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的故事》梅酝

43、第 43 章

　　重走校园的时间是在无数回忆中度过，夏煦钰想起自己当初就是在这间教室教训别人，想起来也好笑，那时候怎么就感觉像个混混，用武力解决事情，现在的她可能会冷眼旁观。

　　李芳华指着饮料售卖机，笑道：“体育课上下课之前都会跑到这里买水，那时候还只支持现金，现在都直接扫码，学校好像管得不是特别严。”

　　夏煦钰手机里还有许多学校的照片，经过外部重新刷漆，内部改装，变成了自己陌生的一个地方，可穿梭在走廊那些熟悉的人和事又会像动画片出现在眼前。

　　“大家都喜欢喝饮料，尤其是罐头巧克力，冬天喝着很暖和。”夏煦钰拿出手机拍下学校的每一处变化，一晃都毕业快七年，学校依旧有着十六七八的少年，她也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没有人永远十六，但永远有人十六。

　　十六岁的她们是处在人生最开心的阶段，没有包裹也不会有束缚，所以大家除了学业上的压力，好像很多时候快快乐乐，欢声笑语在学校里不会停歇。

　　“我当时真的很羡慕你，就是说的那些话都特别厉害，应该怎么形容来着，霸气侧漏，邹博都产生怀疑我是不是喜欢你，那种喜欢更多的是欣赏。”

　　李芳华盯着邹博的视线很老实，但内心却在嘀咕着，如果他是男的，也会因为这样性格的夏煦钰而被吸引。

　　青春期的夏煦钰天不怕地不怕，被老师叫过家长，被家里人说过很多遍要收敛性格，长大后经历了很多事情，哪怕如今还没有真正做到像姐姐那样知世故而不世故，但各种行为上已经朝着这个方向前进，将目光彻彻底底地放在关乎于自己以及森林事业。

　　在最初到无名巡护站时，杨春发问值不值得，夏煦钰的回答就和褚沛彰当初想要考警校的想法是相同的，不去计较得与失，而是在乎自己能给出什么，不管是日常的生活，工作抑或者社会层面。

　　“这乌桕树真的是我少女时期的回忆，到现在贴吧很多人都说有心事的时候对着这些树，就没有了烦恼，你是不是也讲过。”李芳华打趣道，她可不相信夏煦钰没做过这种傻事情，十六岁的她们特别喜欢做这些，自然也就成为老师们口中的调侃对象。

　　夏煦钰还真的做过这件事，不过和感情家庭无关，是学业，学习成绩一直是她的短板，后面褚沛彰熬夜教她，效果也只是稳步增长，像李芳华那样的黑马，在她身上是不存在的。

　　“真的，到了大考就会来摸一摸这些树干，能够给自己自信，虽然每次成绩也都一般般。”夏煦钰沮丧道，家里都是聪明人，但她在学习上并不能算开窍，就是和许多普通学生是一样的，所以基因遗传这种事在她这儿似乎就不存在。

　　李芳华是没想到她这么在乎学业，虽然日常学习就能看出，付出的努力也很多，只是效果没有说想得好。

　　夏煦钰回忆起校园冲动的瞬间，那绝对是某人挺身而出帮李芳华出去，从刚入学就应该发现两人的不对劲，她这眼神也太不好了。

　　“你看到那个篮球场了没？当初某人打架就是在这儿。”

　　李芳华垂头踢着地面的小石子，笑得有些开心，“都是陈年往事，提这些干什么？谁年轻还没有冲动的时候，而且你不也上手收拾过别人吗？那手段可高明着，不需要肢体接触就把人气得牙痒痒，还能够淡定等待上台表演，这说出去谁不对你竖大拇指？”

　　一件事能像一本书被翻烂了的反复日期，就像高安被绿，最初都还安慰他，到了后面成为大家的笑料。

　　夏煦钰盘腿坐在操场上，青草的香味是在雨后被激发，手里的棒棒糖也有了用处，“待会儿去吃火锅吧，冬天就应该吃得暖和些，喊上我姐和姐夫。”

