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的惆怅》净飔居士

10、第 10 章

　　“若云，你男朋友还是没消息吗？到底怎么回事儿？”这是十几天以后，室友姜絮关切地问白若云。
　　“嗯，没有，微信不回电话关机。看来这次真的有大麻烦了。我也问了他姐姐，他姐姐说他现在不方便联系我，究竟什么原因他姐姐也不说，我没办法了，只能等消息吧。”白若云无奈地回答。其实白若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那就是林霄经不起异地恋的考验，在这一年多的漫长等待之中渐渐地爱上了别的女孩，比如姚依依。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林霄这个人也不值得她去爱、去等，那时候她只能坦然接受分手的结局，不哭不闹，努力忘记这段失败的异地恋，因为她看过很多异地恋的情侣最后很难修成正果，因为她觉得自己也逃不过这样的宿命，还不如平静地面对现实，然后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因为这一年，她已经三十岁了，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年纪。然而，她的这个最坏的假设很快就会得到证实……
　　6月25日，下午，也就是林霄受伤的两周后，林霄在重症监护室里缓慢苏醒了，这让姐姐林霏和姚依依惊喜万分。刚刚苏醒的林霄只能对外界刺激有非常微弱的反应，比如医生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微微点头表示知道。医生告诉林霏，这是自主意识恢复的标准，但依然无法正常用语言和人交流。需要一段比较长的恢复时间，因为现在还未确定他的脑外伤有没有破坏语言中枢，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听觉和语言理解力是没有受损的，否则他无法对医生的问话做出相对的回应。
　　在恢复自主意识的第二十七天，林霄终于艰难地说出了他受伤之后的第一句话，当时他感觉身边有人，但无法确定是谁。于是他问：“现在是晚上吗？”
　　这句话把正在准备帮他擦脸的林霏吓了一跳，立刻非常兴奋的说：“弟弟你能说话了？太好了！我是你姐呀，你看不到我吗？”
　　“姐，为什么不开灯？这里很黑。”
　　林霄的话把林霏的心在一瞬间从沸点降到了冰点！因为她知道，林霄失明了……因为当时是中午十一点！
　　经过一系列细致的检查，证实了林霏的推测。林霄确实失明了，但失明的原因却很复杂，医生的诊断意见也出现了比较大的分歧，三位神经外科的权威专家给出了三个不同的诊断，第一种诊断是：视觉神经受损；第二种诊断是：颅内血块压迫视觉区；第三种诊断是：心因性应激障碍。所以林霄的失明究竟是永久性的还是暂时性的，尚无定论，只能用时间去验证。
　　和大多数人想象的不同，林霄对自己的失明并没有表现出非常剧烈的反应，而是静静地听着周围所有的声音，因为他知道自己以后或许在很长的时间里都需要用声音辨别这个世界，他想马上练习……
　　“姐，我想让你帮我做件事，我知道这件事非常难，我也不想让你帮我，但是没办法，没有第二个人能帮我了！”坐在病床上的林霄表情平静，一双眼睛虽然睁着，眼神却是那么的空洞，直直地固定在一个位置上，像两颗凝固的琥珀。
　　“林霄，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其实你受伤的第三天，白若云就问过我，她问你怎么了，忽然就失联了，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所以我没跟她说你受伤的事儿，我只是说你现在不方便联系她，让她等一段时间。当时我就觉得你一定能醒过来，到时候你自己跟她解释就行，可没想到……”
　　“嗯。你帮我给她打个电话，就说我对不起她，因为一些现实原因，我已经和姚依依结婚了，让她忘了我吧，我现在这个样子……”
　　“你是认真考虑过了吗林霄？你要知道一旦这么做了，你和白若云就彻底完了！没有回头路！我知道你是为她好，你这么选择我也预料到了，但是……”
　　“姐你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林霄的声音无比坚定，他知道自己在放弃一段不属于他的爱情，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说这段话的时候，姚依依正在病房门口满心欢喜地听着，因为她确实是真心实意地想嫁给她的霄哥。
　　当林霏按照弟弟的意思给白若云打过电话之后，白若云真的没哭，她甚至笑了，但那笑容里，充满了凄凉……
　　那天晚上，白若云开始发高烧，体温接近40度，烧到神志不清，被紧急送医，诊断为：急性肠道应激综合症。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去校外的小超市买了一堆老式冰棍儿，回到寝室躲在厕所里一口气吃了下去，她只是想强迫自己冷静……
　　经过一夜的治疗，白若云的体温逐渐平稳了下来，她的三个室友程思思，姜絮，齐梦瑶守在病房里，寸步不离，齐梦瑶是个性格直爽的陕西姑娘，用浓重的西北口音低声说道：“额滴个神啊，她这个傻子嘛，失恋就失恋，至于把自己伤成这样？哎，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而姜絮是苏州人，有着江南女子独特的温婉，说着一口吴侬软语：“侬不要讲了好吧？当心把她吵醒，刚刚睡着的呀。”
　　“你俩都别吵吵！让若云消停一会儿吧！”这是程思思的东北话……

