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落幕》饭醉团伙

12、第 12 章

　　诗爻一蓦然抬头。
　　顾砚白这幅疯狂的模样，吃人的眼神，过于病态和阴鸷，闻所未闻。

　　俯身含住她肩膀上的牙印，一点点将血迹舔舐干净，时不时用牙齿轻磕。

　　诗爻一牙床颤栗，歪头垂眸看了他一眼，千万个不解。

　　“你对我有怨，有恨，觉得我是来骚扰你的，不相信我。”诗爻一眼睛红了一圈，点点头，吸气，手放在门把上，置气地问，“那我不来找你，你就会高兴吗？”

　　顾砚白口中腥涩，垂手不语，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谁也没有再开口，久到她快坚持不下去开门离开时，他说话了。
　　“是。”

　　真是个差强人意的回答啊...

　　诗爻一那瞬间心里在期望什么呢，还是希望他能如以前一样对她。
　　这一年他原来如此恨她，她难道真的可以仗着他心底里对她那点仅存的心思继续胡作非为吗。可是，顾砚白，要是真的如此讨厌她，上辈子结婚又是为了什么，她还是不相信。
　　可事实就在眼前，也许是她打破常规，让原有的轨迹发生了变化，一切不再如前。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喘不上气，憋闷，发慌，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我总觉得你在说气话，为什么？”她手无力地从门把上脱落，反复几次，最终还是拧开走掉。

　　刚走出这间门，还未走出一步，手机震动，显示刘欢两个字。视频中他脖子上了支架，腿打上石膏，身边是她叫的朋友帮忙去看着。

　　收起手机，侧眼时，牙床止不住泛酸。她似有所感地从门缝里看过去，心里五味杂陈。
　　让她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顾砚白仿佛随风飘荡的浮萍，无依无靠。他肩脊半弯，握拳掩咳，拿起她买的那些药的其中一盒，极缓极慢地贴近胸口。
　　他垂着头，生着病，刘欢身边都有人照顾，可他又有谁陪着呢。
　　连个药盒都能被用来作为慰藉的媒介。

　　*
　　诗爻一不得不承认，刚收到刘欢消息时，不是没有想过像以前一样，给顾砚白买了药再陪他一会，然后去看看刘欢，剩下的时间用来帮忙照看刘欢。
　　恐怕端水大师都没她优秀。
　　她永远都分不清孰轻孰重。

　　可直到看见这一幕，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端着温水出现在顾砚白面前那刻，她是真的心软了，远远看着时他孤零零一个，靠近了瞧见他完全展现出的脆弱。

　　心疼，愧疚，心虚全都一拥而上。
　　说到底诗爻一就是情感缺根筋，说她开窍，一段感情糟蹋的一塌糊涂，说她蠢笨，骗谁都骗不过她眼睛。
　　非要在心口上扎一刀，才会明白什么叫痛。

　　回到家时外面天已经黑了，第二日清晨早早醒了过来。
　　刘欢突发意外不能和她一起去，换了个助理。
　　定好的闹钟响了一次又一次，再次临时挂断，诗爻一搅动肉糜粥，往对面的顾砚白身上看了好几眼。

　　犹犹豫豫往嘴里又送了口粥，“顾砚白，我这次工作挺重要的，真的推不了了。”

　　“好。”

　　“后面我还要出国办差，不知道要去多久。”
　　他不说话了。

　　“你好好吃药，行吗？不要这么累，有时候我都觉得工作上你比我还拼。”

　　“好。”

　　“还有就是，我没有想戏弄你，昨天我没想过去找他，可能一开始有这种念头，但是很快就放弃了，买药回来也没想过放下就走。”

　　顾砚白握着勺子的手顿住，眼睫微颤，“知道了。”

　　“你...是不是对我不止怨恨分手那天的话。”
　　诗爻一不具备感情里小女生的矫情，做作，甚至也从不过问男友，约束对象，但是也对顾砚白会说爱，会像关心朋友之间一样关心他。
　　所以在外人眼里，她简直是所有男人的梦中女友。
　　可他们之间或许只有彼此知道，这份感情的付出是不平等的，顾砚白对她心有怨恨。

　　只是心有不甘，舍不得他，放不下他，破天荒的想要从头来过。
　　她这一辈子没做错过什么题，唯独他这道题答案永远达不到及格，挫败心总是让人多试几遍，才会修改陋习，记住怎么改。

　　苦涩地小幅度笑了笑，诗爻一拿起茶几上手机，朝玄关处走去。
　　不是第一次和他分别，心里却是第一次不舍。

　　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开门，关上的时候她仿佛听见碗碎的声音。

　　走近电梯，她抬头盯着顶上刺眼白灯，心像是身处热带雨林，潮湿闷热，粘成一团。

　　诗爻一边走边在心里默念，给他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头绪。

　　*
　　半小时后，在机场见到新助理身影。

　　一行人，助理不断看腕表上时间。终于看到诗爻一身影后，紧皱的眉毛舒展开来，连忙迎上来，“诗总，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刘经理那边也没说你具体什么时候到，可算把你等来了。”

