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如愿（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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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初霁的草木清香自窗外飘入，安律缓缓睁开眼，适应着柔和的光线。身上遗留的酸痛尚未消散，随着肢体舒展，锁骨下的新伤发出隐隐钝痛。她正要抬手去探，发现一只手正搭在自己手背上，林舒伏在床边，似乎睡着了。阳光勾勒着她的轮廓，几缕发丝散落在脸庞，随着轻浅的呼吸微微拂动。
安律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宁静。她用另一只手去触摸伤口，纱布下皮肤传来阵阵麻痛。手掌滑过胸锁，空荡荡的颈间让她意识到戒指不见了。不过这份心惊仅一闪而过，经历了生死一线，她能完好无缺的躺在这，还有林舒陪着，已然是万幸。
洁白的房间，阳光洒入，眼前的场景朦胧如梦。她悬起手臂，在空中勾画着林舒的睡颜。她怕这真是一场空梦，不断倾身向前，看的愈加仔细。
林舒被动静扰醒，一睁眼就看见安律快凑到鼻尖的脸，嘴角扬起。安律则像只被惊扰的蝴蝶，扑棱着翅膀落回床头。她的眼神在房间里东躲西藏，不敢面对林舒，因为那注视太过温柔，哪怕一秒的对视都会让她没出息的羞红了脸。
林舒微微收紧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目光投向纱布，“醒了？还疼吗？”
“不疼！”安律想都没想，扬起下巴，故意挺了挺胸脯，像个急于展示勇气的小孩。
林舒被她逞强的样子逗笑，突然伸手戳向她的伤口。安律猝不及防的呲牙咧嘴，跟着被林舒掐了下脸蛋儿，“还说不疼？！”她捂住肩下的伤，闭着眼，皱紧了眉头。
林舒紧张的凑上前，柔声询问，“很疼吗？我叫医生来。”说着伸手去按她背后的呼叫铃。哪知半路被捏住了手腕，安律只是轻轻一拉，林舒就重心前倾贴在了她身上。她顺势抬手绕过林舒腰间，把她搂进怀里，凑向耳边悄语道：“这样就不疼了。”
林舒纵容的环着她，摸摸她的头。安律又往怀里蹭了蹭，鼻间发出了舒服的哼声。如果真是个梦，她希望自己永远活在梦里，不要醒。
林舒被蹭的发痒，正想揪她出来，就听见安律哼唧：“我还不想醒，让我再睡一会儿吧。”嘴里的气喷在胸口，激得她全身泛起一阵异样，搭在颈后的手指即将不受控制的抓进安律发间。
林舒好不容易压住差点溢出来的哼叫，“别乱动！”这命令中甚至还带着点哀求。安律又不安分地把下巴送向她颈侧。
病房门被敲响，林舒终于得以暂别“煎熬”，借此机会将安律身体摆正，把自己肩上多出的脑袋放回床头。孔警官从打开的门缝里探出头，等林舒重新坐好，才背着手走进来，脸上带着副撞破秘密的微笑，“没打扰你们吧？”
林舒笑笑，站起身给她让座。
“不坐了，还有任务。”孔警官把她按回凳子上，看向安律，“案子总算要结了，前几天我们分派人手去找老陈女儿了，那天晚上他们给我说逮到老陈以后，我马上就给林法官打电话，她一直不接，当时我心里就觉得不对劲，赶紧往回赶。后面看到你发的短信，油门直接踩到底，真是太惊险了！多亏有你啊，安律！很英勇嘛！回头可得叫你们林法官好好犒劳犒劳你！”
她边说着，从兜里掏出正在震动的手机，瞄了眼亮起的屏幕，跟两人示意，应过两句后挂掉电话，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黑色方盒，对安律解释道：“来活儿了，得马上走，带了个小礼物给你，我外出交流学习带回来的纪念品，你应该会喜欢。”
安律赶忙坐正，道谢接过，视线从递来礼物的双手移向孔警官的脸，“还不知道孔警官叫什么？”
“市侦查大队，孔影。”两只手郑重相握，安律微笑告别，“孔影姐，再见喽！”
“还是不见了吧！”孔影难得打起趣来，“你见到我就意味着危险，而我也不想生病……”她眨眨眼，挥手与二人道别后快步离开。
安律看向手中的礼盒，首饰盒大小，皮面漆黑光亮，翻开盒盖，映入眼帘的是一枚香港警署徽章。她突然鼻间发酸，望向林舒，眼里湿漉漉的像起了一层雾。她知道这不单是孔影，更是林舒的心意，原来喜极而泣是真的。
