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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食人树林 ...

  •   走了十几里,凤舞就驱马停下来,笑道:“对不起,害你受罪了!”
      凤舞刚拿掉六小姐口中的布条她就放声大骂。她将她知道的所有骂人的话统统搬了出来,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凤舞仍像木头一样,笑嘻嘻的,还摸出酒来喝。
      过了好一会,凤舞问:“骂完了吗?”
      “没有!”六小姐缓口气又开始骂。
      “你想拖延时间,等救兵吗?”凤舞笑倒,“别白费工夫了!边境村所有的马啊、牛啊、骡啊……所有能驮人的东西全让我兄弟杀干净了。要赶这十多里路,得花上一阵子工夫!”
      “什么?你早就盘算好了?早知道就不该放恶怪走!”
      “本来是没打算绑架你的!”凤舞又开始喝酒,“是你弟弟用那张神奇的弓引我过来捉你的,要怪你怪他去!”
      “你……奸诈!”六小姐眉头紧锁的脸又突然展开,“我爹爹有猎犬,无论你跑到天涯海角,他都会找来的。”
      “多谢提醒!我早有准备了!”凤舞掏出四块布,将大白马的蹄子都包起来,“这下不担心猎犬了!”
      “你……你……”六小姐脸都气红了,若非穴道被点,恐怕她早就跳起来了。
      “走,我们该上路了!”凤舞掉转马头,朝比奇城走。
      “你还敢去比奇城?”比奇城是陀玛大陆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六小姐的大姐夫、三姐夫都住在那儿。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凤舞笑道,“谁会想到我会去哪儿?”
      又走了两个多时辰,到了比奇城与边界村的中间位置。
      六小姐大叫:“凤舞九霄,你走错路了!前面是食人树林!再往前走,我们都得死!”
      “叫什么呀?难道我不知道前面是食人树林?”凤舞笑道,“你以为我真会蠢得去比奇城?你家老头子早就用飞鸽传书通报了所有关卡,我走到哪儿都是死。但你爹爹再足智多谋,你姐夫们再英明神勇,也绝对想不到我就在他们眼皮底下,我就在这食人树林!”
      “想不到我道服诱惑•柳居然是你的陪葬品!”六小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也罢!明年今日就是我爹拿边境三恶、朴老头和那个外来妖女祭我的时候了!”
      “你不想进去,我也不勉强。”凤舞搓鼻子道,“你可以在外面等我!你的穴道在一个时辰之后会自动解开;若我一个时辰还破不了这个阵,我也没脸出来见人了,你就自己走吧!”
      几声半兽人的嚎叫吓得六小姐浑身颤抖。半兽人的凶残她是知道的,如是平时她也不会放在眼里,可是现在的她手脚不能动弹,只能任其摆布,岂能不怕?这儿又是食人树林,早就沦为了无人区,要想路人相救只怕比登天还难。
      “我跟你进去!”六小姐道,“你都敢进去,难道我还不如你?可是……我们要在里面呆多久啊?”
      “最多一个时辰,破了阵就出来。”凤舞道,“难道我会一辈子躲在这里不成?”
      “什么阵啊?这里会有什么阵?”
      “你以为树真的会吃人吗?”凤舞咳嗽道。
      “这是事实呀!”
      “十年前,这儿有一座叫白云寺的宝刹,可为什么一夜之间长出了这么多食人树来?”凤舞搓鼻子道,“而且这些食人树跟附近的树从外观上看根本没有差别。很明显,这儿被人施了魔法,布下了怪阵!”
      “可是,我爹爹、姐夫正四处捉拿你,你还有心思在这儿浪费时间和精力?”
      “你看这儿多美啊!我记得里面还有瀑布和温泉……若每一个人,在没有杂事烦心的时候,能和妻儿、朋友来这儿喝几杯酒,作几首诗……那该多好啊!”凤舞已将大白马点了穴,用树叶伪装起来了,“反正我已时日无多,就多为乡亲们做件好事吧!”
      “为什么说时日无多?”六小姐问,“你破了阵就跟我回去自首吗?”
      “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去自首?”凤舞很激动,激动之后就是咳嗽,咳得很有味道,就像京剧里的老旦那样经久不息。
      “你……原来……”六小姐想起他的病因,心中涌出一股内疚感。
      “我现在就解开你的穴道,反正你也打不过我;在这食人树林中,也不怕你逃走。”
      “刚才是因为措手不及,没有防备才被你擒住的。”六小姐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那内疚之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现在让你见识一下姑奶奶的厉害!”
      六小姐从小跟府上的拳师学武,虽说杂了点,但六小姐很聪明,懂得“拿来主义”,能够拾其精华,去其糟粕。这一拳将快、稳、准、狠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凤舞离她又那么近,恐怕难逃这一劫!
