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搭档》洄安巷zZ

12、疯帽子2

　　新的安全点是一间位于老式公寓楼顶层的狭小阁楼，属于卫家众多不为人知的藏身点之一，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却有着堪称顶级的物理屏蔽和反侦察措施。窗外是灰蒙蒙的新京市天际线，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盉靠在床头，病毒和连番折腾让他憔悴不堪，眼下的乌青衬得脸色更加苍白。但他还是强打着精神，和卫戉一起分析着“疯帽子”留下的信息。那顶旋转的破烂礼帽，那猩红的色彩，都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癫狂。

　　“风格完全不同……‘傀儡师’是精密的操控，是冰冷的秩序。而这个……”苏盉指着那动态图案，指尖微微发颤，不知是虚弱还是心有余悸，“是纯粹的混乱和……表演欲。”

　　卫戉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苏盉微微颤抖的手指上，然后又移到他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最后定格在他因为专注分析而微微蹙起的眉心上。一种陌生的、尖锐的刺痛感，再次袭上心头，比面对“黑鸢”的枪口时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想起排水管道里苏盉崩溃大哭的模样，想起刀锋抵在他喉咙上时自己几乎停止的心跳，想起扛着他冲出火场时那轻得吓人的体重和滚烫的体温。

　　这种感觉，早已超越了搭档的责任。

　　“需要更详细的‘疯帽子’行为模式分析，还有他使用的武器来源……”苏盉说着，习惯性地想去拿自己的终端，却因为动作太快一阵眩晕，身体晃了晃。

　　几乎在他晃动的瞬间，卫戉的手已经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肩膀。那动作快得超出了理智的反应，完全是本能。

　　苏盉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卫戉。

　　卫戉接触到他疑惑的目光，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了手，力道控制得极好，既扶稳了他，又没有弄疼他。他别开视线，重新看向屏幕上的“疯帽子”图案，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

　　“休息。”卫戉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资料我来查。”

　　苏盉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轮廓，心里泛起一丝异样。以前的卫戉也会关心他，但更多是命令式的、出于效率和任务完成的考量。可刚才那一扶，还有此刻他声音里那几乎难以捕捉的……压抑着什么的东西，都让他觉得有些不同。

　　他没有戳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顺从地靠回床头，闭上了眼睛。身体的疲惫和药物的作用很快让他意识模糊。

　　卫戉听着身边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声，这才缓缓转过头。

　　阁楼里只有一盏昏暗的旧台灯，光线在苏盉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长睫毛在眼睑下留下浅浅的扇形，脆弱得像个易碎的瓷器。因为发烧，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干涩起皮。

　　卫戉静静地看了他很久，眼神复杂得像一团纠缠的线。有关切，有自责，有一种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汹涌的情感在胸腔里冲撞。他想起苏盉平时像个小太阳一样喋喋不休的样子，想起他敏锐地捕捉线索时发亮的眼睛，想起他即便害怕也会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身影……

　　那么鲜活明亮的一个人，此刻却因为他的疏忽（他固执地认为苏盉感染病毒是他的责任）和敌人的阴谋，躺在这里虚弱不堪。

　　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和占有欲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不能让苏盉再受到任何伤害。任何人，无论是“傀儡师”还是“疯帽子”，想要动苏盉，都必须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苏盉脸颊时猛地停住，蜷缩着收了回来。他怕惊醒他，更怕自己一旦触碰，就再也无法控制那决堤的情感。

　　最终，他只是极其小心地、帮苏盉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然后，他回到电脑前，屏幕的冷光映着他坚毅而冷峻的侧脸。他开始以更高的效率、更冷酷的决心，追踪“疯帽子”和失踪的蔺司衡的一切蛛丝马迹。

　　这份越发浓烈、几乎要破膛而出的感情，被他死死地压在冰冷的外表之下，化作了更强大的动力。他必须尽快扫清所有威胁，为苏盉，也为他们之间那未曾言明、却早已深入骨髓的羁绊，创造一个真正安全的世界。

　　窗外，新京市的夜晚依旧喧嚣而危险。阁楼内，寂静无声，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和一个在沉默中愈发滚烫、无处安放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