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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粮食 ...

  •   江鹤阙癫狂地笑起来:“赵家人忠了几百年的天下百姓啊,他们玷污赵清渡的尸体,□□柳云容,连四岁的小女孩都没放过。我走后,那座城的人全死了,没有人能逃出来,也没人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你得知的,是大梁屠城,是吗?”

      “真不知道赵羌谪杀完那三万铁骑,回城看到那样的景象,有没有疯?”江鹤阙仰头笑着。

      顾南庭不知道真相如此令他心疼,他难过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南庭起身走动几步,以此缓解难过,不让眼泪掉下来,他在阴暗的一旁坐下,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他问:“西南王是怎么死的?如果先帝要我们制衡赵羌谪,那他便没必要砍了赵晋嘉?砍了赵晋嘉反而会坏事,如果他是恐惧赵氏,那赵晋嘉谋逆,谋逆可是诛九族的罪,为什么他不一块砍了赵羌谪?”

      江鹤阙摇头,他低头揪起一把枯草,说:“我不知道,那局棋太杂了,而现在的局,我不能说,因为我会死于开口的那一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些别的事情作为提点。”

      “中原百姓以往都是靠在春朝港买粮求活,而春朝港的卖粮规矩,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了。春朝港卖给商贩的粮食,每次都会被曳州买走,你查了这么久,难道就没好奇过?曳州的粮食有问题,他们年年都向春朝港买粮,可曳州已经七十八年没遇到过天灾了。曳州有良田万顷,他们州内的种粮就够百姓存活了,也够养阖阳,为什么还要大批买粮?他们买的粮食又去了哪里?”

      这一瞬间,顾南庭心底发毛,他知道曳州年年向春朝港买粮,可他没有留意,因为顾南庭不是中原人,也没有去春朝港买过粮食,他对春朝港每年可以卖给商贩的四成粮有多少没个概念,并且曳州在顾南庭查案之外,他不能知道曳州账本。

      就在这时,一丝灵光似乎把什么东西串了起来,霜州、曳州、春朝港、金流年、元春饶、踽北天灾,北眠查到裴静明曾拟好了圣旨,是让曳州出粮赈灾,可裴静明跟圣上又不知因为何种原因,压下了那道旨意,这一点顾南庭始终没有相通。

      圣上跟裴静明如果一开始就不想赈灾,那他们就不会拟旨,所以一定是在圣旨准备下达的途中,出了什么变故。

      光盛元年,霜州天灾,刺史金流年向曳州买粮未果……

      顾南庭越想背后越凉。霜州买粮未果,是因为曳州没有粮食,曳州没有粮食,是因为春朝港不再卖粮了,那曳州也不可能有能够给踽北赈灾的粮食,所以为什么踽北天灾,裴静明跟圣上会让曳州出粮?

      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曳州没有粮食赈灾。

      天牢四下阒然,江鹤阙将手中的枯草一根根丢开,他望着黑暗的上空:“别的我不知道,也不能再说,你知道这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我吗?我爹死了,如今京城中,只有胡嵩跟赵羌谪能回答你的疑惑,要不你去问问他们?看看他们会不会告诉你。”

      顾南庭在心中穿针引线,他问:“圣上是皇后嫡出,一出生就是太子,他为什么杀了先帝?”

      先帝因心疾遽然驾崩这事不是秘密,顾南庭知道,他还知道先帝驾崩后,李知行的舅舅魏永康就举兵屠杀李氏宗亲,知道李知行继位后杀魏永康大义灭亲。

      顾南庭没有细想过此事,因为此事跟他没有关系,可经江鹤阙这么一说,顾南庭一下就想通了。

      江鹤阙笑了笑:“先帝流放赵羌谪,当今圣上想保,可他不敢违逆先帝,于是弑君,圣上生母……也就是淳顺皇后有一个弟弟,此人叫做魏永康,他在曳州掌管守备军。那天,得知先帝驾崩,他当即便起兵杀了李氏中所有对他这个侄儿存有威胁的皇子公主。这其中有秘密,可我不知道,但所有人都知道魏永康的下场。美其名曰大义灭亲,实则就是卸磨杀驴。咱们这位圣上啊,只对赵羌谪有情。”

      又是曳州,顾南庭静了片刻,问:“你说的那局棋是什么意思?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江鹤阙笑起来:“我不能说,赵羌谪的人在看着我,说不准此刻就有一把刀抵在我的身后。那个名字是禁忌,我跟你说了,就得被杀人灭口。”

      “圣上必定为赵羌谪杀你,他本就瞧不上踽北,杀起你来可不会心慈手软。”

      “圣上跟赵羌谪互相扶持十七年,他们之间的情谊可不是能用计谋离间的。”

      “你唯一的生路,就是杀了赵羌谪。苏幕不满阖阳,这不是秘密,赵羌谪一死,苏幕必反!你只有杀了赵羌谪,李知行才会迫于局势让你活,因为踽北可以牵制苏幕!告诉你这一切,你顾及自身,定会替我报仇。”江鹤阙大笑道,“划算!”

      顾南庭不理会他的发疯,再问:“当年潦城一事,是谁通敌。”

      江鹤阙笑着摇头:“我不知道,我们谁都明白,杀赵羌谪可以浑水摸鱼,但通敌是要诛九族的!谁敢做那个人?”

      顾南庭疑惑道:“你们中必定有人通敌!否则梁人翻山越岭跑几千里路不可能是靠猜,你们为什么挑中袁立夏?那个街头先生呢?”

      江鹤阙懵了,他疑惑地抬头看向顾南庭:“什么街头先生?这又干袁立夏什么事?”

