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失格》鱼双意

10、小助理

　　接下来几天，新成团的成员们被密集的通告淹没。采访、杂志拍摄、综艺录制……连轴转的行程挤压着每一分每一秒，顾凛几乎是在飞机、保姆车和各个拍摄场地之间穿梭。
　　然而，无论多忙多累，只要指尖触碰到那枚戒指，或是手机响起特定提示音，他眼底的疲惫便会瞬间被驱散，换上一种旁人难以理解的柔软光泽。
　　他像个守着秘密宝藏的孩子，既想向全世界炫耀，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隐藏，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对即将到来的“助理假期”充满了近乎虔诚的期待。
　　小半个月后，顾凛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几天休假。他几乎是连夜收拾了最简单的行李，拒绝了公司安排的助理陪同，像个逃学成功的少年，怀着雀跃又隐秘的心情，独自踏上了前往江临所在的影视城的航班。
　　到达时已是深夜，影视城却依旧灯火通明。按照江临发来的地址，顾凛压低帽檐，拖着行李箱，熟门熟路地避开可能的耳目，敲响了酒店套房的门。
　　门几乎是立刻就被打开了。
　　江临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柔软地垂在额前，似乎是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清爽的沐浴露香气。他看到门外的顾凛，眼中闪过一丝轻松，侧身让他进来。
　　“江老师！”顾凛一进门，行李箱都顾不上放，就像只大型犬一样扑过去，结结实实地将江临拥进怀里，脑袋埋在他颈窝深深吸气，声音闷闷的，“我好想你啊……”
　　真实的触感和温度驱散了连日来的思念，顾凛抱得很紧，仿佛要将人揉进骨血里。
　　紧密相贴的身体让江临脸色微微泛红，他无奈地笑了笑，抬手回抱住顾凛，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路上顺利吗？”
　　“顺利！”顾凛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献宝似的把左手举到他眼前，“看，我一直戴着！”
　　戒指在室内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江临目光落在上面，心里微软，点了点头：“嗯，看到了。”
　　顾凛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他，打量了一下房间环境，眉头微蹙：“这里条件一般，江老师你住得惯吗？”
　　“拍戏而已，没那么讲究。”江临失笑，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语气缓和，“先去洗个澡，早点休息，明天早上跟我一起去片场。”
　　“是！江老师！”顾凛立刻挺直腰板，像接到重要任务的小兵，眼底是藏不住的兴奋。
　　第二天一早，顾凛便正式上岗，成为了江临的“临时助理”。
　　他收敛起在舞台上和粉丝面前的耀眼锋芒，换上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戴着口罩和黑框眼镜，安静地跟在江临身边。递水，拿外套，对剧本，提醒行程……他做得异常认真，甚至比江临原本的助理还要细致周到。
　　剧组人多眼杂，两人在人前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江临是敬业严肃的演员兼投资人，顾凛是谦逊勤快的新人助理。只有偶尔交错的眼神，或是无人注意时指尖短暂的触碰，才泄露出一丝不同寻常的亲昵。
　　“江老师，你这个小助理找得不错啊，又高又帅，干活还利索。”有相熟的工作人员打趣。
　　江临面不改色，语气平淡：“嗯，家里远房表弟，放假过来帮帮忙，体验生活。”
　　顾凛在一旁低着头，假装整理东西，口罩下的嘴角却忍不住高高扬起。这种在众目睽睽之下共享秘密的感觉，带着一种危险的甜蜜，让他心跳加速。
　　午休间隙，江临在房车里看剧本，顾凛就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低头刷着手机。突然，他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江临抬眼看他。
　　顾凛把手机屏幕递过去，是某个知名八卦论坛的帖子，标题十分惹眼——【爆】新晋顶流C位顾凛成团夜庆功宴后行踪成谜，疑似密会神秘人！
　　主楼文字语焉不详，下面还配了几张模糊的远景照片。一张是庆功宴酒店后门，一个穿着连帽衫、戴着口罩的高挑身影钻进一辆黑色保姆车，另一张是那辆保姆车停在影视城某酒店附近。拍摄角度刁钻，看不清车里人的正脸，但顾凛认出那确实是他那天晚上坐的车，连帽衫也是他常穿的那件。
　　帖子下面已经盖起了高楼。
　　【这身高体型，是顾凛吧？跑影视城干嘛去了？】
　　【探班？影视城现在有哪个组值得他刚出道就跑去？】
　　【神秘人？不会是谈恋爱了吧？？我房子刚盖好就要塌？】
　　【抱走凛凛，非官宣不约，几张糊图能说明什么？】
　　顾凛的心微微下沉，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他没想到狗仔跟得这么紧。
