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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花郎君,你诓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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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言搓了搓脸,令自己清醒一些,继而答道:
“素冠荷鼎……我都忘记这事了……”
她醉眼朦胧,看向一直沉默寡言的纳兰汮,双手撑脸,笑道:
“花郎君,你不但为我记下此事,还代为转告商美人,有心了。”
纳兰汮持酒之手一顿,并未言语。
商晓月见状,眼波流转,继续说道:
“可不是嘛!你说过的话,他都颇为在意。转头就来寻我,和我说啊……”
察觉纳兰汮投来的冰冷目光,商晓月回归正题:
“那素冠荷鼎,矫情得很。你究竟想要来做什么啊?”
“确实,不好养……”颜言应道,“我想养在闺房,闻着香气,好入眠些。”
“哦……”商晓月看了一眼纳兰汮,语气意味深长,“原是为了,寻来伴眠啊……”
纳兰汮并未理会商晓月的一语双关和阴阳怪气,示意继续追问。
商晓月见他一如既往地不解风情,轻声叹息:
“可惜了,这素冠荷鼎,我如今……亦无拥有。姑娘怕是出再多银两,亦难奢求。”
颜言闻言,亦是叹息:
“算了。这世间喜爱之物,未必一定要得到。虽说遗憾,也是个念想……”
而后看向纳兰汮,眼神意味不明,
“花郎君,你诓我。‘寻常’……香料?”
纳兰汮神情有些不自然,终是出声:
“今日之前,我亦尚不知晓。姓商的穷奢极欲,谁知他随手所赠之物,竟这般弥足珍贵。”
商晓月不禁翻了个白眼,冷嗤一声。
“颜小姐,”纳兰汮主动问道,“你既清楚此物罕见,究竟又是从何得知?”
见这二人一唱一和,似欲打破砂锅问到底……
颜言眼眸微眯,伸出食指,来回指向他们,笑道:
“你们两个,非要问出我如何知晓素冠荷鼎……是何居心?”
二妖哑口。
她忽而大笑:“是想前去寻来,栽培倒卖,进而大赚一笔!我猜的可对?”
颜言已然烂醉,一手揽上商晓月的肩膀,囫囵道:
“商美人,我以厚礼相赠,互利共赢。你发现商机,却陪着花郎君演戏,想套我的话?不厚道!当真不厚道!”
接着,拿起酒杯,递至商晓月面前,
“你得自罚一杯……不,三杯!”
商晓月从善如流,亦是宽袖一挥,将颜言拥入怀中,笑意吟吟:
“好,小美人让我喝,我便喝。”
纳兰汮重重将酒杯落至桌上,再也看不下去……
这姓商的久居欢场,卖弄风骚便罢了。可说到底,颜言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凡人小姑娘,虽无半点男女之防……却也不可任由现状继续发展,若酿成大祸,他亦难辞其咎。
“好了。她该离开了。”
纳兰汮起身,看向商晓月。
“啊?”商晓月故作狐疑,另一只手,不安分得虚抚过颜言面颊,目光炽热,“这才到哪儿啊……一会儿,小美人若是醉倒了,去我房间便是。我会好好照看的。”
“商晓月,她还是个小姑娘。”纳兰汮目露寒意。
颜言身后的小檀,亦是面露不安,欲言又止。
“纳兰汮,”商晓月微微抬眼,“既然这姑娘于你而言,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却喜欢的紧。不若成人之美,勿要失了风度才是。”
话音落下,屋内忽而寒意逼人。
商晓月微怔。
小檀更是打了个寒颤。
“小檀,送你家小姐回府。”
纳兰汮吩咐道,语气中,尽是不容置喙。
趁商晓月松手之际,小檀连忙上前,将颜言扶起,向外走去。
商晓月瞥了眼窗外,扶了扶鬓发,再次开口:
“哎呀,这天色已晚,两个小丫头,一个还醉得不省人事,若是遇到图谋不轨的歹人,可就不美了。依我看,不如还是……”
“我送她们。”
纳兰汮冷声道,人已行至屋外。
小檀扶着颜言紧随其后。
片刻后,商晓月嘴角微勾,斜倚窗前,望着几人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间,颜言双目轻阖,睫毛微颤,不知何时,已靠在纳兰汮肩头。
纳兰汮将她推向小檀,她方才睁眼。
“小檀,”她慵懒出声,“去车外看看,莫让车夫行错回府路线。”
“好的,小姐!”
小檀应着,掀开车帘,坐至车厢外。
“你没醉?”纳兰汮看向颜言。
“醉了。”她答道,“方才清醒一些。纳兰……公子。”
一声轻不可闻的“哧”,自纳兰汮鼻腔哼出。
“我就说,”颜言继续道,“公子气度不凡,怎会叫‘小花儿’这么可爱的名字。商美人真坏。”
“他确非善类。”纳兰汮回道,“我亦并非你所见所想。颜小姐,在下劝你,洁身自好……方能善终。”
颜言轻笑。穿越前,做了一辈子“乖乖女”和“别人家的孩子”,最后,博士还没毕业,就莫名其妙BE了……重活一世,她当然要随心所欲,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小姐,到家了!”
随着马车行驶渐缓,小檀的声音自车外传来。
“你该下车了。”
见颜言只是看着他一动不动,纳兰汮出声提醒。
“纳兰汮?”她唤道。
纳兰汮目露不耐:“还有何事?”
