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陛下的小跟班火速出逃》季单

22、托孤

　　王名淳长叹了一口气，道：“有时候，老天爷真是奇得很。人家不想死，他偏要人死。我想死了，他又偏不许。你们说，这是什么道理？”

　　姜游不由得轻笑出声，“或许，这是因为你还有冤要伸，有女儿要养，老天爷不想你死了去讨自在吧？”

　　王名淳也乐了，他呲了个大牙，有些黝黑的脸上似乎显出几分憨直，“你说得对，后来的一段时间，每次我想到这个问题，都反而特别感谢老天爷，让我活下来，甚至还能有看到女儿的一天。”

　　他的这句话发自肺腑，让在场的其余几人免不了都有几分感慨。夜有些深了，月光的寒气也更重了。

　　马世昭继续问道：“你刚才说是做马车进入大京的？那是什么人救了你呢？”

　　王名淳答道：“哦，那是一个商队，是从西边过来的，有药材、皮子，还有美酒。我醒来的时候，就在商队后排的一架马车上。由于身子还有伤在，所以起不了身，只好等着人来。约莫到了晌午，有个脸上蒙着面纱的年轻女子来给我送吃的，我就问了那女子自己是何情况。”

　　众人没有出声，等他继续往下说。

　　王名淳看着马世昭，道：“据那女子说，他们是雍州的一支商队，要给大京的店铺送货。商队的人路过燕过崖采金补草的时候，发现了我躺在山崖下的斜坡上，浑身都是伤痕，于是将我救了回去，还用十分金贵的伤药救了我一条命。”

　　姜游喃喃自语，“金补草？”

　　彭恒听到她说话，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金补草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中草药，燥湿止汗，补气固表，和时常救人性命的紫金丹配合在一起效果更是出奇得好，一般只在山崖处生长，分布稀疏又毫无规律，采药人只能全凭运气，真可谓是价高又难得，在大京的黑市甚至都炒到了一两黄金了。”

　　二人正在啧啧感叹，虞敬突然插嘴，“这么抢手，那我们得空也去采点这玩意卖到黑市，可不就赚大了！”他一边想着，一边嘎嘎乐。

　　姜游翻了个白眼，“老彭，小敬子笑得太讨厌了，扁他！”

　　“深以为然”，随着彭恒的话落下的就是一记重锤，然后虞敬便龇牙咧嘴，再顾不得说话。

　　这边的动静似乎没有影响到旁边的问询，王名淳还在对着马世昭交代情况。马世昭虽然没有往姜游那边看，不过嘴角却不禁弯了弯。

　　在这静谧的空间里，男人的说话音仍然保持着固定的节奏。

　　“在这支商队的照顾之下，我的身体逐渐好转起来。对于他们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只能时不时帮忙给他们看看货，或者帮忙搬一点儿轻巧的货物。路上歇息之时，我也常常与商队之人说上些话。这些人的身手都不错，平时也待人和气，只是感觉似乎有些禁忌。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感觉挺神秘的。”

　　马世昭闻言挑了一下眉，道：“神秘……那这支队伍有插着什么旗帜吗？比如说……肃字旗？”

　　与从前的许多王朝一样，大萧国同样存在着一小拨前朝乱党，虽然已经过去了百余年，这些人仍然在四处游走，不断建立势力、扩大影响，企图推翻大萧国的统治。为此，朝廷曾多次派兵围剿乱党。可惜，重挫一次，没过多久他们又死灰复燃。

　　这群前朝乱党极其嚣张，皆以肃为姓，寓意取斩掉萧家首级，他们的旗帜正是“肃字旗”。

　　王名淳听到“肃字旗”浑身一凛，他合上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斩钉截铁道：“草民确定并没有在那支商队中看到什么肃字旗。”

　　马世昭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示意对面的人继续说。

　　“又过了几天，终于到了大京，商队要去各家店铺送货，我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总也不能一直跟着他们，便与他们就此道别，寻我自己的去处了。可惜，我只是一孤独失意的落魄人，混了些日子，可是大京太大了，虽然身负冤仇，却不知该如何诉。我身上没有什么银钱，又无处可去，只能在街头飘荡。可是那寒冬腊月里，大雪是真能冻死人。等到我以为自己真的要见阎王的时候，却没想到又被那长乐戏班的班主吕大有给救了。后面的事情，吕大有基本都说过了。”

　　马世昭思考了一会儿，问道：“我记得那吕大有说你是梁州人士？那大刀是家传绝学？所以说……都是骗他的？”

　　王名淳嘿嘿一笑，回道：“出门在外，一切自当小心为上嘛！不过，草民确实是被奸人所害，也确实是无处谋生，这可没有骗他。”

