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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五十九 ...
饶是皇城崇墉百雉亦挡不住流言蜚语:皇后沈氏因与新帝龃龉不安被禁足琼华宫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夜之间,京中满城风雨,众说纷纭,无人晓得前因后果,唯有嗟叹一句:朝承恩,暮赐死,帝王心,不可测。
御前侍奉的宦官刘荣此时摇身一变成了香饽饽。对于帝后何故争执,他自诩知晓内情并凭此捞了不少钱财,赚得个盆满钵满,如今随便去哪儿都会被人围起来问。
“刘公公,您再说说,当真是因为……不行啊?”
“要是行的话怎么还会用药呢?你可真笨,这都想不明白……”刘荣摇头晃脑、玄玄乎乎地说,“你啊听听便罢了,出去后可别乱讲!更不许说是我告诉你的,小心脑袋!”
“明白明白!这样,我再多给您一颗珍珠!您多讲讲呗。”
刘荣哼哼唧唧地把珍珠揣进怀中,冲小奴才招了招手示意附耳,低语道:“虽说有争执,可官家对皇后还是颇为看重的。不然近来那么多士族之臣屡向官家谏言充裕后宫,还主动献上各家之女,怎都被官家回绝了去啊?说到底呀还是帝后情深,连寻常人家的小夫妻都不时闹别扭呢,正常正常!”
正说着,一宫女匆匆跑来,压低声音同二人讲:“你们还不知道吧,今日早朝,高相硬是当众塞给官家一个女子,非说是什么高家的才女愿意侍奉官家左右,搞得官家不得不答应……”
“竟有此事?!不成不成不成,我得赶快回去了……”刘荣话未说完便拔腿往明政殿奔去,懊恼了一路:只不过偷懒了一个早上便错过如此精彩的大戏!嗨呀!太可惜了!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明政殿,从禁军口中得知国师正在殿内,赶忙捋顺气息,踮着脚尖悄咪咪来到殿门口,一只耳朵立得老高,凝神屏气地静听墙根。
“下月便是皇后生辰,朕打算在朝凤台举办一场祭天仪式,将妖后一事正式布告天下。”
“陛下做主便是。”
“另外,皇后近日情绪不佳,噩梦缠身终日惶然,太医诊过说是忧思过度。朕怕到时她以此为借口推脱不去朝凤台,坏了大事,便想着叫她先见一见故友,打消猜忌,且算是放松警惕。”
云无苏有些犹疑:“她不是有一只人同作伴吗?”
“哎,国师可莫要再提那畜生了。”傅声闻叹一口气,皱着眉头嫌厌道,“那只猴子十分恼人,经常半夜不睡觉跑到朕的寝宫里上蹿下跳,一伙子禁军和宦官居然谁都抓不住,朕看了便气,昨日已命人把它送回侯府了,要闹去那里闹!”
云无苏笑了笑:“也罢,见便见了,生前见过最后一面,死后不会太过挂念。此事不足一提,倒是高家之事,陛下打算如何应对?”
“国师是指高祁送来的那个女人?”傅声闻云淡风轻道,“便让她在宫里住下吧,免得驳了高家的面子,姑且不赐封号,待局势稳定再议。”
“嗯,也好。”
刘荣正听在兴头上,突然瞥见上回的小宫女又跑来了,连忙传话:“陛下!琼华宫的小宫女又来啦!”
