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2、修女妈妈七 ...
-
他不知道玛瑞亚有没有认出自己已经是调包的了,或者那些根本就不重要。对方还是喊她莫莉,不休息的话也给他找了活干,居然是去庭院给蔬果浇水施肥。
这是周误第一次晒到阳光,可是他一上午都魂不守舍的,还不小心打掉了几个圣女果,他的午餐被取消了。
周误站在园圃里,周围都是绿生生的圣女果,和叶子比起来不知道谁更绿,他蹲下来捡了俩个,侧过脸,却碰见俩个包裹严实的人向花圃走来,他们穿着白色的防护服,不是医疗用的,是什么高级材质,周误亲眼看着上面的血珠滚到地上,没有任何残留。
两个人身材瘦高,浑身包裹的密不透风,根本看不出来男女,就看他们手里端着的担架上用蓝色围布盖着,是一具尸体。不,不是尸体,周误看见那人还得以动弹,不过那两个人还是把他扔在了墙角,那里生满了水晶兰,茂盛的地狱之花。
深深吸了口气,口腔冷的发抖,周误后知后觉的摸着自己打颤的嘴唇,尽管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死人,可是他还是会对死亡抱有无言的恐惧,冰冷和血腥味道伴随着每一张面孔都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维持着怪异的蹲姿怔在原地,直到大腿肌肉酸痛,他才找回意识,看着那两个人离开,他吸了一口气,脚步挪动着走出了阳光,踩进阴影中,周误顿住了脚步,眯着眼睛看着那高大的尸体压倒了许多的植物,最终缓缓吐了口气。
周误抬手轻轻环上了自己的胳膊捏了捏,隔着衣料触碰自己温热的皮肤,他等了好久,才矮身挤进枝桠里,他的裙摆粘上了泥土,他只能提起来抓在手里,胸口的十字架叼在嘴里,他来到了那人面前,是熟人了。
天地颠倒,所有的东西旋转交织,火舌毫不留情的炙烤着体表皮肉,心脏高频的震动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破体而出也不奇怪,在触电的一瞬间,所有的感官都失灵,他听见电流在五脏六腑里炸开花,痛苦的分不清方位,因为皮肤,血肉,甚至骨骼都好像被磨碎了的痛,不是那一刻,是每一刻,他饱受着生不如死的绝望。
短暂清明的记忆画面,被电波倾数搅碎,不成样子,他匍匐在地,血流成海,血汗泪水在脸上结了膜,他好像变成了茧,越来越多的膜包裹住了他,直到最终脱力,涣散的瞳孔歪在地上,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被抬起来,直到被扛出门的时候感官才后知后觉,他缓缓聚焦的眼神,和冰冷的权杖对视。
“让我们为Vexel医生祈祷,得到治疗后可以早日康复。”
权杖上的绿宝石完全饮血,被大修女踢到一边,门外忙碌的索菲亚浑身一震,小腿筋挛的差点跪下,金色的十字架割在手心,她为病人祷告,让他们早日康复。
银色的隔音门板又厚又沉,开关的时候却没有一点声音,独立的卫生间是全透明的,劣质的瓷砖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花纹,细看的话,其实是诸多裂纹,长年无修的狭窄地方,进入两个人已经略显拥挤。
裂纹繁琐,直到红色流经,沿着沟壑交错,勾勒出无数的眼睛,浑圆的畜类,木然又绝情。
“哗——”
水流持续不停,红色的水一点一点将浴缸中的人完全淹没,他仿佛无知无觉,灰暗的面庞缓缓的露出一抹从容的微笑,他似乎做了一个美梦,哪怕付出生命也值得。
沿着在房间对角就有一个硕大的黑色摄像头,灵动的三百六十五度旋转,在转到角落的时候蓦地停住了,画面一片漆黑。
“哒,哒,哒……”
红色的水踩在鞋底,花了的眼睛再也看不出模样,修女伸手关上了水流,波动的涟漪下,那张灰败变形的脸静静地等在那里,那深邃俊美的五官太过于精美,此刻面庞苍白脱水,都好如失去了生机的吸血鬼,长眠在他的馆中,那双绿色的眼眸不再,光是看着如此沉静的眉眼,周误有些割裂,他注目了良久,还是有些无法将眼前的人,和那个呱噪笨拙的金毛联系在一起。
