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今年五十八》挠人胖虎不知愁

10、第 10 章

　　憋屈也得忍着。唐尧拾掇完自己和小孙子，把尿湿的衣服扔盆里打算顺手洗了。
　　六丫赶紧跑过来把洗衣盆抢了过去自己洗，就是不吱声，还在生气呢。也难怪这丫头不乐意，从小到大都没什么玩具，头一次奶奶给买了那许多小东西，还没来得及玩呢就被送出去那么些。凭什么呀，老宅那边的孩子没有自己的奶奶吗，找自己奶奶去买呀！
　　小丫头的心思都摆脸上了，唐尧都被逗笑了。买的时候一人一份，她怕有的孩子玩丢了会哭就特意多买了些自己收着，结果一下子全都没了。可她要是不把多的送出去，四丫五丫都得挨她们娘的打，三个丫头的东西也都会被她们的娘亲手送出去。
　　毕竟，人家一家子老爷们全在地里给你家收稻子，然后因为一点小东西人家孩子在你家院子里哭鼻子。这，好说不好听，事儿不是那么办的。
　　其实刚刚唐尧冷脸就已经够不给大房面子了，但没关系，符合人设。这么多年原主对大房那边都不亲近，给那边留下的印象向来是脾气大护犊子人拧巴。所以，这么着还行，反倒是如果她太主动热情的话才叫不正常。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生气的小孙女还得哄。哦，小孙女们，四丫五丫也撅嘴呢。
　　唐尧看着三朵小花骨朵一起上手帮她洗衣服，笑眯眯说道：“等打完稻子奶奶带你们仨去镇上赶集，打耳洞，再一人买一副银耳钉。”家里的丫头们都是打小就打了耳洞早早备下一副银耳钉的，只后面这几个丫头出生以后家里光景不行还都没打耳洞，更别说买耳钉了。
　　三朵小花骨朵眼睛都亮了，又齐齐摇头不要。
　　五丫犹豫着说：“娘总说家里缺银钱，还是不要了。”尤其是这两天，还嫌奶奶花太多家里吃太好。
　　四丫也说：“二哥三哥四哥都大了。”
　　六丫没吱声。
　　唐尧沉默了。原主扣下小闺女彩礼给小儿子娶媳妇的弊端出现了，几个丫头都认为为了兄弟牺牲自己的利益理所当然。
　　刚刚拿小姑姑彩礼给小叔叔娶媳妇的奶奶该怎样对目睹了这一切的孙女们说女孩子要更爱自己一点多为自己考虑一点呢？
　　唐尧竟束手无策。

　　三个丫头洗完衣服又去帮忙做晚饭了。晚饭和昨天差不多，馒头，烩菜，只多了一份卤猪下水。
　　唐尧手里被塞了一截肠子，又被反应过来的小儿媳嘻嘻笑着拿走换成了一小块猪肝。
　　唐尧：“……”欺负掉牙老太太！这个儿媳妇真坏！
　　唐尧一边掰猪肝喂六斤一边吩咐小儿媳：“把猪杂都切了，按人头抓碗里，省得有人吃不着。”
　　老四媳妇朝婆婆竖大拇指：“还是娘想得全面，就得这么办。”
　　可别像晌午饭似的，好的都被大伯吃了，陪着吃饭的小舅好几次想撂筷子都被拉着不让。烫了一壶酒，半斤的小酒壶，小舅就喝了两酒盅。大伯吃完喝完回家睡觉，到现在都没上来。
　　唐尧摇了摇头，失笑。原主看不上大伯子的点就在这里了。晚辈后人把你摆前头和你自己把自己摆前头，两码事。

　　唐小舅拉着今天最后一车稻子回来，看打谷场上没人就笑了笑。那老家伙酒量不咋地却贪杯，喝到最后都上脸了，不定睡到什么时候才起来，这是后晌没干活不好意思直接过来吃饭等人去请呢。
　　说实在的，六十多的人了，大姐也没指望你干活，一家子青壮都在呢，你就该干嘛干嘛，带着孩子们老老实实呆家里，这边给送了饭菜，看着也好看，两厢也便宜，这才是正经人家给人帮工的行事做派。可这一家子呢，七个下地的，二十口子吃饭的！嗤！

　　老四媳妇忙完手里的活儿，搬个小凳子坐婆婆旁边歇着。
　　唐尧把手里最后一小块猪肝塞小儿媳嘴里了。
　　老四媳妇嚼巴嚼巴就咽了，喜滋滋的。
　　唐尧就愣了一下。原主经常这样投喂孩子们，刚刚她想都没想就把手里的猪肝给小儿媳了，完全是原主的习惯性动作。但小儿媳一个才刚过门没几天的新媳妇就这么自然地吃掉了，一点也没有嫌弃婆婆手脏，这就让人很惊讶了。

