌一拍,拿给他看。

      栗子壳被一拍为二,完整的两半栗子壳下,栗子肉完完整整,看一眼,赵羌谪就笑起来,在火光朦胧中更加温和漂亮。

      他还没满月就来了阖阳,与这天底下的各种狐狸打交道,若不是城府心机深沉至此,怕是早就死了吧。

      顾南庭看向他,想起来栗子烫手时栗子已经不烫了。

      顾南庭移开眼:“东北不会这么轻易入我们的套,崔燕燕也始终没有交待出账本,江秉入京至今都没有动作,就是不想惹火烧身,这是个聪明人,造反的事不会好查。”

      赵羌谪侧首看着顾南庭,看了很久。

      顾南庭重新看向他,疑虑渐起:“怎么了?”

      跳动的火焰前,顾南庭看到赵羌谪嗤笑一下:“白宁梧、高往以、江鹤阙联手通敌,可其中的高往以只负责出钱,而出钱的是户部,高往以是可以推脱掉的,而如今,高往以知道自己除了坐以待毙就只能把事情闹大,你想想,他如果将大家一起通敌的事情搬到明面来,会怎么样?”

      赵羌谪笑得纯良无辜,可那里边全是算计:“江鹤阙会比谁都希望高往以去死,这事就能加快脚程。”

      “江鹤阙娶高家二姑娘,就是要拉人上船,因为他知道这事中最容易脱身的就是只出了钱的高往以。”

      顾南庭说:“不论是贪污军饷还是粮食,高往以白宁梧都只是自己以及涉事官员被砍头,顶多诛三族,可如果他们捅出通敌,就是九族一起被砍。”

      赵羌谪笑了笑,边起身边说:“反正都要死了,不如放手一搏。”

      顾南庭的目光跟着他:“睡了?”

      赵羌谪只是说:“热水备好了。”

      他说完,推门进屋,顾南庭把烤到一半的红薯跟板栗留给北眠,随后进屋。

      屋内没有灯,赵羌谪熟练地走到屏风后宽衣。

      昏暗中,顾南庭跟着他的脚步走,最后停在池边,为他解头发。

      “陈珏是江鹤阙用来浑水摸鱼的,他的最终目的或许跟陈灵一样,是来杀你的,我之前仔细查过陈珏,把他祖上十八代都查清楚了,这是个生意人,手底下有铺子还有钱庄,跟他一样的商人在东北还有很多,他虽然跟江氏有些交情,但他做的都是正经生意,我想不通他是如何通敌卖国的。”

      顾南庭点上一盏灯,然后扶赵羌谪躺下。仰面朝天平躺着沉在池中,赵羌谪凝视着屋顶,没有说话。

      顾南庭捞起赵羌谪的头发:“你那日病间,说自己不想活,是怎么回事?阮玉秋跟我说过一些,赵羌谪,你敢骗我我就咬你。”

      “哈?”赵羌谪笑意轻蔑,“你拿什么来咬我?我没有把柄,也没有软肋。”

      赵羌谪年纪小,喉间并不突出,顾南庭忍不住摸上去。

      那细腻柔滑让他心神不宁,分明是冰凉的,可顾南庭却觉得热,他不由自主地倾身压下去,最后挨上了赵羌谪的唇。

      他被蛊惑了。

      赵羌谪推开顾南庭,慌乱地撑着手肘爬,可他才动一下,就猛地呛出口血,他咳着连忙捂嘴,却仍有鲜血喷溅在地,打破屋内静谧的昏光,触目惊心。

      脑海中的哀嚎因为那个吻而突破防线,铺天盖地地炸起。

      赵羌谪按着头,想强迫自己不去听,可那些哀嚎痛哭已经决堤,侵袭着他的每一寸血肉。

      顾南庭看着赵羌谪在熹微烛光中颤栗的身影,他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还在骗他,于是没有妄动,就这般看了很久,直到赵羌谪冷静下来。

      想起适才的荒唐,赵羌谪忽地冷笑一声,随后沉默地躺了回去。

      “你……”顾南庭给他继续洗头发,赵羌谪闭目,没有开口的打算,顾南庭也就没有再说,于是静谧越发静谧。

      ……
      天亮,顾南庭去了大理寺,赵羌谪躺到阮玉秋喊他吃午饭才起身穿衣。

      “圣上适才与裴老在仁德堂商议,想把胡嵩收养的干闺女立为昭仪。”赵羌谪刚一出门,就听宋寅说,“此女很得宠,进宫后圣上甚至让她待在书房研墨。”

      赵羌谪嗯声,见他还不走,便问:“还有事?”

      宋寅低眉说:“顾南庭该回踽北了。”

      赵羌谪看他一眼:“江鹤阙死了他才能回去,否则这烂摊子你指望韩才俞接?”

