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的美校传奇旅》丧团子

10、他的守护者

　　方羡无几乎是雀跃着往门口跑去，深棕色的柔软发丝被风吹拂得晃动，精致的脸上透着被阳光晒出的淡淡红晕，唇角始终扬着灿烂的笑意。

　　傍晚的旧金山街头，夕阳将道路两旁的树叶染成暖金色，他没有看清楚来人，就迫不及待地喊道：“明宇哥哥！”

　　他有无数话想对周明宇说，待他走近，他才发现可周明宇似乎忙于事务，并未亲自来接他，来的是另外一位先生。

　　这位先生身着剪裁规整的深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笑容礼貌得体，见到方羡无便开口道：“方少爷，下午好。”

　　他虽是西方人，却能说出一口流利地道的中文，这让方羡无微微睁大了眼——真不知道周明宇从哪儿找来这么多会说中文的西方人。

　　方羡无总觉得“方少爷”的称呼太过疏离，闻言便仰着脑袋：“不用叫我方少爷，直接叫我阿尔文就好。”他快步走到这位先生跟前，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愈发透亮：“我喜欢这个名字。”

　　他还记得周明宇说过，这个名字意为“尊贵的朋友”，每次听到别人这样叫他，都觉得像是在被称赞是值得珍视的朋友。

　　面对这样纯粹又漂亮的笑容，没人能拒绝他的请求。

　　中年先生笑着应道：“好的，阿尔文少爷。”说着便拉开了黑色轿车的车门。

　　方羡无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周明宇，把今天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当即弯腰钻进了车里。刚在柔软的座椅上坐稳，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阿尔文！嘿！阿尔文！”

　　方羡无立刻从车窗里探出头，看见泰勒正快速朝这边奔跑过来，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远远看去有些滑稽。

　　见他神情急切，方羡无以为有重要的事，便跪坐在车垫上，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司机先生见状，吓得连忙说道：“阿尔文少爷，小心！”

　　方羡无回头冲他摆了摆手，声音甜甜的：“我不会摔下去的。”转头看向跑到跟前的泰勒，好奇地问：“怎么了呀？”

　　他的声音软糯动听，泰勒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语速放缓地说道：“我明天可以和你一起上学吗？你的哥哥是埃德蒙先生吧？”

　　泰勒用的都是简单句式，方羡无轻易就听懂了，尤其听到“埃德蒙”这个名字，他仔细回想了片刻，周明宇的英文名确实是这个，便用力点了点头。但转念想起这是两个问题，又连忙摇了摇头，认真说道：“要哥哥同意才可以。”

　　“那我让父亲和你哥哥说一声吧。”泰勒说道，眼神里满是期待，“我想和你成为好朋友，可以吗？”

　　方羡无花了几秒翻译这句话，短暂的沉默让泰勒误以为他在犹豫。泰勒又追问道：“这也需要你哥哥同意吗？”他一脸真诚地补充：“真羡慕你哥哥，你居然这么依赖他。”

　　泰勒的话说得又快又急，像是在自言自语，方羡无根本来不及听清，更遑论翻译，只能眨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语气带着柔软的乞求：“对不起，能给我一点时间吗？”他听不懂别人的话时总这么说，眼底纯粹的茫然与期待，任谁都无法拒绝。

　　泰勒也不例外，他放慢语速，重重重复了核心词：“Admire！I admire your brother！”方羡无听懂了，也感受到了对方的善意，便对着泰勒挥了挥手道别，泰勒也笑着挥手回应。

　　这场简单的告别后，方羡无很快就如愿见到了周明宇。

　　汽车刚停在庭院门口，方羡无就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他捣腾着两条细瘦的小腿，大声喊着：“明宇哥哥！”

　　周明宇早已循着汽车声走到门口，刚弯腰伸出双手，就被方羡无扑了个满怀。他牢牢抱住这个软乎乎的身躯，起身将人稳稳托在强壮的臂弯里。

　　方羡无瞬间比周明宇高出一截，他像个得意的小大王，双臂紧紧圈住周明宇的脖颈，尾音带着雀跃的上翘：“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可厉害了，会说好多英语，你给我准备的那些笔记，我基本没用到！”他脑袋仰得高高的，神气十足。

　　周明宇忍着笑意顺着他的话夸：“真的吗？那我们阿尔维真了不起。”

　　“那当然！”方羡无在他怀里肆无忌惮地说，惹得周明宇低笑出声。

　　说话间，两人已走进屋内。

　　周明宇将方羡无轻轻放在地毯上，秋季的校服外套厚实，他伸手帮方羡无解开领口的扣子，一边听着他叽叽喳喳地讲述校园里的趣事，一边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眸里满是兴奋，没有半分阴郁，周明宇的眼底也漾起温柔的笑意。

　　方羡无顺着他的力道脱掉外套，又胡乱蹬掉小皮鞋，白色的袜子踩在地毯上。

　　他说得口干舌燥，瞥见不远处的茶几上放着水杯，便颠颠地跑过去，双手捧着空杯子，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周明宇。

　　周明宇走过去帮他倒了水，轻声问道：“第一天去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你？”

