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踪:梦境》予寒不止一点寒

3、school day

　　崭新的一天,从收到无夜发来的消息开始。天是我在梦境生活的第二天,也正好是庆祝“空中课堂开营仪式”的一天。在梦境中，这种大型活动非常少见,由此可见我的运气还是比较好的。整理好床铺，稍作洗漱便离开了房间，
　　即使是早上七点半,外面也几乎没有什么人,而无夜能够更早的将消息发给我，可见他的早起习惯是非常好的。现在,我得跟据地图上的显示找到“天梯高中”所在的目的地,别让无夜久等了。“来了,找地方找的挺快呢。”不知什么时候,无夜突然从背后出现并认出了我,而我到天梯高中的校门口时,却没有第一时间找到他,我本以为他会和第一天见到我那样穿着羽绒服,没有想过他今天为什么要穿夏装。当我思考着如何回复他的时候,他一脸震惊地望着我,随后叹口气说:“下次出门前记得看天气预报,别太着急了,我昨天好像说过梦境的天气变化是
　　不稳定的。”
　　听完他的话,我才发现自己是人群中唯一一个穿外
　　套的,为了避免尴尬,我只好将外套脱下。渐渐地,人流
　　越来越多,不一会儿校门外便挤满了人,再加上本就三十
　　多度的天气,显得更加噪热。出乎意料的是,尽管现在校门
　　仍处于关闭状态,四周却没有人会因等待时间之长而表现
　　得不耐烦,就算挤在人群的最中间,也只能听见细碎的
　　脚步声,后来无夜告诉我,其实这些人一开始并没有如此
　　持久的耐心,或许是梦境中大多数活动需要排队的缘
　　故,就像生物适应自然,他们总有一天会适应排队的。
　　为了让我不感到无聊,无夜给我讲了很多有关梦境的有
　　趣的设定,他对这里的掌握程度是我不得不佩服的地
　　方。一个在这里生活许久的人,并不因为我的无意冒犯而感到
　　奇怪,而选择尽心尽力让我快速融入这个世界。我不知道他
　　对别人是否那样真挚,也不知道他的日常有没有别人的陪伴,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他当做自己的第一个朋友。
　　“开营仪式已就绪,请大家有序进校。”随着活动人员的
　　号令,校门终于打开,人们不紧不慢地进入校门,随后分散
　　开来,遍布于学校的各个角落。此时,我才看清整个学校的真面
　　目,只见屹立于地面的球场和宿舍之间,一方阶梯拔地而起,
　　呈锣旋状直通向几千米的高空。面对着宛如“天空之城”一般
　　的构造,无夜解释说:
　　“天梯高中,就是以悬浮在半空中的教学区而闻名。因为这
　　种设计不符合人类的认知,所以第一次见到时难免会觉得怪
　　异,也许多见几次就司空见惯了。”
　　说实话,这样的场面,以前总会出现在模糊的梦中,所
　　以相比恐惧，更多的是感到惊讶，而现在，梦中的场景如假
　　包换地呈现在我的眼前,应该说是令人畏惧地,还是心动
　　呢？
　　谈笑间,参观四周的人们蜂拥而至地跑向了宿舍旁的
　　电梯,无夜见状便立刻拉着我挤进了人少的电梯间,四间电梯
　　在短时间内被挤满,紧接着天梯一旁的工作人员扳下总开关,
　　四个电梯便同时上升,直通向空中教学区。我问道：
　　“既然有电梯,那么天梯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以前,天梯高中的主办方为了培养人们坚持不懈的
　　精神,将天梯设计成环状,以增加它的长度,想要目睹青
　　年勇往直上的热情。后来,由于路程之长,没有人愿意去步行
　　上升,便有了今天的电梯,于是原本的天梯现在只具备观赏
　　作用。”
　　每座建立于梦境的学校都有着它独一无二的历史和
　　标志,且在人们不断的追捧下延续至今,这就是为什么今
　　天的天梯高中仍然像刚建成那样焕然一新。电梯越
　　升越高,我和无夜以及待在一块的人也逐渐远离地面,可
　　能为了让游客体验从高处俯视校园的观感,整座电梯
　　采用了半透明式结构。面对如此般高的电梯,我闭上眼
　　睛,尽可能地让身体不再颤抖,这种因俯视地面而畏惧
　　高空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电梯停止运行,我们到达了目的地——位于海
　　拔一千三百八十八米的高空,电梯的顶端连接着的,是一
　　块巨大的岛屿,在岛屿的正中央,三座教学楼拔地
　　而起,成为了天梯高中不为人知的另一部分。此时,其他
　　人都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四周的景色,只有我迫不及待
　　地想进入教学楼,聆听上课的声音,关于上课,我并不
　　觉得是一件值得关注的事情,以前做的一切有关上课
　　的记忆,如今已从脑海中挥之而去,那么我到底是因为什
　　么才习惯上课呢?往事不必再提,不论以往遭受怎样
　　的人生,现已重部重新来过,我不断提醒自己,避免在
　　无压力的条件下自己给自己创造压力。神情不再低落,脚
　　步迈向课堂,教室的学生却廖廖无几,我开始怀疑这是
　　不是正经教学。
　　“坐下,慢慢等他们进来。”
　　无夜向我打了声招呼的同时,自己已经坐在了讲桌靠
　　前的位置,我跟着找了一个空座位坐下,趁着人少,我向无
　　夜问道:“既然谋生已成为不必要的事,那么建立学校有什么
　　意义呢?”
