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一只小姑娘》馋不知

9、第 9 章

　　苏玉性子有些冷，完全架不住从天而降的表姐无孔不入的热情，便有些烦了。

　　袁思越瞧着那冷冰冰的小脸蛋便忍不住伸手一掐，嘴上还念叨着：“真是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苏玉微微偏过头，无声表达着不满，袁思越手追过去又捏了捏，嘴上还嘁了声。

　　待到了宽敞的大路上，陆渺渺便嚷着要和苏玉的马车并驾走，苏玉便要袁思越慢些落后边，袁思越嘿嘿了两声，有意讨好美人，决计不肯听苏玉的，便只见陆渺渺探着个脑袋，对隔壁的马车好奇个没完。

　　“阿玉阿玉！”

　　苏玉耐着性子：“表姐又有何事？”

　　“你们去越州城干嘛啊？”

　　苏玉胳膊肘捅了一把师兄，袁思越却是巴不得，立即厚着脸皮和陆渺渺搭话道：“幽兰峰有两位同门被云仙阁的人掳走了，我们正要去探探情况。”

　　陆渺渺又是哼了一声，收回了脑袋不再言语，江酌却生了疑，问道：“袁师兄怎么肯定是云仙阁？”

　　袁思越心中虽不快江酌与美人关系好，但面上还过得去，实话道：“我和阿玉遇到了个小孩，给了我们两块幽兰峰的腰牌，留了话说越州城云仙阁。”

　　陆渺渺嫌车里憋闷，又不想被袁思越看见，便将车帘挂在一边，坐在口边，江酌正好能为她挡住某人的视线。

　　此时听袁思越说完，陆渺渺便翻了个白眼，小声道：“这也太像陷阱了。”

　　江酌点了点头，认可道：“此事有些蹊跷，不知袁师兄可有传信回门派？”

　　袁思越自然知道可疑，无奈道：“传是传了，只是山高路远，也不知他们是否能收到，就算能收到，凌云境去越州城，不眠不休赶路也要三个月吧，万一真有什么……”

　　“不去管他们不就行了嘛。”

　　陆渺渺本以为他们也是游山玩水，却没想到是有麻烦，顿时只想找个没人的小村子，待上两个月，治好苏玉的眼睛，便和什么凌云境云仙阁的麻烦人麻烦事统统撇清关系。

　　“我说小美人，被抓的两位可也是我们凌云境同门，怎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陆渺渺翻了个白眼，一句话都不想同他说了，自顾自苦恼去了，这具身体和云仙阁也是关系匪浅，若是碰上个别的亲戚，她怕是又要倒霉。

　　“江酌江酌！”陆渺渺伸手戳了戳江酌小声叫道。

　　江酌回过头来，也小声问道：“可是身体不舒服？”

　　陆渺渺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想问……去越州城会不会遇到那个谁啊？”

　　“谁？”江酌愣了愣，随后便理解了她的意思，“你想问云仙阁阁主叶归闲？你的外祖父？”

　　见江酌介绍的这么细，陆渺渺便知他懂了自己的意思，欢喜点头道：“对对对！”

　　“放心。”江酌笑道，“越州城是云仙阁的旧址，叶归闲不会在的。”

　　陆渺渺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只是此事太过巧合，叶归闲就算不在越州城，恐怕也有所图谋，否则凌云境弟子众多，怎会偏偏将消息递到苏师弟手中。”

　　陆渺渺：“图谋什么？”

　　江酌下意识扫了一旁的马车，压低了声音道：“叶归闲早年丧妻，只留下一对双生女儿，如今一死一失踪，如今年迈，恐怕是要苏师弟去继承云仙阁。”

　　陆渺渺满脸期待道：“当阁主吗？那不是很威风，多好啊！怎么能算有所图谋！不知道这位叶阁主要不要外孙女，如果苏师弟不愿，我也可以！”

　　那边袁思越见江酌后脑勺对着他，也不知美人说了什么悄悄话，江酌竟笑出了声，他从前待人可从来都是和煦客气，假惺惺的很，从未如此失礼过！有情况，这二人之间必有情况！

　　天色渐晚，一行四人找了户农家借宿，陆渺渺见形影不离的袁思越和苏玉，有些无奈，陆渺渺扁了扁嘴，不情不愿走近半步，对袁思越道：“喂！江酌说有事想问你！”