　　在百里之外的另一间病房里，姚依依正拿着水果刀削着一个黄色的苹果，一脸幸福的微笑。身边的病床上，林霄半躺半坐，听着姚依依汇报这几天那些案件的进展和结果。忽然，姚依依话锋一转：“霄哥，你昨天说的算不算数？”
　　林霄一愣：“我昨天说什么了？”
　　“你说你要和我结婚！我不管你是不是骗白姐姐让她对你死心，反正我是认真的！我认真的后果就是我这辈子非你不嫁，你别以为我是一时冲动，其实我对你的感情一直没有变，从上高中的时候就开始了，只不过我一直没告诉你，那时候因为担心你可能会说我太小太年轻了，根本不懂爱情之类的，所以我就想等我长大了再告诉你，但是自从我知道你和白姐姐在一起之后，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你，而现在呢，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失明了，你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所以你选择让白姐姐离开你，我更知道你也一样会拒绝我，甚至会骂我疯了，但其实，我和白姐姐不一样，你完全不是我的什么负担，什么拖累。你信不信，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我们命中注定要朝夕相处，至于为什么呢，如果你愿意听，我慢慢跟你解释，来，在我解释之前你先把苹果吃了吧，我削皮削了老半天，手都酸了！”
　　出于律师的职业习惯。林霄很想知道姚依依会提出什么样的论点来说明他离不开姚依依，然后再用自己的论点去反驳，就如同法庭辩论一样。
　　“那么请姚律师进一步举证，证明你的当事人林霄为什么要接受这份感情？”
　　“首先是从我姚依依本人的角度来说，我不觉得你是我的负担，你现在只是眼睛看不见而已，我也只是在协助你而已，以后如果你愿意继续当律师，所有的卷宗啊，当事人的资料啊，案发经过啊等等的我都帮你读，然后要写辩护意见我帮你写，这不很简单吗？而且在跟你办案的时候我也能学到很多啊，所以我们这是互相成就对方，跟拖累啊负担啊都不发生关系！第二呢，是生活上的一些事，比如小到削个苹果啊。做个饭啊，倒杯水啊”你身边没有我也能行，但是很麻烦是不是？我在你身边，分分钟搞定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你真的想让白姐姐彻底死心。没有证据，白姐姐能信吗？你得拿出铁证如山才可以。什么是铁证，那就是我们的婚纱照啊，钻戒啊，甚至是婚礼请柬。因为白姐姐学成归来，可能会来找你，如果她不死心的话。还有第四点，你可能又要说什么让我去找我的幸福？那我问你啊，什么是幸福？我的理解幸福就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管他是失明了还是怎么了！所以我不用找什么幸福，因为你就是我的幸福。但是，我知道你现在确定以及肯定会拒绝我，可我不会放弃，我要是放弃了我就不是姚依依！”姚依依的语速快得惊人。这一大段的话。她只用了两分钟。
　　面对姚依依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无懈可击的论点，林霄第一次有了败诉的预感，但他不想也不能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