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与薄荷糖BL》菠萝烤鸡

1、第一章 逆向彗星

　　楚临站在天文社活动室的中央，指尖轻轻掠过桌面上那圈显眼的灰尘痕迹。那里本该放着一台价值三万的折射式天文望远镜，现在只剩下一圈椭圆形的积灰，像个月球表面的环形山。

　　"监控调出来了吗？"他头也不回地问道，声音像浸了冰的金属。

　　学生会纪检部长林骁把平板递过来："昨晚十点二十三分，拍到有人从后窗翻进来。"

　　楚临接过平板，高清监控画面上，一个穿着连帽衫的身影利落地翻进窗户。那人戴着口罩，但转身时，后颈处露出一小块星形的胎记，在红外监控下呈现出诡异的亮白色。

　　"周予。"楚临眯起眼睛，这个名字像颗酸涩的硬糖卡在齿间。

　　林骁倒吸一口气："那个留级的问题生？上学期打架被记过的？都已经十五岁了，还这么幼稚！"

　　"去教务处查他的档案。"楚临把平板递回去，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尖锐的清凉感顺着喉管滑下，压住了胃里翻涌的焦躁。"我去会会这位'惯犯'。"

　　教学楼后的钟楼是校园里最古老的建筑，据说建于民国时期。楚临推开沉重的木门时，一阵机油和金属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循着叮叮当当的敲击声走上螺旋楼梯。

　　顶层钟室的门虚掩着，楚临刚要推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段悠扬的八音盒旋律——是《星空》的调子。他顿住动作，从门缝中看到周予正背对着门口，蹲在一堆齿轮和发条中间。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下来，在他乱糟糟的头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修好了！"周予突然欢呼一声，举起一个铜制的小物件。楚临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戴着一副精细的修表专用放大镜，右手小指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

　　"天文社的望远镜也是这么'修'没的？"

　　周予猛地回头，手里的镊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下意识去拉连帽衫的领子，但已经晚了——楚临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他后颈处。

　　"学生会长亲自来抓小偷？"周予慢悠悠地站起来，随手扯下放大镜。他比楚临还高出两三厘米，这个角度让楚临不得不微微抬头。"可惜你找错人了。"

　　楚临注意到周予的校牌歪歪斜斜地挂在胸前，照片上的他眼神阴郁，和眼前这个笑得玩世不恭的家伙判若两人。

　　"监控拍得很清楚。"楚临向前一步，皮鞋碾过地上的齿轮，"你后颈的胎记，还有这个——"他弯腰捡起周予脚边的书包，倒出一堆工具：精密的螺丝刀组、游标卡尺、甚至还有一台袖珍光谱仪。

　　周予突然笑了："楚会长，你左耳是不是听不见？"

　　楚临僵住了。这个秘密全校没几个人知道。

　　"你刚才站的位置，"周予指了指自己右耳，"正常人问话会对着好耳朵。"他向前一步，古龙水混着机油的味道突然逼近，"就像这样——望远镜不是我偷的。但我知道是谁。"

　　楚临条件反射地后退，后腰撞上工作台。一排小齿轮滚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讨厌这种失控感，更讨厌周予眼里那种看穿一切的目光。

　　"证据呢？"

　　周予突然伸手，楚临本能地偏头躲避，却见他只是从自己肩头拈下一片齿轮。"昨天我在格斗俱乐部，有二十个人可以作证。"他转身从工具箱底层抽出一张照片，"不过你应该对这个更感兴趣。"

　　照片上是天文社的活动室，一个女生正费力地抱着望远镜往外走。楚临认出来，那是副校长的女儿林小满。

　　"她上周五来求我帮忙销赃。"周予耸耸肩，"说是打赌输了要赔钱。胎记？"他扯开领口，露出完整的星形胎记，"这是去年校庆表演时被化妆师画的荧光颜料，洗了七八次才掉。"

　　楚临的大脑飞速运转。周予的解释出奇地合理，但他档案里那些打架斗殴的记录可不是颜料能画出来的。

　　"为什么要拍这个？"

　　"习惯。"周予敲了敲墙上挂着的一个古董钟，"我修东西前都会拍照记录。这个钟楼大钟是我这学期修的第三件——"

　　刺耳的铃声突然炸响。楚临还没反应过来，整个钟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古老的齿轮组发出可怕的呻吟，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操！报时系统故障！"周予猛地扑向控制台，但已经晚了。伴随着一声金属断裂的巨响，电梯方向传来可怕的断裂声。

　　楚临冲向电梯，却看到显示板上的数字疯狂跳动，最后停在了"3"和"4"之间。对讲机里传来保安惊慌的声音："电梯缆绳老化断裂！有没有人受伤？"

　　"我们走楼梯。"楚临转身，却发现周予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地。

　　"楼梯口被掉落的齿轮组堵死了。"周予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这层没有其他出口。"

　　楚临的指尖开始发麻。封闭空间、越来越稀薄的空气、逐渐升高的温度——这些元素在他脑中自动排列组合成最糟糕的记忆。他机械地摸出药瓶，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你还好吗？"周予的脸突然出现在视野里，太近了，近到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的金属粉末。

　　楚临想说没事，但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汗水顺着鬓角滑下，在落地时他才惊觉自己的膝盖已经碰到了地面。

　　"幽闭恐惧？"周予的声音忽远忽近。楚临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体塞进掌心——是枚齿轮，边缘已经被磨得发亮。

　　"数上面的齿。"周予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37个，我数过很多次。"

　　楚临的指尖颤抖着抚过那些细密的齿槽。1、2、3...薄荷糖的甜味突然在口腔里扩散，他这才发现周予往他嘴里塞了颗糖。

　　"...23、24..."楚临的呼吸渐渐平稳。他抬起头，发现周予正用身体挡在他和电梯门之间，手里攥着那台袖珍光谱仪。

　　"别担心，"周予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我修过比这更糟的。"

　　电梯井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楚临突然意识到，在这个随时可能坠落的铁盒子里，这个全校闻名的"问题学生"成了他唯一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