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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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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伦比亚大学MSBA硕士毕业后,沈钧柘作为商业分析师入职穆江集团。
三年后,也就是今年三月,沈钧柘辞职,独自来到川西。
警察格桑多吉在一次长假前,驾私家车从隔壁镇回扎西岗拉村。
一个不注意,车子熄火,陷到泥地。
他不死心地重新打火。
然后……
越陷越深。
三月不是川西传统雨季,那几天却刚好接连下雨,车轮压上草甸,泥土接连从轮胎中涌出,像在流动的糌粑糊里挣扎。
格桑多吉下车围着车子转悠一圈,往轮胎下垫了几个木板,但于事无补。
打给汽车修理厂,却被告知拖车要等到明天。
他有些苦恼地站在原地,余光不经意瞥见不远处站了个年轻男人。
是个很英俊的汉族男人。
藏青色冲锋衣下穿着黑色羊绒半领毛衣,虽然他穿着登山靴和工装裤,上面却没有一点泥点污渍。
身后是个陡坡,群山重叠,男人带着茶色墨镜,站在路边抽烟,不知道是在看这边还是在看哪,旁边停着一辆黑色奥迪。
格桑多吉很快做出判断——他应该是个游客。
看着应该很快就会离开,再加上对方不像是热情主动的人,格桑多吉没对他抱希望,收回视线继续苦恼。
就在格桑多吉考虑要不要找旁边牧民借匹马连夜骑回家,或者去镇上找个地方住时,年轻男人喊了他一声。
格桑多吉回头,看到他刚好抽完一支烟。
像一时兴起,他问,“需要帮忙吗?”
格桑多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那辆看着价格不菲的奥迪。
提出疑问,“能行吗?”
男人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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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沈老板就把你的车拖出来了,救你于水火?”
顾潇潇忍不住插话。
龚贺在旁边笑得东倒西歪,格桑多吉也笑,两人倒成一团。
像在说事情没这么简单。
陈往没忍住接了一句,“所以……没拖出来?”
格桑多吉点点头。
“而且不但那天没拖出来,第二天也没拖出来。”
龚贺补充,“不但第二天没拖出来,甚至第三天两人都没能获救。”
格桑多吉:“不但第三——”
顾潇潇打断:“好了,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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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桑多吉和沈钧柘站在两辆陷泥的车前,双双沉默。
场景太过滑稽,所以当沈钧柘情绪稳定地从冲锋衣口袋里掏出烟盒,并且自己拿了一根点燃,还递给格桑多吉时——
格桑多吉觉得眼前年轻男人的镇定程度甚至胜过本地人。
沈钧柘:“抽吗?”
格桑多吉拿出来一支,道谢。
利群的休闲细支,和面前这个年轻男人很搭,但口感偏淡,格桑多吉抽不惯。
他打开自己越野车车门,扒着车窗框跳上去,从里面拿出一包红塔山递过去。
“试试这个?”
沈钧柘看了眼,笑着摆手,“抽不惯。”
格桑多吉也不强求,叼了支出来点燃。
于是两人就这么站着抽烟。
很奇妙的是,他们都没有聊到目前的困境,反而聊起今天的天气,最近的事情,和各自的家乡。
仿佛抽完这支烟才是眼前唯一要紧的事。
半小时后,夜色逐渐降临。
远山模糊,近处唯有牧民帐篷与几点灯火,连同几匹马,再远一点依稀能看到几个关门的小铺。
“救援车说明天来?”
“对啊,今天已经休息了。”
“这条路平常过的人多吗?”
“一天见不到一个人,牦牛都不来这吃草,”格桑多吉笑道,“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沈钧柘笑了笑没回答。
他定的酒店在四百公里开外的另一个小城,今晚肯定是到不了了,手机即将没电,烟盒里的烟只剩下最后一支。
所有可能的路似乎都被堵死,他却依旧不着急,淡定沉默,不慌不忙。
格桑多吉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忽然,沈钧柘手指夹着烟,指向远处几点光亮。
“那里是什么?”
格桑多吉顺着沈钧柘的视线看过去。
“噢,牧民聚集点,一个喝酒的地方”
三月不像夏季需要转场,或者秋季进行打草,牧民较为清闲,晚上就会聚集在聚集点帐篷里喝酒。
沈钧柘的指尖在烟上点了点,抖落烟灰,忽然问。
“要去喝酒吗?”
川西高原上天气多变,各种意外也让这里的人们活得更加肆意随性。
遇到困境,颇有一种一拍胸口,管他妈的,喝酒去的“缺心眼”心态。
格桑多吉眼睛一亮,猛地揽过沈钧柘肩膀,没想到眼前这个汉族男人如此开窍。
格桑多吉:“对啊,管他妈的,我们喝酒去!”