　　老四媳妇一边回味猪肝的味道一边发愁：“娘，明天那鱼怎么吃呀？今天大伙儿都是随来随吃的，明天要是还这样晚来的就什么都吃不到了。”尤其是老宅那边，十来口子掐着饭点儿到，东西做熟了不往上端不好看，端吧，好几个十来岁男孩，吃东西一个比一个凶，一吃就不剩什么了。
　　唐尧想了想，说道：“晚上炖鱼汤吧，给地里值夜的带着，多多的放些姜。鱼拿油多煎一会儿，熬得浓浓的。”
　　老四媳妇连连点头：“好的娘，我再烙些饼子，可以拿鱼汤泡着吃。下地的人辛苦，地那么远，一担子一担子挑回来好累的，就应该吃得饱饱的好好的。”
　　唐尧叹气：“也是没法子，现在都忙，车不好找。不过我跟货郎说了，如果他能帮忙雇来车子，连人带车一天一百五十文，管三顿饭，这么高价，许是能雇来。”
　　“一百五十文？这么贵！”老四媳妇还没说什么，老大媳妇先炸了。
　　唐尧安抚大儿媳：“大伙儿都贪活计，那担子我挑着试了试，老三挑的担子足有一百二十斤，大牛挑的也有一百斤上下，三里多地，不轻松。”
　　老大媳妇急道：“那也太贵了，一个壮劳力也才三十文，一辆车都能顶五个壮劳力了。”
　　唐尧就无奈了：“对，一辆车能顶五个壮劳力，一车能拉五担不止。省下挑担子的人手多割几亩地，不光大伙能轻松一些，还能更早收完，不好吗？”
　　老大媳妇想说这么多人慢慢干多干几天就是了，再一想婆婆在伙食上花的那许多银钱，还真说不好哪个花钱更多，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干脆就冷着脸走开了。

　　老四媳妇从大嫂一开口就走了，这会儿见大嫂走了就搬着鱼盆子过来了，蹲旁边一边杀鱼一边偷偷打量婆婆脸色，还试图转移话题：“娘，我爱吃鱼头。”
　　唐尧好笑道：“鱼汤里的鱼头不好吃。等忙过这阵儿，让老四去找着买几条大白鲢，那个鱼头炖着吃才香，到时分你个大的。”
　　老四媳妇高兴极了：“嗯，我都听娘的。”
　　不远处老大媳妇看着亲亲热热的婆婆和小妯娌撇了撇嘴。婆婆向来偏心小儿子，现在有了会讨巧卖乖的小儿媳，眼里更看不到她们这些老媳妇了！

　　下地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这次留地里的是老二和二牛三牛爷仨。
　　老二媳妇一看自家爷仨都没回来就不太高兴，找到婆婆憋气道：“娘，大伙吃完饭再带饭过去就太晚了，饭菜都凉了，我想现在给他们送饭，行不？”
　　儿媳妇心疼老公孩子，当然可以。唐尧点头道：“去吧，饭菜都多打一些。”手指了指饭桌上摆了一片的猪杂碗，示意儿媳妇别忘记。
　　老二媳妇顿时就高兴起来了。这么多人等着吃饭，婆婆不放话她还真不敢拿那些好菜。打好饭菜，老二媳妇过去拿猪杂，看到一片碗碟就忍不住数了数，数完发现是按人头来的，就果断挑着看上去比较多的捡了四份，把自己那一份平均折在了三个碗里。
　　唐尧看到，沉默着叹了一口气。

　　这时四牛回来，在鸡窝跟前站了站，过来找奶奶：“奶，鸡都上窝了，这些蚂蚱先放着吧。”
　　唐尧皱眉看看那几大串蚂蚱，看看这个总是很沉默的孙子，说：“四儿，稻子割累了坐会儿也好躺会儿也好，别逮蚂蚱了。跟着你二哥三哥，该干干该歇歇，别管别人。”尤其是你那个老子，一点权威都用在使唤孩子们身上了。二牛三牛有爹娘护着不好使，大牛有亲娘护着自己也滑头，就四牛最吃亏，明明比二牛三牛还要小几个月，干得却要多得多。
　　“嗯。”四牛一屁股坐奶奶身边，把六斤抱过来放自己腿上，揪了一只蚂蚱扯掉大腿给他玩，坐了一会儿觉得累，就向后一仰躺地上了。
　　唐尧摸出口袋里预备着哄六斤的糖塞四牛嘴里了。
　　四牛含着糖眼皮直打架。
　　唐尧沉默了。才刚满十五，还是虚岁，这个年纪老家的孩子在做什么呢？上学，玩手机，跟爹妈叛逆。现在的十五，壮劳力。成亲前不许抡大镐挑担子是原主给儿孙们争取到的最大福利。
　　四牛含着糖口齿不清：“奶，我娘让我晚上去地里，让我大哥留家里。我不想去，昨晚就没睡好，今天割着稻子就直打盹。”
　　唐尧一听就笑了：“不想去就不去，你小婶炖鱼汤呢，还烙饼子。”
　　四牛马上改口：“那我还是去吧。”
　　唐尧笑着附和：“那就去，刚好昨晚你表叔他们值的夜，今晚让他们在你们屋里睡，好好歇歇。明天晌午回家吃，让你小婶给咱炖大骨头汤，还是更想喝鸡汤？”
　　四牛嘿嘿笑：“奶，都行。还是骨头汤吧，鸡先养着，这几天有蚂蚱吃，养着下蛋。”
　　还挺过日子的。唐尧把六斤抱过来，拍拍四牛：“那就骨头汤，起来洗洗吃饭。”
　　“哎！”四牛答应着起身，走远几步才拍打身上的脏东西。
　　唐尧小声说：“四儿，多子女家庭一碗水永远端不平，你得有自己的坚持。”
　　四牛拍打衣服的手停了下，也小声说：“奶，我心里有数。”
　　有数就好。
　　唐尧略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