膝盖跪在瓷砖上,周误却只觉得呼吸沉重,每一下都撕扯着他的内心,他以为他不再跟任何人接触,这样就不会伤害他们了的,那个天天围绕着他的金毛还是变成了这样,他不想有人死去,尽管经历了这么多次,他还是无法接受死亡,那太令人绝望了,他快要承受不住了。
“不要死……”
呼吸在这一刻都仿佛被堵住,他垂下头颅,胸口的十字架轻轻托在手心,冰冷的花纹衔在软肉中,从未有过的虔诚祈祷着上帝保佑。
滚烫的泪花卷进面罩,直到嘴里弥漫出血腥味道,无数遍祷告的手臂已经酸软,他才脱力趴在浴缸边,白色的手套小心翼翼的探入水中,在触及到对方的颈动脉还有微弱的搏动,他才轻轻松了口气。
下一秒,手中的动脉有力的跳动起来,周误猛的抬起头,隔着化成粉红色的水面,撞进那双碧绿的眼睛里,生机活力在一瞬间苏醒,他竭力勾了勾嘴角,扬起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为什么、哭?”
那毫无血色的脸,触目惊心的伤口,刀割伤、电击伤、还有抓伤,那些恐慌无助的时间里度秒如年,他紧紧的抓住自己的皮肤生不如死,绝望将他牢牢包裹的密不透风,可是,睁开眼能看见这等美景,该隐突然觉得很值。
“疼死你算了。”
周误这么说着,心头却长松了一口气,不过那上一秒还在说话的脸,下一秒缩在水下,大口大口的灌进口鼻的血水淹的他目眦欲裂,周误慌忙的退开上半身,急切的盯着对方的反应,对方大力推阻着周误的手,不停的呛咳也不出来。
这样的该隐丧失了基本的基本常识,周误迷惘的呆住,屁股坐在小腿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顺着湿透了的面罩下滴下来,那双黑色的眼睛空洞可怜。
他失忆了,准确的说的话,他的大脑被过度的电流损伤,电量超出身体承受负荷,造成的电休克导致大脑中的神经元活动异常,可短期或长期的丢失记忆。
“啊啊啊啊啊!”
对方毫无预警的突袭,猛的捂着嘴巴和脑袋破水而出,周误躲避不及,两个人直接撞在一起,周误疼的一缩,没想到一米九的男人钻出水,立刻就摔倒在地,筋挛打滑的肌肉肉眼可见的震颤。
浴室太小了,他们两个人挤在里面,周误尽力的不去刺激对方了,他后背贴在门上,呼吸都小心的轻缓。面前高大的男人神情恍惚,团起来自己的四肢,靠着墙开始哭了起来,语言组织似乎还没有恢复正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恐慌,让他剧烈的排斥着想要靠近的周误。
并不轻松的巴掌和拳头一下下砸在修女纤瘦的身上,发出咚咚的声音,他跪在瓷砖上,上半身被打得不停的后仰,胸膛震的发痛,面罩被扯掉,指痕清晰的印在他雪白的侧脸,那双黑眸被淋湿,唇边溢出来的鲜血染红了那个笑容。
那是圣母的爱怜,一瞬不瞬的望着他,那是他可怜的孩子,这一刻,他终于可以得到救赎。
该隐违背了工作纪律,不过并不是没有回去休息,他没有完成他的任务,那具已经冰冷的尸体只是具尸体,她没有了作用。
“好久不见,01。”
门口的男人比门框还要高,他轻松拨开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病人,轻松的像踢开几只小鸡仔,弯下腰才能得以进门,他站在门口等着他的包裹,而不是来和这个话最多的瑞典男人。
该隐身上揉造了所有的负面形象,他说话尖酸刻薄,声音洪亮,举止却娇柔做作,和各种方面来看,他都不应该是一个医生,可是造化弄人,他就是一个医学奇才。
“给我。”
巨人□□本不想和他说话,他大多时候都不讲话,每天最多的字都交给该隐了,他看见了空荡荡的病床,但是那里应该有一个人等着他才对,心头一动,他知道该隐又发疯了。
也知道他今天完不成任务了,巨人男的嗓音低沉沙哑,好像闷在了一层膜里,听的人心情沉闷。
“不小心,弄死了。”
他已经脱掉了白手套,所以只能用刀片划下一缕女人的长发,放在巨人男的大手里,然后他就被整个拎了起来。
“你想死?”