　　“你这是到哪都不能落下蔚姐，褚沛彰还在这里呢。”李芳华对她粘姐的行为很看不起，一回头两个男生一个手里拿着烟迟迟未点燃，一个抓着大把棒棒糖，吊儿郎当靠着墙壁说话，回忆在那瞬间重叠，她们永远都会怀念那些美好的时光。

　　夏煦钰高中三年只走过三次司令台，而褚沛彰就不一样了，每学期都会有两到三次的登台发言，对他的名字早已人人皆知，而且他的名字在之前还没觉得和现在有什么关联，但仔细想想，彰是表彰的彰。

　　褚沛彰的优秀是任何人都看得到，其实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天之骄子，但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都会将目光放在他身上，这种难以形容的吸引力是特别微妙的存在。

　　“李芳华，我记得以前和你说过自己很焦虑的一件事，就是孤身一人到陌生地方，就像你到希望小学支教，也要面临很多未知，尤其是世界险恶，太多的不可能和可怕都会随时降临在自己身边，但当时我说的是什么？”

　　“不畏，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路走过来很不容易，也很庆幸最终都坚持下来，起码自己的梦想做到了。”

　　夏煦钰的感慨让李芳华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感情又吐露，成长之路的艰辛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大多数人都无法平衡生活和梦想，所以她们能够像现在这样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仅仅是表面的坚持，更多的是背后的支持。

　　重回校园后的感情是丰富多彩，笑容中多了心酸，苦涩中却有着丝丝快乐，情绪来得快自然去得快，夏煦钰望着下面正在跑操的学生，大部分的目光都会在她们身上，正在读书的学生会好奇来到这边的人是见习老师，还是已经毕业了的学长学姐，有个搞笑的事情值得说很久，那就是被这群学生喊老师好，真会笑得嘴巴合不上。

　　夏煦钰笑呵呵道：“叫你老师是正常的，但是叫我就有点不对了，没戴眼镜，穿得也不好看，他们怎么会说出口的。”

　　四季分明的L市在今天落下的雨像极了那年送邹博去部队，一样的阴雨天，一样的道路满是泥泞，小白鞋很快就被弄脏，夏煦钰穿的靴子被褚沛彰背着，身后的大衣为她遮挡了风带来的雨，趴在他肩膀上说：“我到现在还记得，当初送邹博的时候，你还偷偷抹眼泪呢。”

　　往事不堪回首，褚沛彰是深有体会，老底子被她扯出来，面子上都过不去，偏偏邹博在旁边笑得开心，简直让他不敢说话。

　　“我可忘不掉啊，还有照片呢，哭得实在是太丑了。”邹博笑得灿烂，李芳华却在旁边泼冷水，“你也哭了。”

　　送别他人应该是个伤感，忍住眼泪回家悄悄掉珠子的，可是两个男生就好像要面对生离死别，哭得可谓是惊天动地，褚新都看不下去地给褚沛彰后脑勺一巴掌。

　　知道邹博要去艰苦的地方，李芳华和夏煦钰说了那么多危险的话，褚沛彰情绪上头也就没有忍住，现在想来当初真的是脑抽，哭个屁。

　　停在火锅店门口，是邹博念念不忘的一家店，到高原能够吃的并不算特别丰富，而他也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适应那边气候和水土，从开始一点儿盐油都不能加，到正常吃饭也有整整两年，也因为这件事被团长说了好久的时间，现在每个新兵进来都能知道他这个事迹。

　　“我当时就在这儿，看见你们俩接吻的。”夏煦钰大言不惭，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正现在都如此开放，字面意思比实际行动更加容易令人接受调侃。

　　李芳华躲在邹博后面，从小养成的习惯，被说了还嘴道：“你们难道没有？我还有视频。”

　　大二那年几人去唱歌，李芳华作为当时在场唯一落单的人，拍下了夏煦钰和她舍友许多视频，到现在网盘都还备份，这两人现在更像是冤家了。

　　“别了，你那手机里不知道藏了多少东西，实在是太害怕。”夏煦钰摆摆手婉拒道，走进火锅店看到熟悉的面庞，脚步一顿，多看了几秒就跟在褚沛彰后面，有了心事的她会被一眼看穿。