　　院子里的江酌和屋子里的袁思越同时愣了住，前者自然是莫名被人做主的讶异，后者是吃惊美人居然主动和自己说话了，便将此时归功于江酌，乐颠颠地就跑了出去，欢喜道：“没想到江师弟知道我苦恼于此事，故意让美……啊不，赵师妹来叫我，江师弟你真的是太好了！”

　　身后陆渺渺嘭得甩上门，翻了个白眼。

　　“表姐是要单独找我？”苏玉倒是明白的很。

　　陆渺渺嗯了一声，便开始摸自己腰间的绣花囊，翻了半晌才欢喜道：“找到了！”

　　苏玉便听见一声轻响，皱眉问道：“表姐是有何事？”

　　“治眼睛啊！”

　　苏玉袖中的手，不禁轻轻一颤，收缩成了拳头，呼吸也急促了些，差点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陆渺渺抽出腰间的匕首，声音落在苏玉耳朵里，瞬间便熄灭了他的欢喜，悄悄握住了腰侧的佩剑，警觉起来。

　　苏玉并未等到利刃袭来，身侧传来了滴滴答答的流水声，血腥味由淡渐浓钻入了苏玉的鼻中。

　　“表姐？”

　　“嘘！”

　　血顺着白净的手臂一滴滴落在碗里，很快便盛满了一碗，陆渺渺胡乱撒了些药粉在伤口上止血，同时手中灵力汇聚，片刻一碗血便融成了两滴。

　　陆渺渺随手扯掉了苏玉眼前的白绫，血同掌中灵气汇聚输入双眼中，顿时那双无神双眼中一片血色十分可怖，苏玉却只觉眼睛有些发热，片刻又恢复了清明。

　　“好啦！”

　　陆渺渺知他不喜摘这白绫，便要帮他再系回去，苏玉松开了自己握着剑的手，一把抢过那白绫，扭过头去自己系好，别扭道：“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阿蔓说了，三日一次，七七四十九日，你便能看见啦！”

　　见苏玉不理自己，陆渺渺扁了扁嘴，将碗塞回了自己的绣花囊里，拍了拍苏玉交待道：“你别和你那个师兄说啊，我怪烦他的！”

　　“嗯……”苏玉点了点头。

　　陆渺渺收拾好了便要走，衣袖却被人拉了住。

　　“表姐……”苏玉低着头，嘴巴张了又张，也没说出什么，轻轻松开了手。

　　陆渺渺大约能察觉到他没说得出口的示好，嘻笑体贴道：“以后有你还我的！”

　　陆渺渺懒得去想越州城会有什么事了，反正打不过就被抓被杀，大不了换个身体，算算日子，到越州城，苏玉的眼睛算起来时间还差了点，阿蔓提起的药引也不知道去哪儿找……反正她尽了她的力便好。

　　苏玉听着门吱呀又合上的声音，松开紧紧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他虽看不见，但其他感官都十分灵敏，阿蔓只说要血亲，却并未仔细告诉他要如何治这眼睛，他也未想过竟是这般，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愧疚。

　　“美人！”门外袁思越见陆渺渺出来便立刻凑了过来，还没靠近她三尺内便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却空无一物，再回头美人早已走远，袁思越愣在原地挠了挠头。

　　陆渺渺有些慌乱，她确实不太喜欢袁思越，却从来没有对他动过手，刚才那一瞬，身体似乎本能做出了一些她根本不懂的东西。

　　“渺渺。”

　　低头直往前闯的陆渺渺，被人从身后拉住了手腕。

　　“江酌？”陆渺渺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走出了院子。

　　“你的手……”

　　陆渺渺低头看去，刚才胡乱洒了药粉的手，不知怎么又开始流血，渗了出来，在杏衣上氤出一滩血渍，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陆渺渺心虚捂住了那处，“我没事。”

　　江酌不容她拒绝，捉住左手，便将她衣袖捋了上去，轻轻用帕子拂去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粉，从袖笼里摸出一瓶药膏，仔仔细细抹上包扎好。

　　陆渺渺愣愣看着他垂目时的侧脸，眉头紧皱十分专注，忽然别扭了起来，轻声道：“多谢。”

　　“你白日里说要四十九日，难道要日日取血？这般治法……”

　　“没有日日！”陆渺渺连连摇头，“三日一次！”