“传。”
宫女入殿后,刘荣的耳朵更是竖成了兔耳。只听宫女冷静地说:“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听闻今日朝堂之事,发了好大的脾气,方才打碎了两根柱子……”
两根——柱子?!刘荣惊掉了下巴,捂住嘴继续听。
傅声闻不耐烦地打断了宫女的话:“刘荣!滚进来。”
刘荣一颤,颠颠儿地进到殿内。
“传谢孝安进宫,叫他记得带上他那只妖宠。”
刘荣嘴上应是,心里却想:大晚上的真会折腾人。
半个时辰后,谢孝安自皇城小门入宫,在刘荣的带领下来到琼华宫外。刘荣好心提醒:“谢大人,皇后娘娘今日心情不佳,大人等会儿切记小心行事,以免被误伤。”
谢孝安言谢两句,拎着小笼子踏过宫殿门槛,方未落脚便听得一声清冷的话音:
“那儿柱子断了,你小心被砸死。”
“……”
皇城宫殿的柱子也能断?谢孝安惊疑不定,抬眼打量确见一根断柱摇摇晃晃的,而且截面像是被什么东西砸烂……他嘴角一抽,琼华宫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傅声闻怎么都不提前知会一言半字!万一那句不对触了霉头……
哎!谢孝安沉重地默叹,而后挤出一张笑脸,道:“皇后娘娘,臣此前偶得一妖宠,姿容尤妙,经过臣的精心调教,它甚会逗趣旁人。今臣特奉官家之命,将此妖宠送来献于皇后娘娘把玩。”
沈寒枝知道谢孝安带来的是谁,冷冷地说:“妖宠留下,你可以走了。”
“这……”
“明日散朝后再将它接走。”
“是。”谢孝安把小笼子被放在宫殿正中,随后离开了皇城。
沈寒枝走上前,打开笼门对里面的白刺猬说:“好久不见啊,蹒蹒。”
白刺猬眨了眨眼,突然惊喜地吱吱叫起来。沈寒枝比了个噤声手势,走到门口左右顾盼一番,闭锁了宫门并且熄灭所有烛火之后方才抱起蹒蹒回到床边,落下围帐,轻声细语:“现在你可以变成人形了。”
蹒蹒点点头。一阵白烟飘过,白刺猬便化作一少年形态,跪坐在沈寒枝面前抓着她的手兴奋地说:“许久未见啊!沈……呃……我,该如何称呼你?”
他说话不大流利,口音亦有些奇怪,沈寒枝难得被逗笑,摇头感慨:“叫我名字,沈寒枝,或者,沈姑娘也可以,总之别叫我皇后。”
蹒蹒似懂非懂,想了一下咧嘴笑道:“沈姑娘,我现在也有名字了。”他轻嗽两声,说起谢孝安教过的话,“鄙人姓潘,名白白。”
“潘……呃,好,好。”虽是觉得“潘白白”这名字怪得很,可眼下无心解释太多,沈寒枝直接讲起正事,严肃地说,“白白,明晚我会去云隐寺杀一个人……”
蹒蹒惊讶得张圆了嘴。沈寒枝怕他叫出声,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
“杀人一事与你无关,但我需要你明日跟谢孝安回去后,告诉他帮我做两件事。”
蹒蹒连连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嘴,等沈寒枝松开手便问是哪两件事。
“其一,让谢孝安暗中散出消息说云隐寺的凶案是妖作祟。其二,派人去骨阆郡金太守家中找一位名叫莫策的大夫,叫他速来京城……”
原本一切都是按计划行事:翌日散朝后,沈寒枝把蹒蹒归还谢孝安,晚时与傅声闻一同进膳,待到子夜便潜出宫外去云隐寺杀人……但,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晚膳时分沈寒枝在琼华宫等傅声闻,岂料他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
傅声闻脸色不大自在,侧身相让露出身后女子的真容,解释道:“这位便是高相的义女,高茴。”
沈寒枝定睛一看,顿时难以置信,紧紧盯住对方,眼中喜色满盈又不失惊疑:竟是裴娘?!怎么会!她不是……难道当初裴娘没有被山蜘蛛害死,而是……失踪了?!