      凤舞仍然面带微笑,用手轻轻一引,一拨,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六小姐这一拳竟被他拨了回去,“砰”的一声,竟打在自己的肩上,竟偏偏不能收住,也不能闪避。
      “疼了吧?”凤舞笑得很贼,“这么讨厌我?出手这么重?”
      “你是人还是鬼啊?”六小姐颤声道。她开始发现凤舞很可怕了。
      “‘移花接玉’都不知道,真是少见多怪!”凤舞又咳嗽起来,“乖乖的跟我走!跟紧点,这些路都是根据奇门循甲之术布置的;若是走错了,就等着食人树吃你吧!”
      进了食人树林,六小姐才打消了偷袭凤舞的念头;他若有个闪失自己也活不成。经过七转八折,到了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
      “每个阵都有弱点,就像每个人都有命门;这儿就是这个阵的空门,是唯一不在食人树攻击范围内的地方。“凤舞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圈,你在圈中等我。记住,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嗅到什么,感觉到什么,都不可以出这个圈!”
      “如果不听我的话,就会和它一样!”凤舞拾起一块木头,片刻工夫已在他的匕首下变成了几块木片,再七拼八凑的一只木鸟就诞生了。他一放手木鸟就飞起来,刚飞出这圈,树上伸出一朵巨大的花,一扑一合木鸟就被抱在了花瓣中。然后花瓣猛地张开,木鸟已变成了锯末。
      “哇!”六小姐一声尖叫,“你的手好巧哦!居然能做会飞的木鸟!”
      “发明它的人叫鲁班,已死了一千多年了。”凤舞道,“我去了。记住我说的话,万万不可出这个圈儿!”
      “我知道了!”六小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做一个木鸟给我玩嘛,我一个人在这儿好无聊哦!”
      一只木鸟很快就做好了,“你不怕它又被食人树吃掉?”
      “不会啊,我用绳子把它拴住,它就飞不出去了。”好一个可爱的乖乖女,若她只有四、五岁,凤舞真会忍不住把她抱起来亲上一口。
      看着凤舞的身影消失,六小姐的笑脸凝固了,眼神逐渐充满了痛恨,“白痴,本小姐没这么好欺负!”
      六小姐取出一根很细的针插入木鸟,那个非常特别的位置;若木鸟再回到凤舞的手中,凤舞的拇指和食指必定会通过针“连接”起来。而这根针上涂的特效麻醉药,足以令一头牛睡上一天。
      “等他回来,我就把木鸟放了,再叫他帮我捉回来;万一他不肯呢?不会的,我多丢几个媚眼,一定会成功的,哈……哈……”六小姐面对阳光笑得很灿烂,“你敢挟制我,我就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到时候我用你自己的匕首抵着你自己的喉咙,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哈……哈……”
      “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凤舞叼着一根细竹签,吊儿郎当的回来了。
      “啊!”六小姐惊慌失措,一不小心就让木鸟飞了。
      “六小姐,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我知道我出生不好,配不上你,可是……哎,以前我总跟你过不去,其实……其实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今天我不惜花重金找那衣服的主人,也是为了买下这见衣服来送给你呀,因为我觉得只有你才配得上这么漂亮的衣服;这么多年了,我每次做梦看到的都是你的笑脸……我……六小姐,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真心诚意的爱你,照顾你,让你成为世间最幸福的人。柳,答应我吧!”
      六小姐吓得花容失色,大叫道:“你不要过来!我警告你……不要过来!我爹爹、姐夫都很厉害的,他们不会饶过你的……”
      “柳,你真是世间极品!我受不了了,我现在就要你!”凤舞像饿狼一样扑上去。
      六小姐转身就跑,一不留神撞在了一个人身上,这不是凤舞九霄是谁?六小姐尖叫一声,连忙用双手护住胸口,不停的后退。
      “你不要过来!”六小姐吓得哭起来,“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我可以求我爹爹放了你……你不要过来……呜……”
      “你到底有没有将我的话听进耳朵里去?”凤舞吐出竹签,将衣服理好,声音也变了,“叫你无论如何都不可出这个圈,你看,你……幸好我只是故意试探你,若是幻觉真的出现,你的小命还有吗?”
      “故意试探?有你这么试探的?”六小姐差点气晕了,“我警告你,不要打我什么歪注意,否则我做鬼不会放过你的!”
      “呆会儿,你什么都可能看到、听到、感觉到,我当然要先试探一下!”凤舞道,“算了,干脆我还是点了你的穴道……”
      “啊,不用,不用!”六小姐叫道,“我保证不会再这样了,我绝对再不出这个圈了,我保证,好不好嘛?”