林舒捧过她的脸，抹掉那颗刚滴下的泪珠。安律睫毛煽动，口唇轻颤，似乎憋着什么话要说。林舒静静的看着她，耐心等待，没想到在如此感性的气氛中，安律酝酿了半天，第一句话是：“你要怎么犒劳我？”
不过林舒似乎早有准备，变魔术似的在空中一抓，双手握拳平举到她面前，“选一个。”
安律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突然倾身上前，气息喷在她面前，“我选中间！”林舒非但没躲，反迎上去，她单眉挑高，眼里闪烁着令人心悸的诱惑，充满侵略性的低语蛊惑道：“好啊……”
软润的嘴唇就在眼前，可安律却怂了起来，羞的像个刚出锅的海鲜，在林舒的攻势下身体不断后仰，最后干脆躺回了床上，束手就擒。她紧张的五官都驺在一块，一口一口加深呼吸，闭上眼，等待着那摧枯拉朽般的进攻降临。
她的手被林舒抓住，按在床上。她的身体已经准备好陷入香软，她的灵魂已经准备好飘入天际，然而指间传来的冰凉触感，出乎她的意料。
安律缓缓睁开眼，戒指重新回到了手上。
林舒仍撑在她的正上方，白皙的脖颈线条优美流畅，一路延伸进微敞的领口。面前深凹的锁窝和下面那道细长的淡疤让安律目光停留，片刻后，她伸出手抚向它。这次林舒没有推开，身体随着触摸微微战栗。
“我们有了一样的伤……”安律低语。
林舒怔住，轻轻捧起她的脸，目光变得深邃，拇指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摩挲，当移至唇角时，低首吻了上去。不同于之前，这个吻没了试探，直接而强势，像在宣告占有，吻得深入而炽热，仿佛压抑已久的情感找到了宣泄口。
沉重的呼吸间，林舒的舌尖滑入她的齿关。爆发的块感让安律大脑陷入一片空白，随即被汹涌而来的季动和甜蜜淹没。仿佛纵身跃入一片清透蔚蓝的大海，阳光自海面射入，光柱穿过她的身体，五彩的鱼群从身边绕过，温暖的洋流将她包裹。她本能地回应着，攀上林舒的颈项，指尖插入她软密的发丝，将她拉得更近。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恋恋不舍地分开。额头相抵，鼻尖轻蹭，彼此的气息依旧灼热地交织在一起。林舒脸颊绯红，眼中氤氲着未散的清潮，唇瓣因为刚才的亲吻变得更加饱满诱人。
“可以带小狗回家了吗？”安律扬起头问道，声音里夹着满足的嘶哑。
林舒看着那双同样迷蒙的眼睛和微肿的嘴唇，忍不住莞尔：“好~”
当天下午，安律就让自己出院了，林舒拿她没办法，毕竟那句听医生的话对她不适用。
这次回家的路程换林舒开车，安律乖乖坐在副驾。她视线扫过内后视镜，发现上面多了一个三角形的挂饰，是一张边缘有些磨损的黄色符纸。她摸搓符面，看向身旁的林舒。林舒正专注于前路，侧脸线条在夕阳下显得分外柔和，白嫩的肌肤透着光。
“这是之前那个？”
林舒微颔首，勾起一抹浅笑，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还挺灵的。”
听到这话，安律不禁侧过头来，上下打量她，“真没想到你还信这些。”
“祖传的迷信……”林舒答道，语气无奈又掺着怀念，“我高三的时候，姥姥天天拜菩萨。等我考上大学，她到处跟人说，我是因为找了关系才考上的。别人就问她，找了什么关系啊？她说……找了观世音菩萨！”
“噗…”
安律举起符纸，对向窗外最后一点天光，光线下朱红色的符文隐约可见，她眯起眼睛想看出点什么，可那些线条不像她熟识的任何形状，耐不住好奇问道：“这是求什么的？”
“这是求……”林舒故意拉长音调，侧过脸，快速地瞥过安律那双瞪大的眼睛，见她已经为即将揭晓的谜底屏住呼吸，露出狡猾的笑，“……不告诉你！”
“哼！”安律变成一只鼓起腮帮子的松鼠，气呼呼地扭过头去。但仅过了几秒，她眼珠滴溜一转，突然专注起来，双手在胸前合十，口角轻动，默默许愿，最后高举合掌至额前，虔诚地对符纸拜了三拜。
林舒通过后视镜，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忍不住开口问：“你求了什么？”
安律放下手，“我也不告诉你！”她故意学林舒的语气，下巴微扬，带着“终于扳回一城”的小得意。
