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玄】清冷几千春》花落人间绕

16、幻境

　　周围一片寂静，静得能听见烛火微微摇曳的细响。
　　静到，他们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贺玄神智清醒片刻，便看到了被他压在身下的师青玄，他现在身体不适，法力躁动难以控制。
　　他强撑着一口气，声音低哑道：“师青玄，你先出去。”
　　师青玄怔了怔，望着忽然起身的贺玄，眼底浮起一丝忧疑。他随之坐起，伸手欲扶，轻声问道：“贺兄，你真的无事吗？”
　　贺玄别开脸，只重复道：“我没事。”
　　师青玄却不肯移开目光，声音里带着不安：“你上次也这样说……”结果昏迷过去，过了那么些日子才苏醒过来，师青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贺玄口中的没事。
　　师青玄还准备要说些什么，却听见那人推了自己一把，他有些没理解，师青玄尚未回神，就听贺玄声急气促，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动：“还不走？再留片刻，我不敢保证会对你做出什么。”
　　师青玄道：“为什么？你……”
　　师青玄仍欲开口，忽觉一阵天旋地转，跌入柔软榻间。对方的气息骤然逼近，一个冰凉柔软的物覆上他的唇。
　　师青玄眼睛一下子瞪得极大，心跳的剧烈，下意识伸手抓住了贺玄的衣袖。
　　而贺玄此刻也睁开了双眼，一手撑在师青玄耳侧，另一只手抓住了师青玄的手，十指相扣。
　　法力如潮涌向师青玄，贺玄借得片刻清醒，自悔孟浪，正要抽身离去，却不料师青玄忽然伸手环住他，仰首迎上，生涩却炽热地再度吻上他的唇。
　　二人顷刻缠绵难分，贺玄手掌轻护着他的后脑。
　　再抬眼时，贺玄尚且衣冠微乱、眸色淡沉，似还能自持；而师青玄却眼尾染上一抹绯红，长睫轻颤如雨打新草，原本松散的发辫彻底披散，发带滑落一侧。
　　几声模糊低吟，似琵琶轻扫，撩动本已不宁的心弦。
　　如草籽落湖，漾开圈圈涟漪。
　　师青玄眼泛水光，薄汗沁颊，却仍紧搂贺玄不放，仿佛沉溺于那一吻的温存之中，迟迟不愿醒来。
　　贺玄理智稍微清醒了一些，看着师青玄眼神复杂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为什么不推开我？”
　　师青玄的眼睛里都是郑重，坚定的道：“我知道，我知道，贺兄。”
　　贺玄闻言，眼中跃上一丝希望，缓缓说：“所以，你这是……”
　　“我想明白了，贺兄，我也喜欢你。”师青玄认真说着，“那天，那天我不是故意的，回去之后我想了很久很久，我才确定了……”
　　师青玄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十分的坚定，说道：“我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都怪我愚钝，想了这么久才想明白自己的心意。”
　　之后，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贺玄道：“所以，贺玄，我现在想明白了，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看沧海桑田，尝世间百态，不知，你还愿不愿意。”
　　师青玄等到的，是贺玄的怀抱，他能感受到他颤抖的身体，随即，他伸出手，加深了这个互诉衷肠后，如愿以偿的怀抱。
　　这是他的月亮，在这一刻，追逐着月光的身影终于来到了月亮的身边。
　　然而，自那日后，平静日子没有过多久，就到了当年与神武大帝君吾的那场大战中。
　　站在远处的神官还不明所以，纷纷道:“怎么了？”“裴将军问谁？”“怎么拿剑对着帝君？”
　　梅念卿死死盯着君吾，一字一句道: “他，就是白无相！”
　　慕情愕然道:“怎么会他就是白无相？白无相冒充帝君？！那真正的帝君在哪儿？”
　　谢怜也在想是不是被掉包了，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掉包的呢？为何他一点儿端倪也没发现？神武大帝可不是一贯低调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地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冒充了、整个上天庭却无一人觉察！
　　梅念卿正待开口，君吾却举起另一手，叹道:“你又让我失望了。”
　　梅念卿脸色大变，仿佛突然被人扼住了咽喉。郎千秋提起重剑，“呼呼”剑风斩去，君吾回头扫了一眼，郎千秋倒飞出去。
　　下一刻，裴茗，郎千秋，风信、慕情、 权一真，几乎整个神武殿里的武神，就连水师无渡都打开水师扇，尽数围了上去。
　　然而，一炷香后，君吾的一只手还抓着谢怜的手腕，方才围上去的所有武神，却全都倒下了。
　　而大殿之上，横七竖八倒着一地武神统统失去了战力，只有君吾和谢怜是站着的。
　　慕情吐出一口血，冲僵立不语的谢怜怒道:“你动啊！愣着干什么？！等死吗？！”
　　他却不知，谢怜哪里是不想动，他是根本动不了！
　　另外一边贺玄急匆匆往过赶，身边还跟着花城，师青玄被他哄去凡间买东西去了，反正不在也没事，贺玄担心他受伤了。
　　刚上前就看到君吾捉着谢怜，其余武神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通天桥的对面，花城抱着浑身是血的谢怜，森森然道：“把你的脏手，拿回去。”
　　而躺在地上身姿狼藉的师无渡看到贺玄的时候，瞬间急了，朝着他喊道：“你怎么在这里，青玄呢？”
　　贺玄回答道：“我骗他去凡间了，比这里安全。”
　　听到声音，君吾抬头扫了一眼贺玄，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说道：“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陆上赤为王，水里黑做主，不过，就凭你们，还差点。”
　　“这是什么意思？”
　　君吾道：“没想到，黑水沉舟主管命理。”此言一处，众神官震惊。
　　贺玄并不在意，直到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贺兄。”