诚然,沈傅二人谁都没料到高祁送来的女人会是裴娘,却也同时觉得庆幸:普济院竟还能有活着的人……真好。
“皇后若不介意,今晚便请高姑娘一起用膳。”
傅声闻冰冷的声音令沈寒枝思绪渐定。她心想,既然自己可以利用莥婆改换容貌,高祁又为何不能找其他莥婆改了眼前这个人的脸呢?此人是不是裴娘,说到底还有待查证。
沈寒枝敛了神色,淡淡应道:“不介意。但没想过会有别的女人……我去叫御膳房再添道菜。”
傅声闻别有深意地勾了勾唇:“好。”
不多时沈寒枝回来了,亲自把一碗汤放在高茴面前。
傅声闻只看一眼那碗清汤寡水便知沈寒枝是何用意。他表面上不满地质问:“皇后,这便是你叫御膳房准备的菜?你莫非有意怠慢高相义女!”实则心中也想借机验证高茴的身份。
但他的语气可能确实有点重了。沈寒枝冷眼斜睨,傅声闻顿作哑口,眼神微闪难掩避意。
眼见帝后因己不睦,高茴恐给高家带来麻烦,连忙跪地叩礼以表歉意并道:“陛下息怒!皇后娘娘深知黎民疾苦,持俭守约,不但是后宫典范,更为天下女子之表率,臣女自当敬学!此汤乃皇后娘娘亲赐,臣女绝无不喝之理。”言罢,她端起汤碗,便这么跪着饮了起来。
沈傅目不转睛地盯着高茴,见她才喝一口便变了脸色,他二人互视一眼,心照不宣:高茴正是裴娘。原因无他,这碗汤是沈寒枝跟裴娘之母邬婶学会的唯一一道菜,味道亦与邬婶所做毫无差别。
“高姑娘。”沈寒枝重音相唤,意味深长地问,“这汤,味道如何啊?”
高茴不敢直视二人,抿了抿唇,勉强牵起一丝笑意回道:“皇后娘娘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本当有好一番赞言,却因喉咙哽咽而未说出口,万般情绪皆化作清泪涌入眸中,愈演愈烈,实难忍抑。
沈寒枝于心不忍,不禁揣测裴娘有何等苦衷以至于故人相见不得相认。她百感交集,明白眼下并非倾诉之时,便只能漠然道:“起来吃饭吧。”继而又在饭桌上咄咄逼人,“不知高姑娘入宫后想讨个什么封号?妃?贵妃?不如,这皇后直接让你来当,好不好?”
此话属实厉害。傅声闻心头一凛,有点慌了神儿,生怕沈寒枝是借机吐露内心的真实想法——她会离开自己。他指尖骤然收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住内心的惶惶不安,沉声说道:“皇后,你放肆。”
沈寒枝撩动眼皮随意一扫,分明清楚地感知到傅声闻欲藏起来的无措和慌张,可她依然选择了无视他的情绪,自顾自地说:“我是真心之言。高姑娘对陛下一往情深,想必日后定会尽心侍奉陛下身侧……”
“沈寒枝!”傅声闻恼羞成怒,切齿警告,“休再胡言乱语!”
“我哪里说错了?有人甘愿作笼中鸟,终其一生囚于这座华贵的金色牢笼,可我不愿。我毕生追求的是公义与自由,如今幡然醒悟,还不算太迟。陛下……不,傅声闻,彼时你娶我当你的皇后,我心欢喜,未有旁的思量,但自入这朱墙之内,我愈发清晰地意识到,你娶我、你许我做皇后,这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何以令旁人都认为我是受了你的恩赐才有幸站在你身边的?!你我相识于微时尚可并肩而立,如今你成为帝王,我却处处要低你一等,为了你而处处退让、容忍、自抑……”沈寒枝摇头嘲哂,“简直可笑。”
“沈寒枝!你竟说朕可笑?!”