　　诗爻一快走几步，手机递给助理让充电，拿过行程安排表看。
　　踏进候场厅前一秒，诗爻一停下脚步，往身后看去。

　　“怎么了，诗总，还有谁要来吗？”

　　诗爻一垂下眼睑，摇摇头，她只不过是想到某件事。

　　记不清是高几了，反正是某个小长假。她和朋友飞去A市玩，顾砚白当时要补习。
　　落地酒店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她才醒过来，却收到消息顾砚白在酒店楼下等她。

　　一个人安静坐在下面等，见面后就将她死死抱住，问他怎么了，只说——梦到你不要我了，想过来看看你。

　　他总是这样孤独，没有安全感。一个梦就会把他吓得赶最早一班飞机，一个人坐在楼下坐到天亮只为等见一面。

　　*
　　等起飞时，诗爻一百无聊赖，拿起笔记本搜时事热点，搜着搜着最后全都变成他的关键词。
　　看着一竖排的信息，扣着手机边缘，默了几秒，退出界面给黎锦打视频。

　　铃声一直在响，到快要自动挂断那边才出现一张脸，黎锦就是按照小说里富贵大小姐长的，娇贵明艳，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又和你男朋友去哪度假了？”

　　“大忙人，今儿怎么有空和我视频，也不提前说一声，要是我和宋绥干其他事被打断了，你就是罪魁祸首。”

　　“.....真不要脸，都把人家睡了还不结婚。”
　　诗爻一见一只手伸进屏幕，放了杯牛奶。不用说也知道是谁，黎锦这女人一杯牛奶就笑的不值钱，整个人伸出半个身子在屏幕外。
　　特别响一声“啵”。

　　“......”
　　两个人从高中谈到现在，没个三五年也说不过去，现在还整天像是在热恋期一样。
　　她觉得黎锦这个女人变了，被狠狠拿捏住，一杯牛奶还要亲一下。以前脚踩负心汉，手撕小三，叱咤风云的黎锦消失了。
　　现实版——“消失的她。”

　　诗爻一听着那边腻歪的声音，黎锦嗲着嗓子喊“宝宝”，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出声打断，“够了黎锦，有完没完，要不你先亲热完我再打给你？”

　　“那哪能亲热完，你先等我一会。”最后一句话是对宋绥说的。

　　“看你过挺不错，宋绥把你养挺好，脸都圆了不止一圈。”

　　黎锦暴起，音量上扬，“诗爻一！你敢说我长胖了！”

　　“别嚎了，我看你挺乐意的。”诗爻一将耳机音量下调，见对面三两句又被哄得喜笑颜开。

　　“宋绥说了，我这样好看，太瘦了他看着心疼，你懂什么，这叫幸福肥。”

　　“你天天不上班，就让人家养着你，我看你也差不多快废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快废了，我都快办画展了！”黎锦转身趴在床上，双手交叠，“你突然给我打视频干嘛？”

　　“想你了呗。”

　　“诗爻一，你这张嘴，也就骗骗顾砚白。”黎锦一脸嫌弃。

　　“是吗...”诗爻一听见这三个字，些许失神，像是在自问自答，“可我骗过他什么？”

　　“你那个也不叫骗，叫辜负。”黎锦翘起小腿，前后摇晃，漫不经心开口，“我是骗人，但不骗心啊，你是既骗人还骗心，你温柔的表面下完全是一副铁石心肠。”

　　诗爻一目光失焦，失笑，“那我还挺混蛋。”

　　“顾砚白这人吧，大情种一个，谁不知道。”黎锦自顾自的说，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在信号断掉前说了最后一句话。

　　诗爻一听得怔住。心口发疼，像是有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飞机穿梭在白云里，诗爻一翻出手机里相册，看到息屏，再打开看。反反复复十几次同样动作。

　　昨天下午，顾砚白生病憔悴的模样，让她不禁回想起一件事。

　　手机上照片彻底被泪水打湿。

　　那段时间顾砚白一周没有来上课，假也没请。
　　下着大暴雨的早上，她找上门。他发着高烧，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顾砚白当时很瘦，病态的憔悴让他看上去随时都要倒下去一样。

　　开门后看见是她，紧紧抱住，走哪跟哪，俊秀的眼睛里是一种渴望，害怕以及失去。
　　生病时动作都是小心翼翼，克制。

　　只抓着她衣角，试探地埋首于她颈间，借着生病的幌子说，“诗爻一，我只有你了，让我留在你身边，不要走。”

　　诗爻一当时只觉得生病的人多少都会矫情点，虽然好奇像他这样的好学生为什么会逃课，但终究没问出口。

　　黎锦说，
　　顾砚白他就是个小丑。
　　路边没人要的野狗。
　　给自己栓上绳子对你摇尾乞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