      “好吧,再相信你一次。”凤舞也没什么办法,“你要自己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到时候我顾不上你的!”
      “哦,我知道了!”六小姐不敢看凤舞,“你帮我拿回木鸟嘛,不小心又让它飞了。”
      随着六小姐的手指,凤舞看到木鸟正在几棵食人树之间盘旋。它的运气真好,几次都“树口逃生”。
      凤舞无奈的摇了摇头,先使了一个凤翔起舞,再来一个凤凰展翅,然后平平稳稳地落下来。
      “给你,别再弄丢了。”凤舞只觉得指尖一阵剧痛,然后就看到大地开始旋转;没有再然后了,他已经倒在地上像死猪一样,无论六小姐怎么踢打都没有一点反应。
      凤舞醒过来时候发现自己除了脖子还能转动,身体的其他部分已不受意志控制,似乎已跟大脑分家了。再一看,手被反绑着,用的还是牛皮筋,不禁笑道,“你还挺行的嘛!”
      “你也不错呀!中了我的消魂针,牛都要睡上一天,你却半个时辰就醒了……”六小姐惊呀道,“你是人还是神呀?”
      “神会落在你的手里?”凤舞仍然笑得出来,“事到如今,要杀要刮听悉尊便。”
      “好不好看?”六小姐早已将“天衣”穿在了身上。
      “不好看!”凤舞回答得很肯定。
      “你说什么?”六小姐将将匕首伸向凤舞的脸颊。
      “因为它不适合你!”凤舞笑面不改,“你看,裙角都拖到地上了,它适合身体修长点的人穿!”(其实罗裙就是要拖在地上,才能衬托出穿者的婀娜与气质)
      “你的潜台词就是说我矮咯?”
      “不是这个意思!”凤舞不愿落下一个“刀疤”的绰号,“我是说,我穿上它会好看一点?”
      “你?”六小姐笑得肚子都疼了,“好,你穿给我看!”
      “这个样子怎么穿呀?”凤舞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
      “我解开穴道,再松了你的绳子不就行了吗?”六小姐笑道。
      “好办法!”凤舞附和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重重的拳头落在凤舞的头上,六小姐咬牙道,“你当我白痴啊?”
      “哎哟!不穿就不穿嘛,你干嘛打人呀?”凤舞哭丧着脸。
      “打你又怎么样?”六小姐杏目圆瞪,“信不信我还要杀了你?”
      “杀了好,我喜欢!”凤舞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看在这条裙子的份上,我让你多活一会儿!”六小姐将匕首指着凤舞的喉咙,再解开凤舞腿的穴道,“走,先带本小姐出去!”
      凤舞不动:“恕难从命!”
      “你……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杀呀!杀了我,你就能走出去了吗?”凤舞笑道,“有这么一个身份高贵的美女陪葬,我知足了!”
      一个耳光,很响亮的一个耳光:“不准再对我无礼!”
      “我建议你放了我!”凤舞很严肃的说,“如果这个阵还有守卫,他一旦巡视到这里来,你、我都完蛋了!”
      “你肚子里的诡计还真不少嘛!”六小姐冷笑道,“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若真来个什么人,本小姐驱之若驱一条狗耳!”
      “有六小姐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凤舞笑道,“不过请你先问问树后那位朋友的意见吧!”
      “啊?”六小姐这才提高警惕,四下观望。
      “不用找了,我在这儿!”正东面的树林就像卫兵一样向两边散开,二十米外最婀娜的一棵食人树呈现在六小姐眼前。树就像人一样做了一个转身的动作,六小姐终于看到最粗的侧枝上躺着一个少年。这少年的头发比六小姐的更长,差一点就垂到了地上;他的头发是白色的,衣着、鞋子都是白色的,就连皮肤也不例外,乍一看就好像一尊无瑕的玉雕。
      “你们能闯到这儿也很不容易,可你们为什么又要窝里反呢?”少年慢慢的睁开双眼,那对黝黑的眸子在白色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明亮,更加有神。
      “六小姐,他问你话呢!”
      “啊?”六小姐似乎如梦初醒,脸蛋却显得格外红润,“他……他说什么?”
      “敢问方才是谁说‘驱之若驱一条狗耳’?”白发少年已站在了圈的边缘。
      这句话谁听了都会觉得来者不善,可那少年的眼神仍然是那么的安详,甚至嘴角还透出一丝微笑,这副安闲之态任何人见了都会觉得充满安全感。
      “哦,不……”六小姐低着头,小声的说,“那是……是误会!”
      那少年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雄性的魅力:“主人曾交代‘入阵者死’。可是我觉得一个人从呱呱坠地活到现在很不容易,如果就这么没有价值的死去那岂非太可惜了;所以我总是给误入者一个重生的机会,如果你们就此离开这里,我绝不与你们为难!”