——少女温软的唇飞快落于他的侧脸,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
待纳兰汮回神,车帘已被掀起,颜言目中划过一丝狡黠,转身跃下马车。
“小姐,你的脸好红啊。”小檀上前将她扶住,“一会儿给你熬些醒酒汤,可不能让老爷知道你醉酒之事,不然,他又要把自己关在书房生闷气……”
伴随着颜府大门的落锁声,纳兰汮依旧坐于马车内,百思不得其解……
他方才……莫不是,被轻薄了?
“公子……公子?”
车夫不断地呼唤声,令纳兰汮暂且平复心绪。
“公子,您……”
纳兰汮将一块碎银递与车夫,在车夫的千恩万谢中,缓缓下了马车,径自向月光下的长街,踱步而去。
“你为何要这般做?”
转眼间,纳兰汮已现身商晓月房内。
商晓月一边对镜试着颜言送与他的翡翠项链,一边回应:
“这姑娘聪慧机灵,模样也顺眼。不比那一天到晚‘兰哥哥、兰哥哥’,对你呼来喝去的死兔精强百倍?”
提到“兰哥哥”这个称呼时,商晓月是捏着嗓子的。
“她们不一样。”纳兰汮说道,“露儿与我是同族。而且,我说过很多次,把她当做妹妹,或是伙伴。而颜言……”
“颜言?”
连带一身环佩珠翠叮当作响,商晓月扭过身子,
“你还第一次,记住一个凡人姑娘的姓名。怎么?终于承认那姑娘在你心里与众不同,动心了?”
“莫要以己度人,将人人皆想作如你那般随便……”纳兰汮忍不住反驳,“我要说的是,她是凡人,不该与妖有过多瓜葛。”
“切~”商晓月回身整理着配饰,“你我皆非人族。你以凡人君子之道要求己身,又偏要清醒记着自己妖的身份。既贪恋红尘,却不愿与红尘中人有所羁绊,不矛盾吗?你若真想躲着凡人,回你的深山老林便是,出来招摇作甚?”
“我有我的处世之道。”纳兰汮面色平静,“只是你,不该推波助澜。”
商晓月又开始试用胭脂,云淡风轻道:
“这凡人有句俗语:拿人家手短。我虽知晓,她是为经营颜家产业……可与小美人来往,心里畅快。我乐意助她成事。”
纳兰汮欲说些什么,却见商晓月回头白了他一眼,忿忿道:
“你为了那兔精,害得人家俊俏榜眼郎提亲不成。同时又招惹了人家小姑娘,结下因果,还有什么可说的?休要再找借口!”
纳兰汮垂眸,不再言语。
“对了,”商晓月继续道,“我可是多次见那兔精,时常跟在人家榜眼郎身后,各种故作偶遇,上前搭话……”
说到此处,商晓月轻蔑一笑,
“她明知自己是妖,却利用你从中作梗……自己跑去勾引人家颜姑娘的未婚夫婿。还真是应了凡人又一句俗语:只许州官放火……”
纳兰汮神色复杂,持扇之手,不断收紧……
是日,天朗气清。
慕词安将马车停于颜府门前,等待着府中之人。
颜言有些不情愿地走出府门,无奈看向慕词安:
“慕公子,自那日后不久,你这邀帖一封又一封……是何用意?”
“颜小姐先前曾言,愿与在下‘交个朋友’。”慕词安神色从容,“莫非,不过是事急从权,随口一语?那在下……不免会失望惆怅,竟是自作多情,妄想与小姐,论交知己。”
注意到颜府附近渐渐聚集的“吃瓜群众”,颜言担心颜则会被流言气到;如今慕词安已被任命官职,亦不好多次驳了他的颜面,不得不上了马车。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城郊花海。
二人走下马车。
清风拂过,花浪翻滚,蜂蝶萦绕,馥郁缤纷。
慕词安不由感叹:“此处山花烂漫,颇有野趣。当真令人,心旷神怡……”
“你约我来此,不会是想吟诗作对吧?”颜言询问,“抱歉,我着实不擅此道。”
慕词安随手采了一簇小白花,笑道:
“颜小姐不必多虑。此行,只为赏景。你看,这形似星雪的……”
“这是毒芹。”颜言小心提醒,“有剧毒。”
慕词安闻言微怔,继而松手,将手背至身后,捻了捻手指。
“多谢小姐提点。是慕某,见识短浅。”
空气陷入尴尬……
“慕公子!”
少女明媚的声音,将气氛打破。
白露儿衣袂翩跹,欢快跑至近前。
她瞟过被丢在地上的毒芹,带着些许娇憨,对慕词安说道:
“慕公子饱读诗书,志在青云。不识山野微物,实属正常。”
这位“顺风耳”姑娘一开口,颜言便察觉异样,饶有兴致地看向二人。
慕词安神色如常,虽是疑惑白露儿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却依旧彬彬有礼,简单打过招呼后,向颜言介绍道:
“这位白姑娘,是在下于城中偶然结识。”
而后向白露儿介绍颜言:
“颜小姐,是在下……”
他原是想说“未婚妻子”,思及颜言先前态度,故而改口,
“友人。”
“慕公子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白露儿笑靥如花。
颜言打着哈哈,向花海中走去,远离了攀谈中的二人。
不一会儿,白露儿出现在她身后:
“颜小姐,为何独自在此赏花?”
“自然是为了帮你。”颜言直言不讳。
“你既无心慕公子,本就不该与他同行。”
白露儿依旧一副天真表情,站在不远处,看着颜言。
“还请颜小姐……再帮帮我,好吗?”
话音落下,天旋地转。
待睁开双眼,颜言已身处一长满奇花异草的洞穴中。
双目尚未聚焦,只见一形似纳兰汮之人,掌中幻化出幽蓝光芒,将一条巨蟒击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