沈钧柘则显得平静不少,轻轻重复。
“管他妈的,喝酒去。”
于是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这样情浓意切地揽着彼此,像刚出生的孪生兄弟,吵嚷着进了牧民聚集地的帐篷。
第二天救援未到,两人:“管他妈的,喝酒去。”
第三天依旧,两人:“管他妈的,喝酒去。”
第四天,终于来了。
最终的情况变成三人站在旁边,看着泥地里的两辆车和小型拖车,陷入沉思。
然后——“管他妈的,喝酒去。”
就这样,沈钧柘白天在附近转悠,晚上在牧民帐篷喝酒,真正体验了当地生活,也结识了在聚集地帮忙的龚贺。
一周后,车终于被从泥地里拖出来,沈钧柘却不打算离开了。
他卖掉奥迪,买了辆牧马人跟着龚贺回到扎西岗拉村,阔绰又大手大脚地建了个露营地。
格桑多吉劝他没必要,不料露营地后来竟经营得风生水起。
龚贺半羡慕半揶揄,“你还真是个做生意的料!”
……
讲到这里,陈往忽然感觉周身一暗。
一个宽大的阴影从斜后方罩下,冲锋衣衣角轻擦过她后背,另一边从她身旁垂下,把她包裹其中。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弯腰从桌上抓了把花生。
陈往几乎是一瞬间心就攥紧。
——檀香和雪松气息从身后像一张网把她笼罩。
下一秒,沈钧柘就站直了身体。
像没有注意到陈往的异样,迈腿跨过凳子,在她旁边坐下。
陈往身体有些僵硬。
只是这种程度的接触,甚至说不上亲密,为什么都能让她心跳慌乱?
她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
龚贺一激动,语速飞快,“兄弟,我就知道你不会弃我于不顾,熟话说得好,糟糠之妻不能——”
话没说完,沈钧柘一脚踹了过去。
龚贺立马改口。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嘛,那糟糠之兄不能忘,你在这里守着帮我整点活动,我让何宇昊送我去村上换药。”
旁边篝火烧的劈里啪啦,火星直往天上蹿,龚贺离开时顺便拣了根木棍扔进去。
火烧得更旺了。
桌上只剩下沈钧柘、格桑多吉、顾潇潇和陈往。
陈往想起身离开,刚离开凳子,突然手腕一重。
低头,男人修长的手指正扣着她手腕。
见她看来,沈钧柘松开手,无辜地耸耸肩,脸上没什么表情。
“一起玩玩吧,人多好组织活动。”
陈往愣住。
顾潇潇欢喜雀跃,“活动好啊!沈老板今天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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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一行人转战露营地。
沈钧柘找人很快,在活动群里一发消息,就摇了七个人过来。
直到13个人在露营地里坐下,陈往都没有从刚才那一瞬的触碰中回过神。
他就坐在她旁边,侧身张罗其他人,另一只手腕散漫搭在桌边,腕表几乎碰到她的手。
空气中酝酿着微妙的不自在,陈往把自己的手往另一边移了些,低头看自己手腕。
刚才被他触碰的那一圈皮肤现在还有些发麻,像电流酥酥痒痒从皮肤上爬过。
带着掩耳盗铃的心思,陈往拉下衬衫袖口遮掩有些烫的手臂。
这段时间她一直避开沈钧柘,但仍然避免不了偶尔的接触。
每一次触碰都让她更困惑于自己的生理反应——
为什么?
明明已经分开十年,明明沈钧柘和以前那个少年已截然不同——
为什么她还是会有这样悸动的感觉?像瞬间被重力击中一样,头皮发麻。
难道就跟高中时一样?
就算没跟沈钧柘说过一句话,视线也会不自主地追随他,也会因为见他一面而暗自欢喜?
陈往从旁边拿了罐啤酒,单手扣开易拉口,仰头灌下。
何宇昊下午把啤酒拿到冰湖里去冻,刚取出来送到他们桌边,啤酒入口清冽冰凉,酒精的刺激下陈往稍微平静了些。
周围吵吵嚷嚷,已经决定好玩什么了。
“陈往姐,你在发呆吗?大家问你呢,狼人杀可以吗?”
顾潇潇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不过我们的规则是最后输掉的队伍要接受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噢!是个组合玩法!”
这个惩罚机制也是顾潇潇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套沈钧柘话的绝妙机会。
顾潇潇为此沾沾自喜。
陈往收回神,笑得勉强。
“我可以。”
就当顾潇潇以为自己的计划可以顺利实施时,沈钧柘修长的指节漫不经心在桌面敲了敲。
“那我来当上帝,有异议吗?”
桌上的人都摇了摇头。
顾潇潇:“……”
我有异议。
沈钧柘起身从桌面中央拿起身份卡,修长的手指灵活敏捷,过手洗牌,把身份卡翻面递到每个人手里。
桌面上有几个新手,还有很久没玩忘了规则的人,沈钧柘先把规则解释了一次。
狼人杀的游戏规则不算简单,但沈钧柘解释的清晰而不冗长。
陈往以前没怎么玩过也能听懂。
她属于既然要玩,那就只想赢的玩家。
否则为什么浪费时间在这件事上?
她翻过自己的身份卡看——
“预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