　　“哦,忘了跟你说了。今天的这批参观者和你一样是
　　不久前进来的新人,自然要来学习有关梦境概念的课程,
　　我昨天跟你科普的,只不过是一部分而已,好好听课吧。”
　　“嗯。”
　　所有未知的谜团,将在这堂课下之后全都得到合理
　　的解释,刚才的问题决对是我向无夜询问的最后一个问
　　题了,我总是担心持续的提问会让无夜失去他原有的耐
　　心,以至于这堂课结束后,我想尝试真正的独立。
　　某一刻,教室里坐满了人,门外预备的老师也走了进
　　来,还没等他开口,附近的同学便开始议论纷纷。
　　“他真的是老师吗?”
　　“看着好像不到二十岁。”
　　“有没有搞错。”
　　整个教室内,除了我和无夜以及角落的一个女高
　　中生外,其他人无不抱着疑惑的心态互相猜测和讨论,我
　　不确定是否只有我一个人是自愿进来并受到别人的指导才
　　习惯这里的一切的,眼下激烈的讨论,渐渐地也习
　　以为常,至少在他们看来,谜团尚未解决之前,一切都是
　　不正常的。
　　“安静!”
　　随着老师的发号施令,四周的人们便停止了交谈,教
　　室得到了片刻的寂静。
　　“不管你们是在意我的年龄也好,怀疑这堂课的
　　真实性也好,一切疑问等你们结束这节课后再慢慢商
　　量。顺带一提,这节课所学的知识可能会影响你们今后
　　的生活。”
　　交代完课前要求后,他便开始用着熟练的口音为我
　　们授课。我拿出早已备好的笔记本,尽可能地不错过任何
　　一条关键信息,同时将老师所讲的自己了解的信息先做
　　记录,再和无夜说的进行对比,得到准确的信息。而讲台
　　上他们所说的年纪不过二十岁的老师,上起课来并不显得
　　那么急促,每讲完一点,他便放下笔回头看向我们几秒钟,
　　好像故意等我们似的;同时,对于讲桌下少数不听讲的
　　学生,他也若无其事地继续授课。我觉得,这终究是一节
　　科普性的小课,所以在老师看来,听与不听都无所谓吧。
　　只顾着听老师对要点的分析,都忘了自己来学校的
　　真正目的,我不经意地朝无夜的座位望去,发现他并没有
　　表现得很随意,而同样在认真做笔记,明明有着广泛的知
　　识储备,却还是不放弃对知识的巩固,他以前一定是个非
　　常热爱学习的人吧。
　　“今天就讲到这里,同学们下课。”
　　上午十点四十分，老师宣布解散，同学们才不紧不慢地
　　走出教室,相比之前上课前的气氛,辩论声少了许多,这也反
　　映这节课对同学们的影响之大。不到五分钟,教室便剩下
　　我和无夜两人。
　　“收获很大吧。”
　　“嗯。”
　　“这个老师算是这所高中比较有名气的,讲的比我更加
　　详细,据别人说,他在这里已经待了四十年以上呢。”
　　一般来说,教师的年龄至少必须是二十出头,而刚才那
　　位样貌不超过二十岁的教师进入教室就遭到了大家的质疑,
　　在别人看来是理所应当的,我终始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改变
　　原有的看法,知道新的规律。
　　电梯触及地面,大门缓缓打开,一瞬间的奔走告别,
　　最终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点零碎的人影。
　　“大家果然很讨厌上课呢。”无夜望着四散的人群说道。
　　“倒不如说,作为新进来的人,他们还没有适应陌生的
　　氛围吧。
　　“不管现在怎样,今后一定都会好起来的;就像你一
　　样,从昨天太阳初升时的一脸茫然到现在的全然无恙,不
　　都是适应的过程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下午还有事,你自己注意安全。”
　　看着无夜走出校门,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作为普通
　　人,我从未被人如此看好和期待过,而无夜非但没有
　　认可我的软弱，还一心想让我做出改变，我想，哪怕
　　放在以前,也没有谁能做到像他那样如此细致地观
　　测我的生活。
　　来学校食堂吃午饭的人并不多,可能都选择会去
