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撬佳人101》月十乔

17、殃及池鱼

　　赵闻千近来的状态，律所上下有目共睹。

　　以往踩着点进公司的人，如今总能提前十分钟出现在工位上，对着电脑屏保（一张极简风格的雪山松柏图片，据说是为了“静心”）实则在“少男怀春”中。

　　下午茶时间，也不再游刃有余地穿梭于各色邀请之间，而是端着那杯标志性的、堪比自己“本体”的黑咖，站在落地窗前，目光飘向远处市立医院的方向。

　　“赵律最近……好像有点魂不守舍？”前台佳佳小声跟同事嘀咕，“昨天钱总来找他，喊了三声他才听见。”

　　“是不是接了什么棘手的案子？”另一个女同事猜测。

　　而事情就发生在前天，当事人赵闻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美梦成真”世界里，眼神放空，脸上带着那种介于傻笑和羞涩之间的微妙表情，径直越过钱律。

　　梦游般飘向自己的办公室方向，甚至还差点撞到旁边的绿植。

　　“喂!赵公子!”

　　一声洪亮的招呼伴随着钱律那标志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钱律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咧着嘴就想过来勾肩搭背。

　　钱律的手臂僵在半空，表情从热情洋溢瞬间切换到难以置信，“呵！无视我！”

　　他扭头看向前台两个憋笑憋得肩膀耸动的小姑娘，一脸狐疑地走过去，压低声音：

　　“佳佳，小琪，你们说实话……你们赵律最近是不是……”他表情严肃，仿佛在探讨一个重大的医学问题，“……到更年期了？这症状，我瞅着有点像啊！注意力不集中，精神恍惚，情绪波动……诶，不对啊，他这年纪对不上啊？”

　　佳佳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小琪赶紧扯她袖子。

　　钱律摸着下巴，眼神里闪烁着福尔摩斯般的光芒，自顾自地分析：“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上次抢他客户都没这么魂不守舍……除非……”

　　他眼睛猛地一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除非咱赵大律师这次不是惹了麻烦，而是……撞了桃花？”

　　他凑近佳佳，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快，跟哥说说，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比如特别漂亮的客户，或者新来的合作伙伴，来找过他？”

　　佳佳和小琪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想起了那位清冷俊秀的男科医生，但两人默契地摇头如拨浪鼓：“钱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钱律看着她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摸着下巴，望着赵闻千办公室紧闭的门，露出了一个“我懂的”的欠揍笑容。

　　看来，距凑齐“赵花枝反常行为调查”的证据链，只差最关键的一环了。

　　办公室内鸦雀无声，只有他赵闻千自己知道，这哪是接了案子，这是被人下蛊了!

　　一个名叫“安柏”的，清冷得像雪山之巅的男人，在他这片从未失守过的情感“鱼塘”里，投入了一块巨石，不仅把水搅浑了，还差点把这条自诩段位极高的“海王”给砸晕了。

　　从精心设计的偶遇，还是只换来对方一个礼貌性的点头；

　　某些试图拉近的肢体距离，只会得到一句不带任何情绪的“抱歉，请保持安全距离”，或者一个毫不掩饰的、带着轻微抵触的皱眉。

　　但这非但没让赵闻千气馁，反而像往他这把干柴上浇了油，斗志燃烧得更加旺盛，内心活跃得堪比实时弹幕：

　　“今天又看了我三秒！比昨天多一秒！”
　　“连皱眉都这么有层次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保持距离’四个字，发音真标准，好听，普通话肯定是一甲吧！”

　　……每一次微不足道的互动，都能被脑补成“赵朋友”星球登陆计划的一大步。

　　就在摩拳擦掌间，准备将“偶遇101”策略升级到2.0版本——比如认真研究附近哪条路况容易“崴脚”，以便能“合理”地挂个骨科号（并虔诚祈祷能幸运地分到与安柏相熟的医生手下，进行曲线救国式的存在感刷取）——时，他完全忽略了那个潜藏已久的危机。