“哟！”林舒扬起头，微眯着眼看向她。安律仿佛听见她在用腹语说，“长出息了是吧？你等着，我有一堆办法能让你老实交代。”
车辆转向那条再熟悉不过的街道，林舒的小区就在眼前，入口越来越近。安律忽然握住她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犹豫不决的商量道：“要不就停在路边吧？”
“怎么了？停在路边不安全。”
“如果到地下停车场，我怕你会又想起……”安律小心地试探，“你会不舒服吗？”
林舒轻轻踩下刹车，将车缓停在路边，反握住她的手，盯着她认真的问道：“你会不舒服吗？”
“我不知道……不过因为你没事，我想我应该不会留下什么阴影…”
林舒点点头，像是给炸毛的小动物顺毛，充满爱怜地揉了揉安律蓬松的发顶，“走吧，回家……”随后重新启动车辆，向地下室驶去。
两人坐上电梯，电子屏上楼层不断变换，“叮”声过后，电梯门向两侧滑开。林舒拉起她的手来到门前，掏出钥匙拧开门锁。推开门的刹那，明亮温暖的灯光自室内倾泻而出，驱散了门外的昏暗。玄关整洁温馨，门前的长柜上摆着一小盆生机勃勃的多肉，旁边放着一个手机。
屋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和物品挪动的轻响。安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脚步也顿住，腰背下意识绷紧，条件反射般抓住林舒的手，想把她往外拽。
林舒手上稍用力稳住她，笑着把她拉进门，喊道：“妈……”这下安律更紧张了，整个人僵在门口，脸上是一阵慌乱。
一个与林舒六七分相似的女人从房间里走了过来，她保养得宜，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丽，手上拿着一束新鲜水灵的桃花枝，粉嫩的花苞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看到安律那刻，原本严肃的脸上泛起笑容，“哎哟，小舒带朋友回来了。”手上赶紧招呼两人，“快进来坐，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我这菜马上就好了！”
“阿姨好！”安律已经从措手不及的状态中调整过来，绽开一个乖巧又甜美的笑容，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妈，这是安律……”林舒刚要正式介绍。
“晓得勒！晓得勒！”林母笑呵呵地打断女儿，抢着开口夸道：“小安啊，小舒提过！哎呦，个小囡白白净净，灵得来！”眼神中那份欣赏更是毫不掩饰，“小舒之前就说她调到民庭，领导给她分了一个特别能干的小孩，什么事都弄得妥妥当当！”
“阿姨，您这么夸我都不好意思了！”
一阵香气从厨房飘来，安律吸了吸鼻子，陶醉的闭上眼睛，感叹道：“哎呀，什么这么香，我可真有口福！”这副小孩子家的馋嘴模样，更加让林母心生欢喜。她笑眯眯地回答，“今天做的是红烧肉和蒸鲈鱼，还有一个拌三丝。”
“阿姨，你可真厉害！米其林级别的！”安律一脸崇拜的挽住她的胳膊，目光自然而然的看向她手里的桃花枝，“您这手里拿着的是做什么的啊？”
“还不是为了她……”
“妈！”林舒半天没插上话，但她不得不马上打断这个话题。
厨房里蒸汽上涌，将锅盖掀起，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动。女天师忙放下桃花枝，跑去关火，她揭开锅盖，吆喝道：“吃饭了伐！”
林舒把碗筷摆好，饭菜上桌，油亮红润的红烧肉块颤巍巍地堆在盘中，清蒸鲈鱼铺着翠绿的葱丝，淋着清亮的蒸鱼豉油，拌三丝清爽利落，红油香气扑鼻。
三人落座，安律脱下外套。林母刚把菜夹到她碗里，就注意到了她锁骨处的纱布，关心道：“小安这脖子怎么了？”
“没事！阿姨，不小心摔得。”安律忙摆手，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想把这事儿带过去。
“她是为了帮我才受的伤。”林舒补上一句。
“哎呦！”林母脸上写着心疼，又夹起一大块鱼肉，送进她碗里，“不严重吧？阿姨可要好好谢谢你照顾小舒！明天我拿点跌打酒来，让小舒带给你，顶管用，都是大师傅从山里采的草药自己做的。”
