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只想要小太监》顾池难欢

4、以色事人

　　宫里现下都知道，圣上北巡带回一女子，甚是宠爱，越级晋封为了常在，封号钰，住在昭仁宫正殿。
　　嫔位才可为一宫主位，这不合规矩，但没人敢到皇上面前说去。
　　新人要去拜见皇后，白念也不例外，她穿着一身桃粉衣裙，模样艳丽，衬得那张小脸越发明媚。
　　明月瞧着张扬，忍不住问道，“主子，丽妃娘娘素来喜好桃粉，咱们要不要换身衣服？”
　　免得惹来麻烦。
　　丽妃到底是高位的妃嫔，母家强大，又得皇上盛宠，素来嚣张跋扈。
　　白念抬了抬眼，透过铜镜望进明月一双杏眼，先是空洞地发了会儿呆，才笑了下，没有什么意味。
　　就在明月以为自己惹了主子生气时，听到她的回答：“好。”
　　浅碧色的衣裳，素雅得很，和那张明艳的脸不大匹配，但也是好看的，只是压下去了几分。
　　她身上来自宫外普通人家的松散和那些世家贵女完全不同，未经雕琢的璞玉，自然清新。
　　明月见惯了宫中贵人的高贵动人，眼下瞧见这样的别致风情，大抵明白喜新厌旧的男人无法抵御。
　　皇后的景仁宫此时正是热闹，平日里少有能到齐的时刻，现下却是坐得满当。
　　“这钰常在真是恃宠生娇，连给皇后娘娘请安都如此怠慢，莫不是以为得了宠爱就以为自己可以无视宫中规矩。”丽妃着桃粉衣裙，一张脸如封号一般艳丽无双，浓颜美人，宫中第一人。
　　“瞧妹妹说的，本宫素日里也少见你在景仁宫啊。”淑妃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不紧不慢地说道。
　　丽妃家世显赫，是随着开国皇帝打天下的，即便后来家中后代不争气，但也有个开国元勋的名头，她长相出众，但脾气大，进宫后抢了别人的，很快得了宠爱。
　　肚子争气，身在常在时诞下三公主，宫中子嗣单薄，她又得喜爱，便越级晋封为妃，后大封六宫，赐了封号丽，近年来盛宠不衰。
　　然而淑妃不同，武将世家，战功赫赫，当今圣上心腹，入宫即是嫔位，诞下二皇子后晋为淑妃，地位稳如泰山。
　　因着丽妃上位的缘由和出身，淑妃一贯与她不亲近，可丽妃素来跋扈爱生事，惹了她不喜，两人在一起，少不得口角。
　　“姐姐是知道的，妹妹整日要伺候皇上，难免疲累，皇后娘娘体恤，都不曾说什么，怎么姐姐还这般抓着妹妹不放，这心胸，岂不是惹其余妃嫔笑话。”丽妃桃花眼上扬，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却丝毫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淑妃冷哼一声，毫不避讳：“装模作样。”
　　要论到宫中心胸狭窄，谁能比得过丽妃，这些年，谁若得宠，都少不了吃她的委屈受，奈何圣上偏宠，少有帮那些妃嫔说话，唯有皇后娘娘会出面，给些赏赐算是抚慰。
　　旁边坐着的嘉嫔长了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她是江南美人，家中虽在朝堂无人，可富可敌国的身家明里暗里帮了当年是太子的圣上不少忙，圣上登基后也是出钱出力，从不多言，更别提其兄长在圣上更改科举制度后高中状元，锦上添花。
　　她笑起来也是柔柔的，没有任何攻击性。
　　圣上登基第一年，她怀孕八月却早产，人保住了孩子没了，她没有证据证明早产和丽妃有关，种种迹象指向意外，她能握住的只有圣上的怜惜。
　　“说起来，怪不得这两日请安都能见到姐姐，原来是因钰常在进了宫，让姐姐能够清闲大半个月。还真要多谢这钰常在。”江南吴侬软语，听起来像是撒娇似的。
　　字字诛心。
　　低低的笑声此起彼伏，丽妃跋扈善妒，宫中诸妃吃了不少挂落，和丽妃交好的妃嫔只有林贵人一个，她坐在末端，半抬眼看丽妃冷下来的脸，又彻底垂了下去。
　　淑妃也扬起了嘴角，她和嘉嫔是一个宫的，原本皇上让嘉嫔迁宫做主位，奈何她不肯，以留在储秀宫和淑妃作伴为由。
　　两人关系不错，嘉嫔自小产后难有身孕，对二皇子便视若亲生，故而二皇子成了宫中五位皇子里最富有的那个。
　　嘉嫔满眼无辜地对上丽妃的脸，勾勾嘴角，丽妃最在意的就是圣上的宠爱，刀子该往哪里捅最痛，她知道。
　　丽妃不快，她就甚为愉快。
　　收回目光，感受到淑妃的愉悦，她的笑意更大了。
　　一会儿回去，便让父亲新送进来的厨娘做些新吃食，正好二皇子下学，她和淑妃姐姐陪着一起尝尝。
　　皇后见丽妃情绪外露，才施施然开口：“好了，成何体统。”
　　喧闹随着话音尽数消失，低位妃嫔垂首恭敬，丽妃也忍了下来，只是狠狠瞪了嘉嫔一眼。
　　白念走到门边便听到了里面的你来我往，不觉害怕，反觉新奇，故而停在门口听了半天。
　　上辈子在将军府，除了她原本还有两个女人，只是后来不知怎么遣散了，只留下她一个人，每日过得无趣，日复一日的浪费着。
