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黑夜的钢琴曲

3、第 3 章

　　钢梯的金属网格在陆拓菁掌心留下菱形的压痕。下方传来的机械呼吸声越来越近，带着电流杂音般的嘶嘶声。他低头看去——那三对琥珀色光点突然分裂成六对、九对，像被敲碎的星座般在黑暗中重新排列。

　　"别看它们的眼睛！"百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单手抓着梯子，另一只手扯开高领毛衣的纽扣，露出锁骨下方一个发光的符文烙印。"这是时骸的视觉同步器，它们会通过视网膜接触植入时间坐标——"

　　钢梯突然剧烈倾斜。陆拓菁的笔记本从口袋里滑出，纸张在坠落过程中哗啦一声散开。他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抓，却看到那些绘满公式的纸页在穿过琥珀色光点时突然老化：边缘卷曲发黄，墨迹褪色成淡褐色的锈痕，最后碎成齑粉。

　　**00:05:23**

　　手臂上的数字跳动着变成猩红色。

　　百盈的腕表爆发出刺眼的蓝光，照亮了井底生物的全貌——那是由无数齿轮、骸骨和半透明触须组成的集合体，每只"眼睛"都是一块正在倒计时的表盘。三条金属脊椎从它背部隆起，末端连接着图书馆的电路系统，正贪婪地吮吸着电流。

　　"原来如此..."陆拓菁突然松开一只手，在百盈惊恐的注视下指向时骸核心处闪烁的暗码，"它们在用杜威十进制分类法编号！你看第三节脊椎上的数字——"

　　"现在不是搞数据分析的时候！"百盈猛地拽住他的衣领往上提。一枚齿轮从时骸身上弹射而出，擦过陆拓菁的脸颊，在眉骨疤痕上又添了道新鲜血痕。

　　血腥味似乎刺激了时骸。它的触须突然暴长，缠住陆拓菁的脚踝。皮肤接触的瞬间，他眼前炸开无数记忆碎片：

　　- 暴雨夜里被塞进福利院的自己（但为什么雨是向上飘的？）
　　- 百盈在实验室往他手臂注射稳定剂（可注射器里流动的是银河般的星尘）
　　- 某个从未见过的版本的自己，正在焚毁一本皮质笔记本（那烧焦的页角和他丢失的那本一模一样）

　　"陆拓菁！"百盈的吼声伴随着金属断裂的脆响。他不知何时爬到了电梯井顶部，双手握着消防斧劈向时骸的脊椎连接处。斧刃与齿轮碰撞迸发出蓝紫色的火花，在空气中烧灼出焦糊的甜腥味。

　　时骸发出高频啸叫。陆拓菁趁机挣脱触须，爬上最后几级钢梯。当他抓住百盈伸来的手时，发现对方掌心全是血——那些灼伤痕迹正在渗出发光的蓝色液体。

　　"你的手..."

　　"时间管理局的追踪剂。"百盈扯下毛衣袖口缠住伤口，指缝间漏出的蓝光却越来越强，"我们还有三分十七秒。"

　　他们撞开天台门的瞬间，陆拓菁的手臂突然传来剧痛。倒计时数字正在扭曲变形，逐渐重组成经纬坐标——北纬35°41'，东经139°41'。

　　"东京塔？"百盈盯着他手臂呢喃，"不对...是原始坐标..."

　　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图书馆所有窗户同时炸裂，碎渣悬浮在空中组成巨大的箭头，指向他们所在的位置。

　　百盈突然笑了。他摘下手表戴到陆拓菁腕上，这个动作让两人皮肤接触处的蓝光剧烈翻涌。"记得我说过的吗？同步率不是倒计时——"

　　"是绞索。"陆拓菁接上后半句，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何时听过这句话。手表传来冰冷的触感，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

　　[当你读到这行字时，已经死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