　　贺玄刚才坦然的神情不复，师无渡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运气不多的灵力，来到了师青玄跟前，道：“谁让你上来的，你不好好在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说罢，又看了贺玄一眼，他也没想到，贺玄居然还是黑水沉舟。
　　“帝君是白衣祸世，文昌真君是黑水沉舟。”
　　君吾忽然出声道：“黑水沉舟，你的神魂不稳，倒是稀奇，三魂四魄你竟然少了其中一魂一魄。”
　　贺玄不以为意，下一瞬间，自君吾处飞来一道神器，直接穿过了贺玄的本已停止跳动的心脏处，他道：“心魔幻境，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噩梦。”
　　下一瞬间，众人眼前一闪，目及所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唉，这怎么回事啊，怎么还不出去。”
　　“这，这是什么啊？”
　　突然，周围一切变得清晰，而一个人一身玄衣，在仙京楚缓缓走着，是贺玄。画面的贺玄和现在的贺兄相比，明显心事重重。
　　师青玄看着，眼中担忧不已。
　　而此刻君吾也在其中，对众人道：“扔错法器了，既然如此不若我们看看这位文昌真君的心魔吧。”
　　众神官也无法，只能看着。
　　【师青玄一身青白道袍，语气明朗道：“明兄，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明仪’看了他一眼，道：“那是谁？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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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雾气满布，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走在里面。
　　‘明仪’道：“水师大人法力高强，你留着这里也没什么用，我送你回去风水殿吧。”
　　师青玄却猛的摇摇头，坚决道：“不行，明兄，我不能和你回去，我不在我哥会担心我的，你自己回去吧，明兄，等我回去请你去喝酒。”
　　‘明仪’语气有些怒气，道：“所以，你是一定要去是吗？”
　　师青玄道：“是，我必须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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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仪’走着，又看了一眼他，眼中是神色不明，又开口道：“已经到这里了，这是，最后的机会，我问你，你是一定要去？”
　　师青玄却道：“哈哈哈，明兄，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说这么多话，不过，事关哥哥，我一定要去。”
　　‘明仪’倒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像是咬牙切齿一样，半刻才说了一句：“好，很好。”
　　师青玄看见师无渡后，兴奋的喊道：“哥，哥。”
　　师无渡却在看到他旁边的‘明仪’的时候，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对师青玄喝道：“青玄快过来，他不是地师，是黑水沉舟，离他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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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无渡跪在地上，早不复当初谁神官的模样，说道：“是我的错，青玄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他吧，我给你偿命，我给你偿命。”
　　师青玄跪爬过去，拉着师无渡的袖子道：“哥，不行的，我来，我来行不行啊。明……贺公子，对不起，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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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青玄恐惧至极，哑着嗓子道:“哥，你别说了，别说了好吗。哥，我的天啊，你在说什么，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
　　贺玄猛地出手，掐住师无渡的脖子，道:“你，分毫没有悔过之心！”
　　师无渡狂笑道:“悔过之心？哼，笑死人了！亏你还是绝境鬼王黑水沉舟，你跟我谈悔过之心？我告诉你，没有这种东西！”
　　师青玄惨叫一声，师无渡昂首道:“今天我得到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争来的。没有的东西，我自争；没有的命，我就自己改！我命由我不由天！
　　谢怜还是第一次听由我不由天”的这种解释，即便是头皮
　　明总……
　　麻也惊得呆了。仿佛是直气壮死不认错的气势打开了新+ 贺玄也大笑起来。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恐怖，师青玄崩溃道:“哥哥，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别说了好吗，快住口。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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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玄突然道：“你的对不起，算什么东西。”
　　师青玄看见，贺玄忽然在地面上走来走去，最后，抓住自己的肩膀。
　　“我给过你机会。”
　　师青玄却只道：“对……对不起。”】
