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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我只剩下你了 ...

  •   「我要结婚了。」
      看到许晚星这条消息的时候,沈独清并不是在酒店,而是在医院。

      昨夜三点,特发性肺纤维化加重导致大咯血,被紧急送入ICU抢救,今早才刚脱离危险转出。
      护士站外,还能隐隐约约听见有人正讨论着她。
      “多好的姑娘啊,年纪轻轻的怎么就......”
      “唉,世事无常。”

      沈独清望向窗外的银杏树,风吹黄叶毫无间断地落下,秋天真是个悲伤的季节呢。
      时间可真快啊,眨眨眼一年就快要过去了,要是顺利度过了今年的最后一天,自己就二十五了呢。

      许晚星要结婚了,对象是沈酌,上个月见了双方爸妈后迅速敲定结婚事宜,那个跳脱的人儿有了归宿,万家灯火里有一盏属于她。
      陆屿又开画展了,他做到了,他成为了自己最想成为的人。
      听说洛松溪的父母和两个哥哥飞机出事,他被家里保护得很好,可现在不得已担负着一整个家族命运。

      大家都有自己的人生,这条路的尽头或是悬崖或是天堂,都是命。
      缘来缘去皆是空,所有的事情都是定数,爱和被爱都是一种幸运。

      「挺好的,婚礼什么时候?」沈独清敲了敲键盘回。

      主治医师是个老院长,手很粗糙但很稳,他拿起病床上挂着的那张病例单缓缓说道:“我给你开了新的药,之前的药已经不适合你这个阶段用了。”

      “谢谢。”

      “你这身体,还是要定期复查的,我见你病例单上,上回去医院还是年前。”

      要不是因着身体,她现在应该在去海南的飞机上,但如今自己这副样子,这身体时好时坏简直就是折磨,索性也就不再折腾了。

      但沈独清是真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几度想要出院,但都给院长回绝了。

      连续吃了七天白粥,好不容易院长同意沈独清吃肉,再三叮嘱要吃清淡的,沈独清连忙应道,立马给自己点了份排骨,门没关,一位坐着轮椅的老者缓缓向她靠近,“沈丫头?过来给祖父看看,怎么瘦了?那小子真不会照顾人。”

      入院这一个月,她本来就差的记忆,因着被单调忧愁的生活麻木了,就连上年的事也忘了,更别说是要想起面前这慈祥又自带威严的老爷爷了。
      “老爷爷,您是今天来7011住院的嘛?”沈独清问。

      “你......不是沈丫头吗?”老爷爷揉了揉眼睛,将轮椅推进病床上那病牌下,又将视线转向沈独清,好一会,他说:“看来是我老了,眼花认错人了。”

      两个命快绝的人,临走前是会相互感应的。
      “爷爷慢走,我送您。”沈独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把他送了出去,

      爷爷说话很轻,轻得沈独清要将头垂得很低很低才能听见,她将爷爷送到护士站时,爷爷拍了拍沈独清的手,示意沈独清将手心打开,颤抖着写下「下次见。」这三个字。

      直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沈独清才想起来,那是她很敬重的爷爷,他们因书法认识,他欣赏她的字,她欣赏他的学识,六年前,他们就像亲人一样,在公园里下棋,和其他老人家打牌时,还偷瞄作弊。
      这位爷爷也是陆屿的祖父,五年前,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就是爷爷所凑成的。

      但很遗憾的是,一个星期后,沈独清办理出院手续,老爷爷看着她的背影走过,不出一炷香时间,天人永隔,而她没能见着。
      人与人最突然的是,上次见面还在计划着下次什么时候见面,却不知道这次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

      陆屿听祖父说见到了一个长得很像沈独清的人在7011病房,问自己和她的关系怎么样了,还扯到了许多以前在祖宅的事。
      那种局促不安的感情又涌上了心头,就像是当初在麦当劳,陆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站在洗手间门口一直在发抖,他在仔细听,他害怕。

      “沈独清是不是在这家医院?我要看她的病例。”陆屿对着护士说道,一向隐忍的他,怎么也压抑不住情绪。

      “一定是祖父人老眼花,认错人了。”陆屿安慰着自己,祖父再怎么身经商场的还不是老了,都是胡说八道,沈独清只是瘦了点,肠胃不好了些,睡眠浅了些,但她才二十多岁啊,她的人生还没开始。

      “这......先生,病人的病例是保密的。”护士一脸严肃的说。

      护士这边是问不出什么了,陆屿揉了揉眉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跑到7011病房。
      医院很多人,等电梯的时间越是长,他越是煎熬,七楼,都是些重症患者,一路走过他见着的不是含着泪的光头小孩,就是神色淡淡坐轮椅的,都是年轻人居多......还能听到家属在楼道上的祈祷声不断。

      运气不好的话,就是这样,甜是一瞬,苦了很久。

      走到门口,陆屿不敢进去了,他的手紧紧揣着,手心早已湿透了。
      他靠在墙上,不断反思着自己,这五年,她的眼神明显没有眷念,记忆缺失,瘦得可怕。
      “我早该察觉出来的。”他自责,不断喃喃着。

      雷声很响,连带着窗户也震动了起来。
      不一会,雨讯来信,银杏落尽。

      病房的门是有一边是透明玻璃的,陆屿透过那块玻璃,看见沈独清用报纸盖在头上遮光,沉沉睡去,手上戴着的手链是当初自己给她的那条。
      他颤抖着拿起床尾绑着的病例,都是些他看不懂的医学名词。