　　比较正经的饭店吃饭。老实说,食堂的饭也不赖,且要
　　比外面卫生得多,大概是梦境固有的差异使用餐出现
　　了两极分化。来这里吃饭的人,除了向我这样的闲杂
　　人士,还有着一群体育生所组成的团体,从他们的话中得
　　知,天梯高中在没有课程安排的时候,其自带的球场将
　　成为每天下午的比赛场地。作为一个爱好校园生活的人，我
　　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内心,准备一览下午的比赛。
　　正午的太阳,无论在什么季节都显得十分耀眼,我赶
　　紧找了阴凉处原地就坐,因为比赛要到下午三点正式开始,
　　再加上饭后身体所产生的困倦的反应,我便在人群中不经意
　　地睡了过去。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十五分钟,请运动员们做好准
　　备,争取再创佳绩。”刺耳的广播声,唤醒了树荫下躺着的
　　处于睡梦中的我。我睁开眼,定睛一看,球场四周突然出
　　现许多观众,站着的,坐着的,都朝着运动员的方向投以期
　　待的目光。我拿起手机,缓缓地站起身,发现正前方站着
　　一个背对着我的女生,像是被某种事物吸引,拿着相机不
　　停地拍照。我本不想打扰到她,奈何被挡住视线,没
　　有其他办法,于是我便拉了拉她的衣角。
　　“打扰一下,你挡着我了,能让开一下吗?”
　　“啊!对不起……我刚才看你是睡……睡着的,所以……”
　　我没想到她会如此慌张,慌张到全身都颤动起来,
　　为了平复她的心情,我示意她坐下慢慢说,关于她,我还想确
　　认一件事。
　　“你是今天上午坐在教室角落的高中生吗?”
　　“啊!你怎么知道。”
　　“今天上午上课之前同学们都吵吵闹闹的,我发现只有
　　你在角落安静地坐着。”
　　“毕竟……这种动乱经常发生,习惯了就好。”
　　她声音很清脆,说话却断断续续,我不确定她是否
　　擅长与别人交流,毫无疑问的是,她平时很少说话,所以我只
　　能暂时避免与她的谈话。
　　“那个,先看比赛吧。”
　　下午的比赛,比任何时候都要振奋人心,运动员的
　　呐喊，观众的鼓舞，一度将学校的气氛带到最高，即使到
　　了傍晚,人们也仍然保持着热情。当我回过神来时,太阳已经
　　落山,球场上空无一人,是时候离开了。
　　吃晚饭的时候,方才发觉无夜两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稍作调整以后,顺着他给的地址找到了目的地,四周都是街
　　灯,依稀可见栏杆外面的喷泉和两三点萤火虫的夜光,我沿着
　　道路向前走去,发现无夜正站在栏杆边缘,望着天空若有所思。
　　我本想打招呼,他却无意间看到了我,将我拉到了身边。
　　“看,今天的夜空非常漂亮。”
　　“嗯。”
　　“感觉待在这里生活怎么样?”
　　“挺好的，”
　　他会心一笑,接着问道:“如果这里没有你想象中那么
　　宁静和谐,你,还会留下来吗?”
　　“一切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问题,相信最后都会得到
　　解决。所以,我并在乎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是否存在隐患,
　　万一出现了突发情况，不是还有你吗。＂
　　“哈哈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的意思是……有你在的话,至少不会觉得孤单。”
　　也许是为了转移话题,他低头看了看表,说:“去睡
　　吧，时间也不早了。”
　　“嗯,你也是。”
　　走着走着,他的身影渐渐模糊,最后只余月光。我
　　于是放心离去,结束今天的行程,那心底里觉得真正自由的、无
　　忧无虑的梦境行程。或许就和瞬无夜猜想的一样,这里并不
　　总是相安无事的,至少现在,一切都宁静且自然,不用操之过
　　急,因为我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