　　画面外，师青玄怔愣着，谢怜看不下去，说道：“这……也不一定就是真的。”说完，他自己都不相信。
　　师青玄此刻浑身发抖，根本就接受不了，这真相真的太残酷了，他不是正直善良吗？这又是什么？这些都是什么？
　　君吾看着并未发声。
　　可是，他又听到了让自己更不能接受的事情，瞬间发抖。
　　【贺玄问：“白话真仙，可怕嘛？”
　　“你弟弟，他一个凡夫俗子，占的是我的命格，用的是我一家五口的命铺就的成神路，你说，与他无关。”
　　师青玄道：“明……贺兄，是我们的错，这件事是我们做错了，我偿命，我愿意偿命的，真的，怎么死都可以，你想让我怎样死，怎么死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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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面一转，贺兄手里提着师无渡的头，居高临下的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师青玄像是没有灵魂一样，只道：“我想死”
　　贺玄看着他眼中不明，冷冷道：“你想的倒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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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玄将他丢到皇城的大街上，道：“从今往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师青玄就这样，一身血污的躺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喃喃道：“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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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红衣的花城将修补好的风师扇扔到他的怀里，留下一句：“你自己解决”
　　师青玄却紧紧盯着‘花城’的背影，道：“明……贺兄，是你吧。我知道没有用，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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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青玄躺在庙里，望着外面，口中说着：“可惜了，就这么死了，我的罪，还没有赎够。”
　　贺玄站在一座杂草丛生的坟头前，静立着，声音细不可闻：你真是没用，用着我的命格连在飞升一次都做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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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青玄，为什么，我不恨你。”
　　“师青玄，你还记得吧，你最喜欢的。”
　　“师青玄，不要再问了，我怕我心软，就报不了仇了。”
　　“师青玄，应该很恨我吧。”
　　“师青玄，怎么偏偏是你。”
　　鸿蒙生两仪，恨为爱之极。
　　“报仇了，可是我，只有一个了。”
　　时间轮回术，我想试试，万一呢？
　　代价是神魂七魄俱损，极易受心魔入侵。】
　　师青玄抓住了师无渡的手，颤抖的问道：“哥，这里面的是真的嘛？命格，是真的吗？你真的这样做了，是不是？”
　　师无渡原本打算否认的，但在自己弟弟的注视下，到底无法说出来。
　　而一旁的武神们则是都被惊到了。
　　幻境破碎，众神回归，看着刚刚在场的几日。
　　师青玄忽然就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边哭便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怎么好端端的一个神官会少了一魂一魄。”
　　随着幻境结束，镜中人也就醒来过来，他以为他只是破了一个幻境，全然没想别的。
　　贺玄一向白净的脸上染上了鲜血，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了师青玄发红的眼，一阵心痛。
　　也没有看到一群人望向他复杂的眼神，走近后，似是想安慰师青玄，可他本人也不是一个多会说话的，想了半天，出声道：“怎么了，青玄，是你要来这里水师大人不许，所以骂你了吗？水师大人也是为你好，你……”
　　贺玄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停住了，因为师青玄扑进了他，将他抱了个满怀，他感受到怀中人不断发抖的身躯，愈发着急。
　　贺玄道：“青玄，你怎么了，说出来好不好，你说出来，我给你解决。”
　　饶是一旁的神官，此刻也不禁有些动容。
　　师青玄终于从他的怀里出来，眼眶更红了，看的贺玄心急如焚。
　　却只能道：“青玄，别想了，无论发生什么，有我在。”
　　师青玄看着这个人，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心中愈发愧疚难安，嗓音微哑：“贺玄，你怎么，怎么这么好，我该怎么办啊？”
　　他没有同往常一样叫他贺兄，而是直接称呼了名字。
　　贺玄听不懂，问：“什么怎么办。”
　　还是一旁的谢怜，见此略微尴尬的出声道：“这，文昌真君，你……和风师大人的一些事情，刚刚我们不小心知道了……”
　　就连谢怜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话说了一半，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贺玄道：“不知诸位知道什么了，可否说与贺某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