      顾南庭背后窜上凉意,他身体前倾,问:“崔燕燕呢?她是怎么回事!”

      江鹤阙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她不是给你们账本了吗?一个低贱的娼妓,不过是有几分姿色,我爹就留她管账,忘恩负义的婊子,她又怎么了?”

      赵羌谪被骗了!或者说是赵羌谪骗了顾南庭!亦或是,江鹤阙也是被蒙在鼓里?

      “崔燕燕认识袁立夏,袁立夏就是当年通敌的人!”

      江鹤阙蹙眉,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坐得端正了些,他问:“他俩之前确实有过一段,但袁立夏通敌,你听谁说的?”

      顾南庭问:“那你们为什么杀袁立夏?”

      江鹤阙轻蔑道:“他一个幕笔,一个平民,我杀他需要有什么理由?”

      顾南庭沉默片刻,问:“是谁让你打开东北城防!”

      江鹤阙也不隐瞒:“是高往以,与我直接接触的就是高往以,因为他管户部,来来往往有名头,就是因为潦城那件事我们都担心对方出卖自己,我爹才会跟高氏联姻。”

      “你见过袁立夏吗?”顾南庭问。

      江鹤阙摇头:“没见过。”

      “江秉呢?是他唆使袁立夏通敌?”顾南庭追问。

      江鹤阙沉默地看他半晌:“我爹不是傻的!这事又不是什么天大的功劳,谁会闲着没事去通敌!”

      “林颢呢?他替你们传信通敌,这个人现在在哪?”顾南庭注视着他。

      江鹤阙满是疑惑:“又是谁告诉你林颢是传信通敌的人?林颢不过是个使者,他替我们与百国交易,他一直在妲河互市替我主事。”

      顾南庭心底越来越冷,他看着江鹤阙,问:“也就是说,你们不知道通敌,是不是?”

      江鹤阙点头,顾南庭再问:“你为什么把陈珏放进局里?这个人有什么能杀赵羌谪的?”

      “我想杀赵羌谪,但我势单力薄,不是他的对手,你得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江鹤阙盯着顾南庭,慢悠悠地说:“此事我不知道,赵羌谪杀我爹不仅是为了折磨我,更是因为害怕什么人从他嘴里知道什么,而那个真相,才是胡嵩抛弃高往以跟白宁梧的真正原因,你现在知道的,不过是被圣上、胡嵩、赵羌谪联手粉饰后的骗局。”

      江鹤阙低下了头:“陈珏是我爹让我混进局里的,他说陈珏一定可以杀赵羌谪,可他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顾南庭想不通,他望向江鹤阙,说:“你不告诉我,我没办法杀他。”

      江鹤阙抬脸,阴狠地笃定道:“不成问题,赵羌谪绝不会放过胡嵩,你与胡嵩联手,胡嵩跟随先帝长达二十七年,又是靖成帝时期的老人,到了性命攸关的那一天,他绝对有后手!”

      “你真以为胡嵩这次是被打着了?不!他是在静待时机,他在等赵羌谪出错,然后一击毙命!赵羌谪知道,所以这一场局才如此小心翼翼!我、高往以、白宁梧就是这场局的弃子!”江鹤阙笑起来,“不愧是三朝元老,托孤重臣!”

      “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们斗,我不怕死,因为我的仇人很快就会来陪我,我输了,可这场局没有人赢得了!赵羌谪可能赢,他有天时地利人和,可他命不久矣,胡嵩可能赢,但他今年七十一岁,还能活几年?!”

      “你?你不可能赢,赵羌谪保你至今,不论是何缘由,都已仁至义尽物尽其用,圣上可不会感念你戍边的苦劳,在他眼里,只有赵羌谪。”

      顾南庭说:“我回踽北韬光养晦,熬死了赵羌谪呢?”

      江鹤阙笑了笑:“那你这辈子何谈往后?你被踢出局了。”

      “为什么说赵羌谪这次平叛是在救我?”顾南庭看向他。

      赵羌谪要寒门入仕,顾南庭就是他最好的刀,只要顾南庭在平叛中展露锋芒,赵羌谪就能迈出第一步,赵羌谪装了那么多年,眼下暴露显然是不明智的,他想要折磨江氏有一万种方法。

      赵羌谪是个十分精明的人,可他在权横利弊后依旧选择那样做,就足以说明这件事依旧不单纯。

      江鹤阙笑起来,只是笑,再没有答话。

      ……
      “江氏大厦倾倒。”罩着斗篷的诡异老人坐在胡嵩堂中,“江鹤阙虽然还没死,但他不会知道重要的东西。”

      胡嵩侧目看他:“赵羌谪已经顺着崔燕燕找到你了,早就告诉过你,把自己的名字给别人是个很不好的习惯。”

      “无妨,如今所有账本都被烧得干干净净,东北已经无懈可击。”老人毫无感情地说。

      胡嵩呵呵笑了两声,冰冷冷地说:“你让你的养子骗得崔燕燕好惨呐,你用养子的死拴住她,让江秉跟她在一起,是想让她生出儿子?她是你的眼睛,江秉要死,所以她也没用了。可赵羌谪在东北有眼睛,他已经查到了你的身影,此事还没结束,这么多年其实我一直想问问你,江秉知道你的真名吗?崔燕燕知道你的真名吗?你还记得自己的真名吗?”

      “他们下一个就该找你了。”

      烛光晃了一下,老人终于侧目看他,说:“胡老何必如此急于撇清,你我相识至今,已三十九载。你我同撑一船,虽各为其主来路不同,但都是在做同一件事,江氏为何倒台?这个顾南庭又是什么路数?胡老心知肚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该知道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再者,在他们眼中,我早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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