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大结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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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渭北其实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他发现了，禁术可以突破禁术。
但这基本毫无用处：要么两天里再找个禁术，或者找到可以突破禁制的高人，看看能否能扭转乾坤。
但燕渭北不想放弃。
如果生死蛊让他们不能同赴死，那暮云就要用余生去承受死别的痛。
他多花了一天，把所有信封涂了黑，抹了收件人。
他嘱咐驿站里走南闯北的马车夫们把信交给路过茶馆的老板娘，让店里小二们把最危急的消息像说书一样散播出去。
信送出去了，希望却渺茫得很。
燕渭北还在茶馆偶遇了一个纯阳弟子，那人主动问他讨了信。纯阳弟子一头白发凌乱，一副不太靠谱的样子。他在听到天策二字时嘟囔了一句，最终还是痛快地接了信，只说包在他身上。
燕渭北只当他夸口，勉强道了谢。
所以当燕渭北看到由同门带来的第一支江湖队伍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渭北老弟，”那个苍云过来捶了他一拳，“我媳妇在茶馆打工时听到你给天策求援。他还问我是不是那个借平安帖、临得不错的……”
他话未说完，却见一道影子以琴为武，朝他面上挥过来。
“哎，媳妇，别抡琴，琴坏了怎么办。”苍云稳稳扶住琴。
书生模样的青年收回影子，捧着琴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嘴碎，快安排人作战。”
这位苍云同袍带了二十五个人来。但这并不是全部。
一位身穿雪河盔甲的天策扛着枪走进来，他的左眼有一道疤，看起来不像军士，更像是向长乐村村民收税的恶人。
“艸，要不是沈剑心那小子传信，老子家被偷了都不知道。”
他回头喊道：“都进来，麻利点，老子团里不养少爷！”
藏剑山庄的公子风来吴山放倒一片，一个鹤归拍过来，重剑“次拉”一声拖到军爷边上，斜眼问道：“你刚说不养什么？”
军爷的气焰一下就消了，脸居然还红起来，小声说：“养、养……二少可以养，不对，二少养我……”
边上的秀萝受不了恋爱的酸臭味，甩了个风袖便抠脚离开，不小心撞到一个小和尚。
小和尚被秀萝撞到，回头看到一片轻巧的水榭花楹，他想秀坊的姑娘也没有行识师叔说的这般腹肌健硕，乃至师兄一见，便遁入空门。
那边又有纯阳弟子刚来便落了单，被狼牙士兵团团围住，他使出人剑合一制敌，却发现身上不知何时落了师兄的镇山河。
于是人剑顶了山河，纯阳炸了纯阳。
万花弟子上来，给两位一人一针，冷笑锐评：“两个蠢货。”
侠士们还在源源不断涌进来。
他们或以10人为队，或以25人成团，无不身怀绝技。他们组织有序、分工明确、以一敌百、血战天策，甚至有人杀死上千狼牙。
许多年后，这支江湖力量连帝王都为之叹服，封之为“护国定邦英武弘义君”。
他们似乎不在常法之内。
唯有他们，才能成为命运的变数。
——只是命运，真的就这么轻易地被改变了吗？?
第九章大结局 （下）
李暮云小时候，他阿爷曾经带他逛过洛阳算命摊子。道门弟子看了看手相，只说他二十二岁有一个死劫。
阿爷痛惜地又给了两个铜板，算命的才说，他有一道姻缘线能正好截断这死劫。不过两者交汇之后，延线是虚的。后续待如何，还要看小公子自己能不能把这根线长实了。
眼下，这一关像是过了。
新进的侠士们源源不断，苦战的天策将士们仿佛久旱逢甘露，又重新有了斗志。只是狼牙那边也注意到了新增的援手，收敛集中，似乎又在酝酿一波新的攻势。
五毒教少年就这样被冲散落了单。他慌张吹起笛子后退，呱呱忠心护主，上前狠咬了狼牙兵士的小腿，又伸出舌头勾住另一个近身主人的强敌。
眼见情势危急，却见一块玄铁盾牌飞来，绕着他转了一圈，把狼牙纷纷击飞。
他抬头望了一圈，看见药姐着急地奔过来，后面跟着一个全身黑甲的苍云大哥哥。
他被领走的时候，还让蝴蝶在燕渭北肩膀上轻轻点了一下，以示谢意。
燕渭北看着这个少年，想起许多年前，那个仅剩模糊印象的天策少年。他已经不记得当时的少年模样，只是依稀记得那人给他轻轻擦汗，就像擦拭着什么易碎珍宝似的。
他感受到那种温柔，于是含糊道了谢。
没想到再见面，便是生死相别。
燕渭北摸索着手上的那块刀坠，这是暮云买给此世渭北的礼物，这让他有些嫉妒。
他不知错过了他们之间的多少人生。
他回头再看他的天策少年，却见那人离他三四十尺，不知为何下了马。
李暮云下马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他以左手舞枪而战，右手控马。右肩弩箭之伤无暇顾及，血已浸透了里衣。
他意识到自己右手已颤抖得握不住缰绳，便轻拍马侧，喊它去助同袍。
正在此时，狼牙开来了新的工事，投石机将带着火药的炮弹投来，李暮云旋身想要躲避，脚下却突然一软。
“轰！”