“谢谢阿姨，您太客气了，林舒姐平常也很照顾我。”
“你们俩互相照顾多好得，但要是有个男孩子帮忙，小安不就不用受伤了……”
安律刚想开口，林舒在桌子下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妈……你又来了”林舒无奈的嗔怪道。
“阿姨没别的意思啊，朋友间互相照顾是好，但再好的朋友也不能照顾一辈子，你们俩个小姑娘家，终究是要各自组建家庭的呀。阿姨啊，就希望小舒早点找个对象，安个家，俩个人彼此照顾、互相陪伴多好！你们现在是不觉得，可到老是个伴儿的呀！”
“妈!现在离婚率那么高，哪还有到老那说……”
“你别打岔！小安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人追吧？谈朋友了没？”女天师瞄向她手上的戒指，那枚环戒不知什么时候被安律从中指转移到了无名指上。她放下筷子，坐直身体，脸上绽开一个明朗坦率的笑，眼睛亮亮地看向林母，“阿姨，我刚谈。”放在桌子下的手紧紧回握住林舒。
林母眼前一亮，“对方怎么样，有结婚的打算吗？”
安律撑起下巴，认真思考后，恳切地答道：“嗯……我一定上辈子做了不少好事，才能这么幸运遇见她……结婚虽然是未来的事，但我当然希望我们能走到那步，就像阿姨你说的彼此照顾、携手相伴，一起走很远。”
林母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欣慰的笑，“真好，阿姨祝福你……”随即转向自己的女儿，“也希望小舒能尽快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林舒和安律十指交扣，默契地相视一笑，口中接道：“会得。”
饭后女天师要继续在家里布阵，林舒正好借口加班同安律一起离开。两人漫无目的沿街散步，这城市的夜景她们看过无数次，可身影相依的漫步却是头一回。
不知不觉她们逛到了Jeffrey的酒吧，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风铃清脆，室内扬着慵懒的爵士乐，角落里不时传来低声谈笑。
Jeffrey见到并肩走来的两人，尤其是她们之间无法忽视的亲昵氛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特地从吧台里迎出来，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打了个转，脸上堆满“我早就知道”的得意笑容，把二人迎到吧台前的高脚椅坐下。
“你哋？”他挤眉问道，眼神在两人之间暧昧地扫视。
林舒默认地垂目一笑，Jeffrey激动的拍手，引得几桌客人纷纷侧目，他压低声，可还是收不住兴奋，敲敲吧台，“點解唔多謝我呢個媒人呀？我早都畀咗你哋随咗200蚊份子錢啦！”
俩人面面相觑，林舒问：“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就系你哋两个识得嗰日！”Jeffrey抽出一张粉红色的罚单拍在台面上。
安律回想起那天的混乱场景，想到自己站在吧台旁，第一次从群里点开林舒的头像——蔚蓝的大海中央露出一截鲸鱼尾和那句让她摇头的心灵鸡汤，偏头看向林舒，问道：“你遇见更好的自己了吗？”
林舒楞了一下，随即会心的笑起来，晃晃手机，“你看看就知道了。”
“你给我发消息了？啥话还不好意思当面说？”安律嘴上调侃，手比嘴快，打开微信，可并没见新消息弹出。她点进林舒的朋友圈，签名处写着：遇见你，遇见更好的自己。
安律那不值钱的眼泪差点又要涌出来，握着手机半天不敢抬头，被林舒揪起脸蛋，“怎么？又要感动哭了？”
“谁哭了？不可能！”安律要强道。
Jeffrey露出姨母笑，嘴里哼唱起来，“今儿是个好日子……”他抬手勾下两个倒挂在杯架上的红酒杯，“今日畀你哋打五折！”
夜风吹过，挂在门把手上那块印着“营业中”木牌翻了个面，露出背后的手写字：“命运交叉点五折优惠”。
（完结）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如愿（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