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主题 ...
-
荣与本硕没在同一个学校，但是遇到的老师都很好。他后来时常思考一个问题，就是太早遇到好老师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读本科的时候常年专业第一，涉古相关的课程总会被老师夸赞有天分。到了大三写完学年论文，指导老师开始带着他上研究生课程。在研究生的课堂上他也能察觉到自己的游刃有余，甚至引起过不显眼的妒忌。只是因为他做人态度很平和，那些情绪最后都变成很轻的赞叹。
大四一开学面临保研，荣与没有过多的想法，保本校也算是理想。但能上的研究生课程都上过了，恩师说是时候去感受一些新的东西，为他推荐了后来的硕导。面试很顺利，一切都很顺利，他人生所有好事似乎都集中在了那几年。
考博去C大，意向导师是硕导推荐的，但面试时他还对不上号。C大面试题都是当场抽签，荣与进了面试的会议室，针对题目说自己的答案，话还没说完，对面有位老教师摘下眼镜，说：“开始卖弄了，现在的年轻人。”
荣与呆了一下，他没有卖弄的意思，只是选择了自己以为的最好角度。后来入学C大，知道了开口说话的老教师叫朱清约，也知道了他是出了名的有个性。换个直白的话说叫脾气奇怪。
当时有位老师替他打圆场，对荣与说：“不用管他，你说你的。”说话的人就是荣与后来的博导广正。
读书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读的，好像只因为别人说他有天分，于是不读就变成了辜负似的。等到真正不读书了才遗憾没有为自己读过书。
荣与也是从这点开始发现自己很糟糕的。发现自己糟糕的同时，连懦弱都显得没那么可憎。
这一夜荣与睡得很差，他在梦里写论文，怎么都动不了手。有个声音跟他说你这写得不行，荣与想反驳却说不出话。
又过了两天，父亲终于上门来找母亲。母亲当场回屋反锁了门，就是不跟父亲交谈。荣与给父亲倒了茶，说：“爸你睡我屋，我睡沙发。”
卧室门猛地开开了，母亲气冲冲对着父亲说：“就知道给儿子添麻烦！不知道他这里地方小吗？租的房子！”说完开始收拾东西，荣与问父亲是怎么了，父亲笑呵呵不说话。
从这一周开始，周末荣与和程延几乎都待在一起，大多数时间是在工作。加班被馆领导撞见过一次，领导笑说让俩人不要过分用力，省图还没催促数据，也给学生多留点锻炼空间。两个人于是照常待在古籍室，不过休息时间只是各自看书写东西。
程延看的大多是古典文献学和图书馆学相关，而且还总是有问题问荣与。荣与在他一次一次的提问里感受到无言的压迫，只得把手里的西方哲学暂时搁下，又捡起原来的专业来。
“你是要继承我的岗位吗？”荣与问，“你现在看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过能用到的了，我压力很大。”
程延说：“你也可以看港台文学相关，看宗教类的也可以。我看你的你看我的。”
荣与惨呼：“互相伤害有什么好处？”说是这么说，第二天倒是真的借了一堆宗教学书籍来。
同一楼层有个报告厅，每周五周六下午都会播放经典电影，他们偶尔也去看。每周放映的电影都是有主题的，他们看过一次女性主题，一次二战主题，还有一次宫崎骏经典。
放映厅的学生助理是古籍普查的成员之一，有一回跑来询问他们的意见，荣与让程延说，程延想了想说《大话西游》吧。学生说好啊！可以做周星驰月！
程延后来再没问荣与去不去喝一杯。这一回给完学生意见，回古籍室荣与玩笑似的提起来，问他怎么不喝酒了，程延笑笑不答。荣与又问前段时间是因为失恋太过伤心了吗，程延看他好半天，说是啊。
坐下后荣与喝茶，程延喝咖啡。荣与翻开笔记本低头看，说想看《大话西游》那你是还没愈合。程延问什么才叫愈合了，荣与想到最后寄给齐芯的裙子，翻页动作顿了一会儿，耸耸肩。不知道。
哪怕是这样，也还没到真正可以询问私人情况的地步。比如这个玩笑已经是在踩线，又比如荣与还是不知道前段时间程延家里去世的是谁。
转眼天气越来越热，临近期末，学校湖边淡黄色的睡莲盛开，兄弟院校送来两只黑天鹅，每天都有一堆学生围着看。荣与有时候凑凑热闹，他看的是天鹅把头埋进翅膀之后水上的倒影。然后他想起鸵鸟。
周五上班之前在湖边看天鹅，母亲打来电话，问荣与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个干妈。
“她从老家过来，好多年没见了，下了班跟妈去一趟。”
荣与没来得及答应，电话已经挂断了。古籍室的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在他后面大声喊：“荣老师！”
荣与转头，学生指指对面：“程老师在等你吧？”荣与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程延站在对面桥边柳树下。
不是等我吧。荣与想应，学生赶在他开口前说一句“抢座了抢座了”，匆匆跑向教学楼。
荣与绕湖边转了一截，过桥到程延那边。打了个招呼，两个人自然而然地一起朝图书馆走。
程延说：“学生说今天下午是《呼啸山庄》，明天是《简·爱》。”
“那还是《呼啸山庄》吧。”
程延玩笑道：“翘班吗？”
荣与也笑：“不过我下了班还有事。程老师自己去看吧。我会保密的。”
“好。”程延应。
刚刚下班，母亲的电话又来了，说是微信给他发了定位他一直不回复。荣与应着马上马上，单手整理桌面。程延把他手上的东西接过去理好，等他挂掉电话问：“去哪里？我送你？”
“不是很远。”荣与说，“就高架桥附近。”说完在程延肩上一拍一捏：“锁门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还没出校门电话又来，其实脚程不过十分钟，荣与还是打了车。下车的时候司机问荣与外地人吗，荣与说是啊。
一进餐厅就看到母亲朝他招手，看到桌边坐着的人，荣与心叹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来来来儿子，快喊干妈！这是你干妹妹溦溦，还记得吗小时候一起玩的？”
荣与喊了干妈。旁边早就认不出来的宣溦起身，喊了声哥，荣与笑笑。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主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