“你瞎啊,看我也不像啊。”
巨人男的眼睛在房间里搜索着,看见该隐手上的伤口,他伸手一把掐在了上面,疼的该隐龇牙咧嘴,继续怪叫着。
“补上。”
没有病人就用修女补上,这是他们都知道的,这里永远有候补,巨人男的脑袋在房间里转了转,没有看见今天的修女,他真的有些怒了,伸手抓起来该隐丢砸在地上,他一个成年男性的身体摔在探照灯上,把上面的玩偶头撞了下来,这一下撞的他眼冒金星,视线都没恢复就被对方拎在了手里,四肢无所攀抓,就这么狼狈屈辱的被拖行在地上。
“你身上什么味道?”
“咳咳咳……我尿尿没洗手。”
“……”
“啊!”
对方不语,把该隐的脑袋猛的撞在了门上,一瞬间他就彻底晕了过去。
该隐是个疯子,他正常的时候就都相安无事,只要他开始发疯,巨人男就要跟着受罪,可是偏偏安排了他跟该隐交接,每每看见这张脸,他就想到十几年前,该隐还是个偷窃逃过来的小屁孩,他就敢给他做心脏手术,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在麻醉过程中强行醒了好几次,他不想活,他却救活了他,他恨死他了。
所以,他也不想对方好过,他乐得看该隐受罚,可是,同样今晚交不了差,他也没有好果子吃,俩个人的生死息息相关,他对散漫不定期发疯该隐恨的牙痒痒。
新的心脏很难用,因为它很脆弱,并不适合他。以前的他话也少,不过很多时候是麻木空洞的,后来的他居然会想念和害怕,这让他十分迷茫,那虚幻的向往,看不见摸不着,却久久无法忘却,在无数个深夜愈发的强烈,一味压抑的痛苦让他陷入了困境,他对自己恐怖的身体开始厌弃,他不是正常人,他是一个拼凑出来的丑娃娃,世界上没有人会喜欢他。
直到,他的鼻尖微微颤动,他闻到了对方身上的味道,香皂的香味,还有一些血腥味,缠在他的手上,可是他能闻到另外一种,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味道,在他清俊柔软的皮囊下隐秘的□□糜烂,让他沉醉不已,他饿的厉害,很饿很渴,浸液孜孜不倦的从口腔中分泌出来。
他想只是撕下来一根胳膊果腹,也是可以用的吧。
“咕咚。”
他实在饿急了,那馥郁的味道仿佛就是为了他量身打造的,轻易勾起来他的索求,迫切的动作实在粗鲁,轻松捞起来地上的修女,赤红的眼睛里熏满了欲望,可是看见了那双眼睛,乌黑的明亮的,裹着泪珠好如天上的明月,蓄满了露珠的花瓣。
陌生又熟悉的,来自那颗心脏的压抑的情绪,终于一朝爆发出来,一种无从言说的无力却让他失去了力气,疯抉的恨意让他口舌生津,这么清瘦的人,他应该撕碎他的四肢,掏空他的五脏六腑,可是,在真正怀抱到这具身体的时候,他只剩下轻轻的可怜,他实在太可怜了,怀揣着陌生的渴望度过了十年,这里的时间,太过于漫长了。
:我恨你
但是高大的家伙只想钻进对方的怀抱,可是对方太过于瘦小,他只能枕在对方的肩膀上,虚虚的,轻轻的,不敢弄破了他的梦。
他是沼泽深渊中的鬼怪,冷血诡谲的怪胎,今夜,他偷走了一颗金苹果,它是那么纯洁美好,引得无数人艳羡哄抢,他紧紧的将其含在口中,将会杀死所有觊觎之人,哪怕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