“……”
这场架貌似吵得无缘无故,但碍于朝野经常传闻帝后不合,突生龃龉亦不足为奇,旁人只顾避忌而未作他想:高茴寻了身子不适的理由匆忙逃离,奴才们也都识趣地退到殿外老远的地方。只有刘荣,为了获得第一手消息换更大的珍珠,壮着胆子藏在了断柱后边。
“刘荣!滚出去!”傅声闻借题发挥,将心中愠怒和畏怯尽数撒在这一句上。
罢了罢了,命比珍珠重要!刘荣赶忙跐溜一下蹿到外边并且顺手关了宫门。
傅声闻瞟一眼门口,扬高声调同沈寒枝争执道:“皇后啊皇后,你当真狠心,居然说出那样的话来刺痛朕的心!想当初你可是同朕说过,身在帝王位,行不由己心!为何今时今日你反倒不理解朕了?全天下都可以不懂朕的难处,独你不成!你明明最清楚朕一路走来有多艰辛不易,又怎么能……”
“与陛下费尽心思对我做的事、撒的谎相比,我方才所言皆不值一提,甚至还可同陛下说上一句,承让!”
“沈寒枝!你别太过分!”
“傅声闻!你……你放开手……”
紧接着便是传出打砸东西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嘬嘬嘬”和“嘶嘶嘶”的声响。
刘荣猫着身子躲在墙根听了一会儿,脸上露出“我便知道”的暧昧神情,既无奈又得意地想:果然,每次都是这样,吵吵不过三五句又变成卿卿我我了!啧啧,回回都搞这么大动静……这,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
如其所料,琼华宫内的缱绻情意堪比那根断柱,摇摇欲坠,仅差一步便再刹不住。傅声闻艰难地守住最后一丝理智,松开了手,又强迫自己后退了几步,重重呼吸了三两下才慢慢恢复镇定。
沈寒枝略带轻蔑意味地笑了一下,一边靠近傅声闻,一边用气声调侃:“你这样子,刘荣怕是又该出去乱传说你跟先帝三子一样患有隐疾……呵。”
傅声闻阴沉着脸瞪向门口。本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由着刘荣去传谣,好替自己挡一挡像高茴那样的女子,另外那些士族之臣自是不愿让他们的掌珠入宫“守活寡”一辈子。但谁能想到刘荣那张嘴啊!竟半点分寸都没有,越传越邪乎……
傅声闻暗暗磨牙,余光瞥见那根断柱,改作无奈道:“罢了,这里一时半会是不能住人了,你随我去明政殿吧。”待出门看见墙根处那鬼鬼祟祟的身影,他又立刻没好气地差使,“速去工部找人来修琼华宫,你亲自督工,倘若明早不能修好……呵,那朕便砍了你的命根子,让你彻底变成太监,这辈子都不——行!”
他他他……他怎么知道我是假太监啊!?刘荣吓得两腿一软,“咚”的一下瘫跪在地,哆哆嗦嗦地不停叩首:“奴、奴才遵旨!”
傅声闻鼻间发出一声冷哼,挥动袖袍的同时一把抓过沈寒枝的手并紧紧地攥在掌中,力气大到生怕她就此跑掉似的,随后阔步朝明政殿走去。行至半途,他忽然开口,不知说与旁人还是说给自己听:“你适才所言……我不会当真。”
那小心翼翼且充满怅惘的语声令沈寒枝心里一酸:“傅声闻,其实……”
“好了!”傅声闻一下子截住她的话,手上的力气又重几分,喉咙微微滚动吐出一句轻轻的,“咱们走吧。”
沈寒枝岂会不懂他内心的纠结煎熬?只是,有些事情横亘在他们之间,绝非三言两语便可轻易释怀的,也许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分开才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
沈寒枝拢住心绪,随傅声闻在明政殿呆到深夜,换上他提前准备好的青色里衫和墨色夜行衣,背上系着一根用黑布裹起的白色手杖,悄无声息地从暗道出了皇城,潜踪蹑迹穿梭于街巷,转眼间便来到了云隐寺。
净严正在藏经阁大行苟且之事。沈寒枝翻身跃至窗外斜廊,冷眼审视阁内情状。见受害女子挣扎哭诉,她眉头顿蹙,立刻挥掌打碎木窗并借由掌风灭了几簇烛火,随后破窗而入,迅速褪下墨色外衣露出青衫,且将背后白杖猛力抽出,只横劈了一下便将黑色裹布震得粉碎,犹如漫天黑雪飘洒散落……
“谁!”净严衣衫不整、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四处张望,口中谩骂不休,“佛门净地,谁那么大胆子敢装神弄鬼?!”