　　“钰常在到！”小太监的声音传进了里面。
　　七个女人的目光齐齐投射到门边，白念脸上淡淡的，可没什么表情在这张昳丽的脸上，变成了高傲疏离，不好接近。
　　她行了个礼，只能说中规中矩，比不得世家贵族从小培养的。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各位娘娘吉祥安康。”
　　皇后望着那张脸，手上的玉珠拨动了两下，笑得贤良：“总算见到钰常在了，果真是个美人，怪不得皇上这般喜爱。”
　　无意为难，她抬了抬手，身边的梅清亲自下去将人扶起来，又赐了座。
　　“娘娘抬爱。”白念回之一笑，没有说太多。
　　“如今都什么时辰了，钰常在才到，当真是懂规矩得很。”丽妃对着那张脸狠狠讽刺道。
　　宫人妃嫔，和丽妃容貌一般明艳风格的只有一个深居简出的墨贵人，是潜邸的老人，常年病着，并不得圣上喜爱，只是膝下有一女，宫里人也不敢太过怠慢。
　　如今又来个这般的，其余人不动声色，却也在心里明白，这钰常在之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了。
　　“妾身自边城而来，不懂规矩，难道京城的时辰比我们那早些？”白念的话顺势就说了出来，甚至没有细想，“辰时请安，现下时辰不对？”
　　她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自然是一样的，丽妃娘娘同你说笑呢。”嘉嫔柔柔地接话。
　　白念顺着声音看过去，她的眼睛干净得很，像是雨后的天空，你看进去，瞧不到半点阴阳怪气或者正话反说，似乎这人性子如此。
　　对上嘉嫔的含情眼，她恍然顿悟的模样，天真的羊羔不知恶，嘉嫔心下有几分意思，这钰常在是真性情还是装的。
　　若是真的，这样一张脸加上这样的性子，对于男人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兄长未入科举之前，曾迷恋一个女子，满身风情万种，性子却也是天真单纯，极大的反差让他视若珍宝，势要以正妻之位迎娶，后来却不知怎么的，那女人不见了，兄长后来的女人，大多也是这般模样。
　　直到科举制度变革，兄长参加科举，遣散了所有人。
　　“妾身才反应过来，丽妃娘娘是在说笑啊，害得妾身差点向皇后娘娘请罪。皇上说，皇后娘娘是最仁善不过的人，对宫妃一视同仁，这样的好娘娘，妾身可不愿初见便让不喜了去。”白念嗔怪，看向皇后的目光信任与欢喜满满。
　　太过真诚，不似作伪，饶是见惯了宫里装腔作势的皇后也微微愣了一下，回以端庄的笑。
　　皇上回宫次日，便和她提及过新人，说是个直率单纯的，容易得罪人，但想法简单，让她看顾着。
　　少年夫妻，皇后膝下两位公主，大皇子早夭后，对皇子并不执着，两人奉旨成婚，没有相濡以沫，却是相敬如宾，皇上不允许任何人挑衅皇后权威，给予最大的尊重。
　　皇后不求多，如此便够了。
　　既然皇上都开了口，她自然不会不应。
　　“时辰不错，丽妃她们勤勉，会早些到罢了。”皇后解释道，也全了丽妃的面子。
　　“妾身惫懒，总爱赖床，只求不迟到，望娘娘莫怪。”白念的苦恼实在是有几分可爱，让张嫔笑出了声。
　　她主动接了话头，“瞧妹妹的模样，尚在长身体，贪睡也是正常。”
　　张嫔如今年二七，也是潜邸的老人，素来不争不抢，人随和，容貌并不占上乘，却和皇后有一层不远不近的亲戚关系在，又是三皇子生母，如今也混的个一宫主位。
　　“女子应当勤勉，妹妹日后还是莫要赖床了。”说话的是四皇子的生母恪嫔，为人一板一眼，爱读书，亦爱说教。
　　“本宫也送钰常在一句话，以色事人者，能得几时好，还是德行来得重要些。”丽妃道。
　　嘉嫔嘲讽，正欲开口，被淑妃阻止了。
　　这宫里，最没资格说这话的就是丽妃，偏生人越没有什么，越要强调什么。
　　“谢娘娘赐教，妾身日后再考虑，如今容色尚且能够过几年。”白念回道。
　　上辈子她以色事人，日子没有什么不好过的，能恃几日便几日，她不在意能够活多久，但她希望能死在临安爱她以后。
　　她要得到过完全的偏爱后，才好好死。
　　“好啊，本宫倒要看看，妹妹能得几时好。”除了嘉嫔，没人和丽妃这么说过话，如今宫里的高位妃嫔哪个不是二十六七，她的年岁还要再大些，如今已经二十九，每日为了这张脸耗费不知多少精力。
　　水灵貌美，钰常在竟然敢嘲讽她。
　　“钰常在年幼，不过是小事。”皇后道，“今日德妃抱病，不过日后总有见的时候，本宫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臣妾告退。”
　　白念等高位妃嫔走后，才带着明月离开，此行不亏，皇后赏了不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