　　马世昭继续问道：“我记得那天长乐戏班有一个负责采买的女子说曾经见你去雍王府后院走去，你是去干什么的？是要见什么人吗？”

　　王名淳脸色突然变了，他有些惊恐，从面前的几人身上一一扫过，认命答道：“草民那天确实是去见王府中人。”

　　姜游看向马世昭，没想到此时对方也在看向自己。她的眼中带着一些抑制不住地激动，心中暗忖：就知道这事儿与雍王萧旭有关。

　　马世昭看出她的开心，不过却不太知道其中的原因。

　　王名淳继续道：“那天，长乐戏班到雍王的府邸表演，草民的大刀一早就耍完了，正在后面的屋子里整理表演用过的东西。突然，王府中有一个下人送来一个字条，还没等我问清楚，那下人就离开了。字条上写着‘若想知道女儿的下落，请后院流芳斋一叙’，那字条还画了流芳斋所在的位置。草民一见有女儿的消息，便什么也顾不得，立即赶往流芳斋。”

　　虞敬突然横插一句，“你这人倒是胆子不小，也不怕是害你的？”

　　王名淳无奈笑了笑，道：“你这小娃等以后有了孩子就能了解我的心情了。”

　　姜游问他：“是雍王约的你？”

　　王名淳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没看到雍王本人，到了流芳斋，我只看到一名女子，不过她却是以雍王的名义与我说的话。她说，我女儿小元本来是在王府当丫鬟，后来被皇帝看上了，强行带到了宫里。”

　　此话一出，可真是把在场的几人结结实实地震到了一回。不仅是彭恒和虞敬看向了姜游，连马世昭也忍不住看着姜游。

　　姜游挠挠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顿了顿，才道：“都看我干嘛，这事儿不是明摆着子虚乌有嘛！”

　　彭恒和虞敬都点点头，纷纷附和。

　　马世昭倒是不惧龙威，甚至添油加醋，看着王名淳道：“皇帝陛下怎么能够强抢民女呢？真是太不应该了。那女子还说什么了？”

　　王名淳恨恨道：“那女子还说无良皇帝平时惯会虐待宫人，我如花似玉的女儿指不定会被摧残成什么样？想到这里，我又气又急。后来，那女子又说只要我愿意，便会帮助我进宫报仇。想到我那无辜的胞弟，又想到我那可怜的女儿，我胸中的怒火便止不住地往上涌。”

　　马世昭接过他的话便说：“所以，你就答应了。”

　　王名淳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又不是个傻子，当然知道对方想利用自己。可是，他实在是没办法。

　　“她答应我，只要我完成了刺杀狗皇帝的任务，就把我女儿放了还我一家团圆，还会为我胞弟的冤案昭雪。”

　　姜游问道：“那女子长得什么模样？”

　　“她始终蒙着面纱，而且我们之间有些距离，因此我看得并不清楚。只是我想，能够在王府后院商谈这样的事情，不是雍王的意思又能是谁的？可能，雍王自己不好出面吧！说起来，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若是让人发现了，即使有一万条命都不够皇帝杀的！”

　　王名淳的声音不大，大概是那些沉重的过往和深藏的秘密都一一说出了口，语气倒是愈发轻松了。

　　马世昭却突然大声呵斥道：“王名淳，你还知道自己做下的事情是多么严重啊！在没搞清楚事实的情况下，你就答应别人去刺杀皇帝陛下，如今深陷囹圄，之后若是被斩了头，你女儿该如何生活下去呢？”

　　王名淳有些愣住了，他今日在见到女儿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太冲动了。他不禁伤感道：“可是，冲动也做下了，只有以命来偿了。至于小元，可不可以请这位护卫帮忙照顾？”

　　他的视线看向姜游，眼中带着真诚的乞求。

　　姜游很是伤感，她不喜欢这样的场景，这样“托孤”的画面熟悉得让人感到刺眼。

　　“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好小元的，毕竟她本来就是我的好妹妹，与任何事、任何人无关，一直都是。”

　　王名淳欣慰地笑了笑，“这样，不管未来如何，我都可以安心上路了。”

　　牢里的审讯告一段落了，几人说着就要离开囚室。突然，姜游想起来一件事，她扭头看向王名淳，问道：“对了，既然你们是被袁家逼迫，那我之前问过小元认不认识袁家大小姐，她为何说从来不认识。”

　　王名淳答道：“小元确实不认识袁家人，我也不想让女儿知道那么多，只与她说有人迫害她叔叔的事情。”

　　姜游点了点头，道：“那我明白了。”

　　果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