      陆屿不敢看向沈独清,她的肩薄薄的,身子就跟白玉似的,人的骨肤怎么会这么冰,这么漆白。

      ‘沈独清,生病了睡觉还这么不老实。’陆屿抿住嘴唇,眼泪在眼珠前拼命打转,他强行让自己镇定,她的睡眠不好,不要吵醒她。

      陆屿并未停留很久,他提起那被她踢到后面的被子,帮她盖得紧紧的,轻轻拿下那盖在脸上的报纸,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条手帕,擦了擦她脸上的汗就走了。

      沈独清醒时,护工正帮她将饭菜放到桌面上。
      “护士姐姐?您刚才是不是来过?”沈独清问。

      “没有啊,我只负责送药。”护士回。

      “那可能是睡着了,迷迷糊糊还以为姐姐您给我盖了被子。”沈独清笑了笑接过护士递过来的中药。

      中药味很浓,很扑鼻,沈独清一闻顿时清醒,连带着鼻子也通了,沈独清将中药打开,放到一旁的桌柜上,时不时还能闻到那中药味掺杂着淡淡的檀香。

      她看向门口,苦涩地将手中的西药一口吞下。

      自这天以后,沈独清只要一出去走走,就能在走廊闻到那熟悉的檀香,不同的是那檀香还带着寺庙里的那股香火味。

      她很清楚,其实自己没得救了。
      就连院长也问她有没有还有什么没做的事。

      2023年12月20日
      沈独清办了出院手续,走时回头望了一眼那住了接近两个月的病房。
      门口的走廊好长,好长,长到连那股檀香都给冲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最讨厌的消毒水味。
      她找了好久,在一个转角处才找到这个味道。
      但她没有过去,她选择了离开,买了张今日最早前往鹭岛的单程票。

      付款完,就看见晚星提示许晚星给自己发了消息:
      「我的婚礼,你真的不来吗?」

      2023年12月25日圣诞节,是沈酌和许晚星的婚礼,选址在海滩上。
      许晚星苦苦哀求着沈独清做她的伴娘,沈独清没答应,她也没敢说实话。

      「对不起啊,最近太忙了。」沈独清回。
      「没关系,那我等你下次给我带好吃的。」
      「小馋猫。」
      「可我真的好希望你能来。」
      「收到我给你寄的包裹了吗?」
      「嗯?我找找。」

      直到沈独清坐在高铁上,手机那头才来了消息。
      「没找到诶?寄了什么?」许晚星问。
      「也没什么,可能物流没这么快吧。」沈独清回。
      「期待jpg」

      下高铁之后,沈独清打了个车去酒店。
      临近圣诞节,海边房间紧张,见前面还有八九个人在排队办入住,沈独清想着与其在这站着等,不如找个地方坐着,说不定刷会手机,人就少了。

      这么想着她也就拉着行李箱,坐到了大堂那张很大的蛇形沙发上。

      沈独清刚坐下,侧了侧头打开手机,抬眼却看见陆屿。

      两个月没见,他坐在自己的对面,低头不知道在搜索些什么,一直在浏览器的界面上打字,桌上烟灰缸堆满了烟头。

      沈独清不知道那些烟头是上个客人留下来的,还是他的。

      上回见他还是画展时,他在给业内老师讲解自己的作品,跟两个月前那意气风发的样比,憔悴了不少。

      平时那么精致,那么喜欢穿搭,喜欢听人夸的人,竟然连胡子都没有刮,公寓里几个箱子的饰品也没有戴。

      陆屿似是没想到会这么巧,只是刚才低头,无意间看到了镂空的裙角飘过,觉得眼熟就想着抬眼确认一下。
      没曾想还真是沈独清,陆屿盯着沈独清看了一会,直到对面的人向他摆了摆手,他才确认了一个事实。
      他和沈独清还能再见。

      他想坐在沈独清旁边,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陷入了挣扎。
      手机是黑屏的,但他似乎很忙,盯着手机看了很久,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没多久他就离开了。

      沙发上仅剩下沈独清一个人。

      再次见面,沈独清已经办好了入住手续,在一楼等电梯,而陆屿是追着她上的电梯。

      电梯间里,两人并排站在一起,陆屿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顺手将她的行李往自己边上挪了挪,问:“去许晚星的婚礼?”
      沈独清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行李被挪到陆屿身旁,正想抬头又听到他说:“我以为你不会去。”

      沈独清没有理会他,转而看向电梯按键,现在电梯已经缓缓到达24楼。
      沈独清问:“不按电梯?”

      陆屿正组织着语言,刚好电梯门打开,他跟在沈独清身后,将行李搬到房间。
      “刚好酒店没房,我......”陆屿对上沈独清那冷漠的眼神,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其实他很清楚,他不应该再去打扰她的,让她安安静静的走,可他又舍不得她。

      沈独清才想起来他刚才在大堂上,他穿的是一件风衣,现在好像换了一件立领毛衣?

      “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陆屿说。

      沈独清听到陆屿这话时,刚用房卡打开门,是公寓型的布局,家电,厨房书房都有,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面落地窗。
      外面风不大,但树叶子该掉的都掉了。

      鹭岛的冬天不像北方那刺骨的寒,而是带着南方湿润润的回南天。

      是啊,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啊,最近天气太寒冷了,将她的知觉都冻住了呢。

      “行李放这,你可以走了。”说这话时沈独清没有看向陆屿,而是走到陆屿身旁拿回了她的行李箱。

      “等等。”陆屿见沈独清要关门,立马握住了门把手,“酒店没房了,我可以住你这吗?”

      沈独清看向陆屿,他的眼睛像是快要融化的北极冰,在那苦苦恳求着天气不要融化他,“我只剩下你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我只剩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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