好一个佛门净地。沈寒枝无声嗤笑,在几处位置飞快地来回跳动,使得烛火把她的身影照得好似鬼魅,一边移动,一边粗着嗓音说出阴森悚然的话:“吾乃厕精,唤吾名者,方可不死——”
“什么厕精!装神弄鬼……”话声虽厉,净严到底有点心虚,惊恐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刚才差点得手的女子已然不见,顿又火冒三丈地呵道,“可恶!竟敢坏老子好事……有本事出来说话!滚出来啊!”
言罢,忽有一杖狠狠敲打在他的戒疤上。
沈寒枝调皮笑笑,匿身暗处又徐徐吐出四字:“高——相——杀——你!”
高相?净严捂着脑袋惊疑不定,觉得头上热乎乎、湿乎乎的,收手一瞧竟满是血红,嗔目切齿地喊:“高祁要杀我?为什么?凭什么!”
沈寒枝不语,静看花和尚发疯。
“我……我一手盘活了云隐寺,让这间苟延残喘的破庙起死回生,有了今日这般旺盛香火,是我!是我帮他把那些见不得光的脏钱流经寺中,洗得干干净净了再落到他手中,他高祁……他他、他居然敢派人来杀我?!他疯了吧他!一介烂俗小人竟有弑佛之心……”
真是啰嗦。沈寒枝腹诽,不再耽搁,以巧劲在其要害处舞杖抽打,等其昏迷又在其胸口挖了个洞,将一种名为“残婆”的噬心妖蛊放进洞内。她站在一旁,抱臂欣赏:妖蛊一点一点地把那颗冒着黑气的心脏啃食殆尽,最后因撑破了肚皮,翻死过去。
事既成,沈寒枝顺着皇城暗道回到了明政殿。待至天明,有人发现了净严的尸体并上报稽查司,谢孝安便领人前去云隐寺调查。
一连几日查案,稽查司根据尸身惨状和现场情况,加之找到那个受净严胁迫的女子的佐证,都怀疑凶手是厕精妖,欲移案至缉妖司。与此同时,坊间大肆兴起皇后是妖的言论,不少人因此揣测净严是因为在帝后大婚那日对妖后出言不逊,惹妖后不快,故被妖后引来的凶妖杀害……
缉妖司当然不愿意揽这麻烦,于是朝堂上,两派朝臣各执一词,为着此案元凶究竟是妖还是人而争执不下。
傅声闻面若寒霜,横眉冷对一众朝臣,沉吟半晌方才开口:“皇后品性如何,众卿家莫非比朕更了解?”
有臣子道:“陛下,臣等并非对皇后不敬,而是如今坊间有传言说……说吾朝皇后是妖,人云亦云,终归令百姓不安。”
“是人如何,是妖又如何?难不成这人是吾朝之人,妖,便不是吾朝之妖了?”
傅声闻把当初沈寒枝问自己的话问与朝臣,不出所料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只听那些人窃窃私语:
“如此说来,当真是妖?”
“吾朝皇后岂能是妖啊!”
“……”
傅声闻唇角微动,眉目间藏不住讽意,缓缓说道:“众卿家无须担心,皇后是有妖心不假,但那绝非尔等攻讦之由。皇后心系百姓、战功赫赫,乃朕亲自擢选,断不会做出伤害无辜之人的举动,除非……”他若有似无地扫一眼高祁、纪费弛等人,不紧不慢地补全后话,“那人死有余辜。”
众所周知那花和尚臭名昭著,所做之事确乎配得上“死有余辜”四个字,况且其手中还握着诸多人的把柄,桩桩件件都逃不开钱和人命。是以当下,有些人选择了闭紧嘴巴一声不吭,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那些人多为士族之臣,而寒门臣子却无避讳,直言疑道:“即便死者不余辜,那也该当吾朝律法处之,岂可由他人施以私刑?!”