　　李芳华瞧见她一直盯着在苦恼的小孩，诧异道：“你认识吗？”

　　夏煦钰抿嘴叹了口气，“我认识他们，他们是一年牺牲在Y省森林大火的一位消防员父母，名字叫什么记不住了，但是脸不会记错的，我没想到他们竟然又要了个小孩，没猜错年龄的话，生孩子的时候都已经四十多岁了。”

　　话题的突然沉重让夏煦钰吃不下去饭，说不上来的辛酸和苦衷，或许是因为可怜这对老夫老妻，也是因为离开的烈士。

　　“被你这么说，我只是看了眼心里就不舒服，要是别人会怎么想啊。”李芳华惋惜道，长辈想要有个孩子，老了可以有个依靠，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夏煦钰用筷子抵着自己的右侧脸颊，有个圆圆的小印子留在上面，淡定道：“我会更加心疼烈士吧，心中的悲就是不知为什么，说不上来的痛，如果没牺牲，就不会是这样的，可能抱着不是儿子，而是孙子。”

　　李芳华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先吃饭吧，待会儿你还得去找蔚姐吗？她现在不喜欢吃火锅了？”

　　“难受就不让她过来，还在烈士陵园坐着，我姐夫应该是在挨个送花。”夏煦钰说完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吃吧，千万不能无事伤悲秋落叶。”

　　“吃完还得专门去买向日葵，这个季节很难买，还得跑花卉市场。”褚沛彰提醒道，在给徐永光送花这件事，大家都很积极，而他也不再是拿人当成吃醋对象，是带有尊重和敬畏。

　　邹博在这样的话题上变得沉默寡言，因为看到过鲜血直流的画面，所以这方面只字未提，而很多时候发生的大事情，普通人知道了过段时间就会忘记，但对于亲历者而言是折和刺痛。

　　气氛也因为话题的转移而变得活络，李芳华手机中真的有很多夏煦钰快要忘记的事情，当初高考分数出来，待在电脑前喜不自胜的模样，还有第一次去洱海开心得像个小孩儿到处奔跑，这些都被她记录。

　　“我电脑里还有很多，想要到时整理好再发给你，还有春秋游你和褚沛彰拍的照片，记不记得蒙山上面有个爱心点，你们俩当时就是在那边共同摆了个爱心。”

　　被她通过相册时间找到，最中间最亮的红色，和穿的最不好看的两人，太格格不入，夏煦钰不太好意思地摸着自己脸颊，“我这衣品从小到大就没变过，丑死了。”

　　夏煦钰这不喜欢打扮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哪怕是第一次见面都会给人一种不拘小节的感受，但这张脸就能把其他缺点给打败。

　　“又下雨了，到了冬天不是雨水就是大雪，家里有地暖都没用。”夏纨蔚笑道，曾几何时会像现在这样话多，以前巴不得身边人闭上嘴巴，如今自己都变成了唠叨的人了。

　　李芳华的笑声就和鸭子嘎嘎叫一样，下一秒好像要喊起，邹博手掌抵着她后背避免人摔下椅子，“要我说要，你就是太担心，还没有从褚沛彰回来的这个现实中走出来，千万不要把这当成一场梦，就是真的，我们都在这儿啊，反正这几年你也很少能找到有共同话题的人，想说就说不嫌弃你。”

　　褚沛彰的超小声让夏煦钰埋头在他身前，这搞得有些尴尬，这么随口一说，人就开起了玩笑，反差出现得太快。

　　“快闭嘴，吃完了没？咱们赶紧走。”夏煦钰站起来把外套穿上，推着褚沛彰迅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最后讨论对象都变成她了。

　　李芳华逗完她被邹博瞪了眼，就因为没有多看他而不开心，去陵园的路上怎么哄都不开心，后面她也不高兴，就让人继续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