　　江临扫了几眼，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道：“处理得还算干净，没拍到正脸，以后行动要更小心。”
　　他的镇定安慰了顾凛，顾凛嗯了一声，关掉页面，深吸一口气，将那股不安压下去。只要没实锤，这些捕风捉影的猜测就掀不起大风浪。
　　下午的拍摄照常进行，是一场情绪爆发很强的戏，江临需要在一个长镜头里完成从压抑到崩溃再到绝望的转变。
　　场记打板后，整个片场安静下来。
　　顾凛站在监视器后方，目光紧紧跟随着镜头中心的江临。他看着江临的眼神从平静到挣扎，到痛苦地蜷缩起身体，肩膀剧烈颤抖，无声的泪水滑过苍白的脸颊……那浓烈而真实的悲伤几乎要溢出屏幕。
　　顾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他知道这是在演戏，可看到江临如此痛苦的模样，他还是感到一阵阵尖锐的心疼。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戒指的棱角深深嵌入掌心。
　　“卡！”
　　导演满意地喊了停，现场响起一片低低的赞叹声。
　　江临却还沉浸在情绪里，低着头，肩膀微微起伏。顾凛立刻拿起水和毛巾，几步跨了过去。
　　“江老师……”他低声唤道，将温水递过去，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江临抬起头，眼尾还泛着红，看到顾凛紧蹙的眉头和眼底的心疼，他怔了一下，随即接过水，浅浅喝了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
　　他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从容，只是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脆弱。
　　顾凛看着他快速切换情绪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他想起江临曾经也是舞台上光芒万丈的爱豆，如今却要在这里演绎别人的悲欢离合，还要承受可能随时到来的舆论风暴。
　　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在他心中升腾。他想要变得更强大，强大到足以成为江临的依靠，为他挡去所有风雨。
　　接下来的几天，顾凛这个“助理”当得越发称职，也将对江临的照顾渗透到每一个细节里。他会记得江临喝咖啡的温度，会在拍摄间隙递上润喉糖，会在夜戏结束后准备好温热的夜宵。
　　这一切都被剧组的人看在眼里，只当是“表弟”格外贴心。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被轻易蒙蔽。
　　许知礼所在的团体近期也在影视城录制一个户外综艺。休息间隙，他习惯性地刷着手机，恰好看到了那个关于顾凛行踪的爆料帖。
　　那模糊的身影和影视城的定位，像一道闪电劈进他的脑海。他猛地想起顾凛手指上那枚刺眼的戒指，想起他看向江临时那专注深情的眼神……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顾凛是去找江临了！
　　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江临的官方粉丝群，假装是新粉旁敲侧击地询问江临最近的行程和剧组情况。有热情的前线粉丝po出了几张近日在片场外围拍到的江临路透照。
　　照片里，十张有八张江临身边都会出现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戴着口罩和眼镜，看不清全貌，但那双偶尔从镜片后抬起的瑞凤眼，以及不经意抬手时，指间闪过的那一点金属光泽……许知礼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嫉妒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脏，他盯着那张照片，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尖泛白。
　　为什么是江临？凭什么是他？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他退出粉丝群，点开了一个许久未曾联系，备注为“私家侦探”的号码。
　　【帮我跟一个人，在影视城……重点拍他身边那个高个子的助理。】他咬着牙，敲下了一行字，并附上了江临剧组的大致位置和那张路透照片。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许知礼感到一种扭曲的快意。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安安稳稳地拥有。
　　影视城的天空依旧湛蓝，戏里的故事还在上演。而戏外，更多的眼睛，已经悄然盯上了这对小心翼翼守护着秘密的恋人。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愈发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