　　方羡无捧着水杯小口抿着，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他忽然想起被汤米等人围堵的事，眼神微微闪烁，喝水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显然有些犹豫。

　　周明宇最了解他的小性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隐瞒。

　　他眼底的温柔瞬间沉了沉，随即又恢复如常，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声音温和：“没关系，告诉哥哥，好不好？”

　　“可是……我怕给你添麻烦。”方羡无的声音很小，只有专注倾听的周明宇能听清。他却故意装作没听见，困惑地“嗯？”了一声。

　　方羡无立刻扬起声音，语气轻快地掩饰：“没什么！什么都没有！”他摸了摸肚子，很快就转移了话题：“我好饿呀！学校食堂的西餐我根本吃不了，快饿死啦！”说着就转身朝厨房方向跑去，声音渐渐远去：“艾尔莎！亲爱的艾尔莎，你在吗？我好饿，能做点东方菜吗？”

　　随后那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扉之后。

　　方羡无就是那种很快就能遗忘不高兴的性格，不久之前还回忆起被欺负的事情，不久饱餐一顿之后，方羡无又只顾着高兴了。

　　以至于以前方景鸿惩罚了他，他不久后依旧笑得开心，让方景鸿时常觉得他是不知悔改。

　　此刻，他也不用在乎到底该不该笑，想要笑便肆无忌惮地笑了。

　　夜晚，在周明宇的辅导之下完成了家庭作业后，方羡无就已经蹦上了床，他开始期待明天会发生什么。

　　无论他说什么，周明宇都顺着他的话语应声，永远不会让方羡无的话掉在地板上。

　　当灯光暗下去，只留有一盏小小的夜灯映照著整个安静的屋子，方羡无忽然想起书包里的玩具熊，急匆匆地跳下床，还对周明宇嘱咐道：“你等一下，等一下再走！”说着，他赶紧找到自己的书包，把里面的小熊掏了出来。

　　其实他今天在学校过得很顺利，根本没机会把小熊拿出来陪伴自己，直到要睡觉的这一刻，想到黑暗与寂静即将同时降临，他才紧紧把小熊抱在怀里，小脸绷得紧紧的。

　　见他这副紧张的模样，周明宇实在忍不住轻笑出声。看着他一步步慢慢走过来，那如临大敌的样子，便伸手揉了揉他洗净后显得毛茸茸的头发——这手感确实和玩具小熊身上的绒毛没什么区别。

　　周明宇心里这般想着，嘴上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想起你的小熊了？”

　　方羡无没有回答，只是嘿嘿一笑，重新爬上了床。

　　周明宇以为他是真的很喜欢这只小熊，见他乖乖躺下，便像抚摸小猫一样，轻轻顺着他的头发，仿佛这样就能给予他安抚与温柔。

　　方羡无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份暖意，舒服地陷在柔软的床铺里，那双被灯光映照得澄澈漂亮的眼睛，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周明宇。

　　“既然这么喜欢它，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周明宇问道。

　　“好像可以！”方羡无弯起眉眼笑道，“这样它就彻底是我的小熊了，对不对？”

　　“对。”

　　想到要给小熊取名字，方羡无认真思考了一下。不知怎的，他忽然灵光一闪，捕捉到一个名字，便对周明宇说道：“埃尔温怎么样？”

　　“埃尔温？”周明宇重复了一遍。

　　方羡无眼睛亮晶晶地点了点头。

　　周明宇笑了起来，用手指轻柔地整理着方羡无额前的碎发：“很好听的名字。埃尔温……和你的名字一样，都源于日耳曼语，你是‘高贵的朋友’，它是‘朋友的守护者’。”

　　“真的吗？”方羡无高兴地说，“那也太巧啦！”

　　“不巧，”周明宇说，“或许是某种缘分。”

　　见周明宇似乎要站起来离开，方羡无连忙喊道：“明宇哥哥……”

　　“怎么了？”周明宇动作一顿，轻声问道。

　　方羡无顿了顿，终究没说出口想说的话，只是紧紧抱住怀里的小熊，想起今天泰勒提到的事，便换了个话题问道：“泰勒想和我成为好朋友，他说想和我一起上学，可以吗？”

　　以往，方羡无的很多要求周明宇都不会拒绝，可这一次，他却听见周明宇说道：“不可以。”

　　“啊……”方羡无愣了一下，“为什么呀？我觉得泰勒是个非常友善热情的人，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的。”

　　周明宇说道：“阿尔维，你刚到这里，第一次见面的人并不一定都是好人。你现在只能听懂简单的句子，怎么能确定他们心里真正在想什么？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如果想交朋友，就先学好语言吧。”

　　“好吧……”方羡无把被子盖到自己的下半张脸，他从来没见过周明宇对自己露出这么严肃的神色，这是第一次。

　　他也知道周明宇说这些是为了他的安全，便乖乖应了一声，又补充道：“那祝我明天依旧有美好的一天吧，明宇哥哥。”

　　周明宇脸上才重新绽放出笑容，说道：“祝阿尔维明天依旧有美好的一天。”

　　如愿听到这句话，方羡无乖巧地笑了起来——

　　但是，这一天一点都不美好。

　　方羡无喘着粗气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