　　那片疏于管理、几乎快要荒废的“汪洋大海”，水位正在悄然上涨，脆弱的堤坝也被冲出裂痕。

　　祸，来得猝不及防。

　　这天下午，赵闻千算着安柏快下班的时间，特意提前溜出律所，捧着一束精心挑选的、不像玫瑰那么俗套也不像百合香气过浓似的洋桔梗，准备在院门口上演一出“恰巧路过”的戏码。

　　脑补中甚至连台词都编好了：“安医生，好巧，刚见完客户，这花……特别衬你，路过买的，你应该会喜欢的，对吧？”

　　很快，人站在医院门口，一身剪裁合体的深暗纹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怀中的点点淡紫色更添几分刻意营造的随性优雅，引得进出人群侧目。

　　赵闻千很享受这种注目，这让他找回了几分属于“主战场”的自信。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自认为)转角遇到爱的“安医生”，而是一个迷糊到几乎快要忘记名字和面容的身影。

　　“闻千！”

　　一声带着委屈和哽咽的呼唤，穿透了医院的嘈杂。

　　赵闻千心头一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时尚、精致到脚的年轻男孩红着眼眶冲到他面前，自然挽上了自己的胳膊。

　　是林洛——

　　那位在半年前受邀“Bapa”时尚派对上认识的模特，短暂交往还不到一个月，都不记得自己是用“工作太忙，怕耽误你”的标准话术，还是“我们需要给彼此空间”这种虚假的方式“和平分手”了。

　　“闻千，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林洛的声音带着哭腔，引得周围人纷纷驻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说过很喜欢我的……”

　　赵闻千头皮一阵发麻，脸上的从容瞬间僵住。他试图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低声道：“林……林洛？你怎么在这？不如去别的地方聊？这里不合适。”

　　“不合适？那你告诉我哪里合适？”林洛显然情绪激动，抓得更紧了，“你之前对我那么好，带我去吃那么贵的餐厅，送我限量版的腕表，怎么突然就冷下来了？你……你是不是有别人了？”

　　周围探究、好奇、甚至带着鄙夷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这位被动官宣“正主”身上。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在公共场合感到如此难堪。

　　他习惯了不计后果，习惯了保持体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被当众捉住的负心汉。

　　“洛洛，停!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赵闻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冷静，但额角隐隐跳动的青筋出卖了他的烦躁。

　　眼角的余光则拼命瞟向医院大门，祈祷命定“男主”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来。

　　老天爷今天显然没站在他这边。

　　就在他和林洛拉扯不清的时候，一道清瘦的身影穿着白大褂，从门诊大楼走了出来。

　　“诶，“安医生”下班了。”
　　“嗯，今天早一点。”

　　刚穿过护士站，几个年轻小护士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就飘了过来，虽然压低了音量，但在安静的走廊里依旧清晰。

　　“哎，我猜中了？安医生今天又准时下班了！”护士A挤眉弄眼。

　　“看到了看到了！我有眼睛的，话说最近安医生下班很积极嘛，不像以前总泡在办公室里看论文。”护士B附和道。

　　“你们说……是不是跟那个经常来的帅哥有关啊？”护士C一脸八卦，“就那个又高又帅，穿得跟时尚杂志似的……他是律师，好像是？”

　　“很有可能哦！我上次还看到他在门口等安医生呢！”

　　“安医生这种高岭之花，原来喜欢这种热情主动型的？”

　　“这位大律师看着，是挺养眼的，跟安医生站一起，啧，画面格格不入，但好嗑……”

　　这时，一个资历稍长的护士笑着打断她们：“行了行了，别瞎猜了，今天谁轮值，还有别人的事少打听，你们问他，是能给你们解释出什么‘氢氦锂铍硼’来？”

　　众人一阵低笑。

　　确实，以安柏那清冷的性子，就算被当面问起，大概也只会用他那把平静无波的嗓音回一句“只是普通朋友”或者干脆不予置评，绝不会满足大家任何的八卦好奇心。

　　安柏仿佛没听到这些议论，面无表情地径直走了过去，只是在推开更衣室门时，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