　　江酌看她没心没肺，突然有些生气，“三日一次你的身体便吃得消了？”

　　陆渺渺第一次见他发脾气，傻愣愣道：“我……我答应了……的……”

　　江酌盯着她看了许久，叹了口气，无奈道：“去休息吧。”

　　陆渺渺次日是被香味勾得馋醒的，裹好了衣服随手绑了长发便闻着味儿冲了出去。

　　农家露天的小院子里，江酌正认真摆着碗筷，见她起来了，便笑了笑：“你今日起得真早。”

　　“我……”陆渺渺摸了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

　　江酌笑了笑，将一旁凉好的粥递给她，陆渺渺毫不客气，囫囵吞枣喝了一大碗，意犹未尽抹了一把嘴，道：“甜甜的真好喝，只是闻起来好像有点怪怪的药味，你放了什么啊？”

　　江酌并不答话，陆渺渺也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却没料到，自这日后，只要能路过农户家，江酌便要一头扎进厨房熬个汤，耽误了好些时间，急得袁思越几次催促，若不是苏玉的眼睛要指着美人，怕是早就要拉着苏玉甩开这二人了。

　　而陆渺渺这边也开心不起来，她从不爱吃这些荤腥，何况还放了各种奇怪的药材，虽然江酌手艺不错，总能盖了药味，但到底还是些鸡汤鱼汤，陆渺渺只要放下勺子，便能感受到江酌如影随形的目光，只得叹气妥协，满脸慷慨就义，灌了下去。

　　自那日后，江酌与陆渺渺之间的话突然少了很多，袁思越虽然开心美人不和江酌交好了，却也有些好奇。

　　“阿玉阿玉！”袁思越戳了戳身边的人。

　　“师兄？”

　　“你说你姐和江酌，不是挺熟的么，怎么最近一句话不说啊？”袁思越一脸看热闹的表情，“我觉得他们俩一定有事儿！”

　　“有事？”苏玉不解，“有什么事啊？表姐和江师兄不合吗？”

　　“并无不合。”身侧传来江酌温和平淡的声音。

　　陆渺渺探出头来，狠狠瞪他一眼：“袁思越你再胡说八道我拔了你的舌头！”

　　“欸？”袁思越抑制不住嘴角上扬，啧啧道，“就你这么个小美人，拔我舌头，来啊来啊！”

　　陆渺渺恼怒之下便要动手，却被江酌架了住，扭头怒视却撞到他含笑的目光，心里忽然没了怒气，收回了手哼了一声。

　　那边的袁思越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傻乐道：“凶巴巴的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陆渺渺咬牙切齿：“不劳费心。”

　　马车行得慢，直走了整整一月才到了越州城门下，众人皆打算今夜入了城找家客栈投宿，却没料到城门落了锁。

　　这一路经过的都是些乡野小镇，几人仪表堂堂，找户农家借宿自然不是难题，原打算今晚便住在越州城了，可这四人皆忘记了城里的宵禁和落锁这茬。

　　四人在城下面面相觑，越州城西外是连绵高山，农户都在城北处，想借宿也无门，只得露宿了，袁思越与江酌十分默契，坚持要姐弟俩在车内休息，他们二人在车外守着，防止山林中有野兽靠近。

　　陆渺渺第三次从马车里探头向外看时，袁思越已经歪着睡着了，江酌却仍旧一丝不苟，坐得端正，见她探头，便瞥了一眼确认了袁思越确实睡死了，远远冲陆渺渺点了点头。

　　没多时，陆渺渺从车内钻了出来，坐到了江酌身边，如常捋起袖子，递出胳膊，见她手臂上横七竖八的好几道伤口，江酌眉头越皱越深。

　　手腕处的暖意忽然收紧了些，见江酌包扎好了伤口还不松手，陆渺渺便要强行拽出来，江酌这才回神，慌乱松了手。

　　“我弄疼你了吗？”

　　陆渺渺摇了摇头，笑道：“不疼！”

　　见他仍愧疚盯着自己，陆渺渺举起手指了指，“其实这些也不疼，我好像没有痛觉，真是奇怪。”

　　江酌头微微低垂，额角碎发遮住了晦暗不明的神色，良久传来一身闷闷的：“回马车里休息吧。”

　　陆渺渺点点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袁思越这个草包不顶用，你可不要睡着了。”

　　江酌并未答话，只看着她的背影怔怔出神，思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