此话一出,士族之臣不约而同地摇头并于心中暗叹:律法?呵,寒门便是寒门,最信那些无用的东西!我等既是制定律法之人,又岂会容许这世间的穷人去讲律法,威胁我等的利益?凭他们也配……
人心鬼计皆逃不过傅声闻的眼睛。他轻轻哂笑,深知时候未到便没再细究旁的事,只依照先前的计划说:“众卿家这般质疑,难道并非是质疑皇后,而是在……质疑朕?”
朝堂死寂一瞬,随即,众臣纷纷附声“臣不敢”。
傅声闻表现出失了耐心的样子,暗藏愠怒地摆手道:“今日便先如此罢。稽查司尽快查明此案真相。散朝!”
朝臣自然不满傅声闻对妖后的袒护,却又不好当众发作,于是纷纷上书恳请官家惩治凶手,即便那人是妖后沈氏也必须严惩不贷,万不可徇私。而此时霍钺接到密诏,继续隐于市集暗中散播谣诼,宣称妖后沈氏自恃有大功于社稷,恃宠生娇、外巧内嫉,不但干预朝政还在后宫屡屡针对高家义女,兴妖作怪,不得安宁……
至此,群臣上书更多,御案上的奏牍摞成了小山。
“祸国殃民,绝色妖后,血债累累,为祸于世……几乎每本递上来的奏折里都有这些字眼。”傅声闻摇头叹息,又随手丢了一本奏折,且同俯身捡拾满地奏本的刘荣感慨,“可朕初识沈寒枝时,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虽肤如凝脂,气色却很不好,都是为了那些流民百姓操心所致,还在战场上整日担忧……直到入宫后朕命太医仔细调理她的身子,她如今脸上才多了几分春日桃花般的红润娇俏。朕实在不懂,为何朝臣只在乎她的身份,而无视她曾为吾朝、为百姓做的那些事情?”
刘荣小心应道:“陛下是天,九五之尊无人可及,皇后便是有再大的功绩,在陛下面前也不过是臣子,倘若僭越,定是会惹人非议的。”
傅声闻忽尔失神,喃喃自语:“可我从未把她当作臣子……沈寒枝,她是我的发妻。”
话虽如此,但自古以来帝王家的感情便是无法与寻常人家相比的,无论何时都只会是先君臣、后夫妻,除非……
刘荣顾自摇头,默然叹道:罢了,哪里有什么“除非”啊,这帝王宝座一旦坐上,谁能甘心舍弃呢?
不论如何,凶案总要有一个交代。
刘荣记得那一晚帝后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为严重也最像吵架的一场争执,自己压根不需要再躲去墙根偷听,便是光明正大地站在奉极殿外亦可听得一清二楚。
“小小脏池何敢同浩渺天地、山河远阔媲美?傅声闻,我不想一辈子活在皇宫中,殿宇再大、长街再长,于我而言只是囚牢!”
“你当真要离开朕?”
“是,道不同,不可强求。”
“好!且将你的妖心留下,朕立刻放你的尸身离宫!”
“你说什么……”
“哼,你这么惊讶作甚?你不是早知道朕接近你、利用你,自始至终便是为了你的妖心吗?”
“是啊,从头到尾你便是要利用我帮你夺得帝位再坐稳帝位!杀了我这个妖后,天下的妖尽畏服于你,天下的百姓也尽会心向于你……公仪声闻,你我师出一人,我岂会看不出你的算计?别忘了,他教你的东西自然也教过我……”
“……”
数不清是第几次唉声叹气,刘荣揣着两手候在殿外,歪头盯着阴嗖嗖的天儿,摇头晃脑地嘀嘀咕咕:“假的,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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