燕渭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怔怔地看着飞出的人影，没跑两步，自己却突然跪倒在地。
他手上的生死蛊线红得发亮。
燕渭北感觉自己首先被贯穿的是心脏，火辣的疼痛随即跟上，席卷全身。
他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燕渭北听到了心鼓的弦声、听到了枯木复苏的草叶之声、听到了清歌廖落的影生之歌。
但这些终归于寂静。
一个苗疆少年站在他的面前，背着光，声音清脆：
“大哥哥，我给你种了凤凰蛊，你怎么不起床？”
燕渭北模糊想起，有个人还在等他。
他想在此战之后，问那人要一个一生的承诺。
他奋力而起，抓住了少年向他伸出的手。
那一刻，面前的人变作了十一岁的天策遗孤。
少年人看着他的眸色若有星辰，与他执手相望。
少年后退，而他向前。
一幕幕记忆的碎片过去，从李牧祠到苍云帐，从平安帖到两地云书。
这是他错过的，关于李暮云的一切。
这个他素不相识的遗孤、新兵、伍长、校尉，就这么轻握他手，在他面前一点点长大。
一点点把他带回人间。
在人间的入口，年近而立小将军停住，微笑示意他独自前行。
“你呢？”燕渭北急切地问。
“他在前面等你。”他说，“而我只是轮回里的一道残影，心愿已了，就不回去徒增烦恼了。”
他推了渭北一把：“回去吧，你还没替我们还愿呢。”
……
燕渭北首先恢复的是嗅觉和触觉。
汗与血与铁的味道，混着火药的气息弥漫在四周。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独属于暮云的，干净又微甜的气息溢满了他的鼻腔。
他被侧抱着枕在小臂上，李暮云把他紧紧护在怀里，这反而使他有些呼吸困难。
他被这温暖又冰冷的铁甲围抱着，嘴边忽然落下一滴水滴。他一开始以为是血，尝到嘴里，却发现是咸涩的眼泪。
这让他想起那个在母亲墓前哭红了眼，却凶巴巴喊他出来的少年。
他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李暮云当然看不见怀里人的偷笑，他红着眼，长枪将周围的敌兵尽数斩杀。他身上的累累伤痕尽数痊愈，他不想知道原因，只想牢牢地护着怀中人。
所以当他被怀里人伸出的手揽着下压的时候，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惊呼止步于柔软的唇舌。
此时的暮云只有二十二岁。
他没有直面过爱人至死方明的心迹，没有经历过一次次无能为力的轮回，没有在漫长的夜里一个人写下无人可寄的家书，埋在土里。
这些孤独与苦痛，已经随着溯回香的燃尽永远埋藏。
而这恰好是李暮云人生中的，第一个亲吻。
远处有一个来自五毒的少年，正愤愤不平地质问：
“那边的苍云哥哥！凤凰给你了怎么还在偷懒！你………嗯？咦？咦？噫！！………”
毒太的眼睛被一双修长的手指覆住，那人顺带朝对面丢了个龙葵。
“啧，亲上了。别看，少儿不宜。”
药姐贴着毒太耳侧，“等长大了姐姐教你。”
当李暮云氧气快要耗尽的时候，对面的人终于放开了他。
李暮云下意识检查怀里人的伤，怀中人却不安分地描摹着他微红的耳廓。
“我反悔了。”燕渭北说，“我等不及此战结束。”
“我现在就想听你的回答。”
李暮云心如擂鼓。
燕渭北深深地看着他。
“我要你答应我，和我一起赢下此战。”
“我要你答应我，活过这动荡乱世。”
“我们要一起等到海清河晏，卸甲归田……”
“……执子之手，相守一生。”
“——你愿意吗？”
李暮云从未如此手足无措。
他想，怎么有人会在战场上，如此不可理喻、不分时段地胡闹。
如此……不知羞。
李暮云下意识躲闪着渭北灼热的目光，心虚抬头，发现大家都各忙各的，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他悄悄松了口气。
然后他发现，两人身上的龙葵无缝衔接了化生势。
……
距离镇山河消散还有六个呼吸。
李暮云满脸通红地推了推身下人，想起身，却被燕渭北紧紧拽住不放。
五个呼吸。
他无奈低头，那人枕着他的手臂，耐心地、微笑着看他，等他的回答。
四。
“别、别闹了……”李暮云再次挣扎。
三。
燕渭北的手摸到他的后颈，轻轻把他按下来，他们四目相对、呼吸可闻，额头顶着额头，鼻尖擦着鼻尖。
二。
暮云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他发现渭北的心跳得一样快。这个人远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镇静。
他正等待着一个答案。
一。
“我答应你。”
铛。
一道盛大的佛光笼罩在他俩之上。
舍生诀让他们成为周边最亮的交叠的人影，仿佛为这个誓言一锤定音。
“我艸——！”
李暮云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弹起来怒吼：“到底是哪个秃驴——？！”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大结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