      宋寅犹豫片刻,说:“那也不能让他继续睡在世子屋里。”

      “有什么说法?”赵羌谪冷漠说,“人是阮玉秋要留的,我没办法,他搅不了我的局,这就够了。”

      ……
      “锦海道节度使元春饶入京了。”云何在大理寺找到了顾南庭。

      自顾南庭入京后,大理寺愈发忙碌,大堂中官员无数,拨算盘跟翻供词的声音一刻不停。

      顾南庭此刻正在看高往以的口供,闻言抬头看了眼云何。

      靖成年间,元直担任中书令时,元春饶是他的人,他自幼跟随元直,是元氏的偏房庶子,然而树倒猢狲散,元直因结党营私通敌卖国被斩后不过三年,元春饶就接受了胡嵩的邀请成为胡党。

      顾南庭放下口供,蹙眉说道:“这个人很难评。”

      光盛元年,霜州大旱,霜州刺史金流年向春朝港买粮无果,又向曳州买粮,但曳州同样没有粮食,因为曳州之所以是中原粮仓,不在于土地肥沃,而在于它离春朝港近,春朝港的粮食价低,又都是好粮,商机显而易见,但西南在开互市时就有条规矩彻底杜绝了商贩在春朝港买粮垄断的可能,一般而言,买东西都是买得多就便宜,但春朝港不一样,这个地方的粮食买得越多就越贵。

      并且春朝港的粮食卖给百姓跟卖给商贩的价是不一样的,百姓买粮四文一斗,商贩买粮要比之贵至少二十文,一批粮食中,又有八成是固定卖给百姓的,只有两成卖给商贩,卖完了就没有了,是所谓,早到早得,曳州就是得了离春朝港不过一百五十里这个好处,每年的两批粮食抵达春朝,曳州就会第一个出钱去买,但就是这每批两成的粮食,曳州就被养成了中原粮仓,有时候还能救济中原遭灾的州县。

      可那一年,春朝港互市被突兀关闭,于是曳州就只剩下一州之粮,他们不仅得养一州官民,还要养着阖阳,当然不能卖粮,也无法赈灾,金流年流年不利,急得都快哭了,是元春饶上疏,并且出钱出粮帮助霜州渡过难关。

      元春饶所管辖的锦海道在靖成年前都是蛮荒之地,百姓不通教化,朝廷曾派过官员治理,要知道,锦海道有四州,这是个肥差,但没人能够胜任,也无人想去,因为东南民风彪悍,常常聚众闹事,只有元春饶,他不收贿赂,不徇私舞弊,还在锦海道开办书院学宫教化百姓,又教百姓耕地种物,他以心待民,锦海道的百姓也逐渐接纳了他。

      “胡嵩会用人。”顾南庭在算盘声中说。

      元春饶把锦海道治理成了如今的模样,不仅百姓和乐,更有良田万顷,最关键的是在元春饶的治理下,锦海道四州没有世家嚯嚯百姓。

      当年元直死时,胡嵩本想斩草除根,可锦海道已经非元春饶不可了,胡嵩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留下他,而这些年元春饶对锦海道也愈发重要,同时,无论资历还是能力,他都是胡党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此人入京对胡嵩而言无疑如虎添翼。”云何蹙眉说,“他是胡嵩的保命牌,圣上即便要杀胡嵩,杀他之前都得掂量掂量会不会牵扯这个人,因为一旦牵连元春饶,锦海道就乱了。”

      “胡嵩留下的那个唐絮也是个人才。”云何支起膝,“我办事时数次路过曳州,此人把曳州治理得相当不错。”

      顾南庭却捉住了一点:“元春饶……当时元直一党嫡系幸存者只有三个人,一个就是元春饶,还有就是唐絮父子,唐絮的父亲是春朝港世家,也是元直的门生。他是西南世家,所以被靖成帝从轻处置,将杀头的罪改为了贬为平民,唐絮在曳州做了十多年的幕笔,等刺史升迁了他才被胡嵩恢复世家身份,提拔为了刺史。”

      云何点头:“胡嵩确实会用人。”

      顾南庭觉得这里边有问题,他问:“元直通敌一事的前因后果是什么?”

      云何摇头:“此事太过久远,元直一事也并没有闹得太大,那些事无从查起,能知道的恐怕只有那些在朝老人了。”

      “春朝港……”顾南庭闭目,“春朝港互市已经有一百五十多年的历史了,设立之因就是为将西南多余粮食卖去中原以及东北,因为春朝港走水路到东北会更加方便,而走陆地又方便各州买卖,可春朝港互市为什么突然被关?此后西南的粮食即便推着发霉也没再启用互市,封春朝港互市就跟赵晋嘉的死一样奇怪。”

      云何沉默片刻,说:“我想不出,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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