      “好啊,好啊!我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六小姐乐道,“你好高哦……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么英俊的人,我们交个朋友吧!”
      “你仔细看清楚,他哪儿是人啊?”凤舞道,“这位小姐的确算是误入者,我却不是。我是来破阵的!”
      六小姐这才发现,在少年雪白的长发中隐藏着一对长而尖的耳朵……他是个水族精灵。
      “你很诚实,我决定再给你一个机会!”少年笑道,“等我打败你之后,请你赶紧离开!请这位小姐解开他的绳子和穴道!”
      “不行!”六小姐紧张起来,“你知道他是谁吗?他现在是各省各城都在通缉的要犯……放了他,后果不堪设想的!你想放他,先过我这关!”
      六小姐挥动了马鞭。别人的鞭法或如狂风或如骤雨,但她的鞭法却如层层密布的浓云,雨将落末落、风欲起末起;别人的鞭法或横扫或直击,但她的鞭法却是在画阴阳八卦。一片落叶随风飘来,距鞭起码还有一米之遥,却刹时四分五裂,化成百上千的黑点,围着八卦飞舞。有一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将树叶打成碎片远比将石头击得粉碎要困难得多。因为石头是固定的,只要力道大于它的分子力即可;而树叶是柔性的,它能曲能折,而且飘浮不定,普通的打法极难得手。凤舞这才知道六小姐最拿手的武艺是鞭法,她八岁就开始用鞭驱狼,如今已练到了如此境界。
      水精灵伸出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然后一掌推出,划出两道晶莹的轨迹。凤舞知道这是水族的绝技——涧指,它的特点就是吸收周围空气中的水蒸气,并将之凝固成冰箭,凝固过程中释放的巨大能量就是它出击的威力。
      六小姐只觉得受到了很大的振击,虎口穴都被振痛了。就在她的目光转移的那一瞬间,她发现水精灵几乎与她零距离接触,并且正对着自己笑。水精灵专注的眼神“迫使”六小姐将头微转,脸颊已经红到了极限。
      “我的鞭呢?他怎么会突破我的防线?”一想到这点,六小姐脸色大变,连忙后退,却摔到在地。原来方才水精灵施展的涧指正好击中阴阳两点,若说鞭是一条蛇,那么阴阳两点非但不是“七寸”,反而是最靠近蛇尾的部位;使过鞭的人都知道,受同样力的撞击,越接近鞭尾对施展者的影响越大。水精灵的这一击不仅分散了六小姐的注意力,在那一瞬间八卦也暂时消失了,也只需要这么一瞬间,水精灵已用马鞭将六小姐捆得牢牢实实的。
      “得罪了!”水精灵轻轻一托,一棵食人树伸出树藤刚好将六小姐接住。
      “你放了他,一定会后悔的!”六小姐似乎看到厄庇墨透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你需要舒展一下筋骨吗?”
      “我更希望知道你为什么在这儿布阵!”凤舞笑道。
      “这不是你该问的!”水精灵似乎生气了,“亮出你的兵器吧!”
      “岂慢!我这双手从不杀无名之辈。”
      “族人都叫我泽恩。”
      “我叫凤舞九霄。如果我不幸丧命,请你把那位姑娘送出去!”
      “这个自然!快出招吧!”泽恩摸出一把匕首,最短的那种。他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贴着匕首柄往上移,手到之处就长出透明的晶体……最后一把七尺长的冰剑赫然于夕阳之下,剑锋一线还溢出五彩的光边。
      凤舞却摸出酒葫芦,那豪迈之举就好像是最后一次喝酒。一饮而尽后,他左摇右晃的向泽恩靠近。泽恩叹了口气,用左手发出一道涧指,正准备收剑却发现涧指反而自己击来。泽恩也非泛泛之辈,只见冰剑一闪,没有响声也不见冰末四溅,涧指好像空气中蒸发了一般。
      泽恩这才知道凤舞并没有喝醉,于是身子半转,反手刺出三剑。凤舞昂头又做出一个豪饮之式,可惜脚下没站稳,一个跄踉差点摔倒;可就这么一个跄踉,刚好自剑光下窜出,他又做出一个举杯之式,又刚好又指向了泽恩的肋下。
      泽恩从小和族人生活在一个荒凉的山谷(十六年前,人族和精灵族那一战打了足足四年,最终精灵族战败;幸存下来的精灵们都隐居在远离人族的大山或丛林中。),对人族武学相知甚少,面对凤舞精妙的醉拳立刻表现出如遇强敌之态。但见剑光闪动,他手中的剑似己化为十柄、百柄,剑剑不离凤舞咽喉方寸之间,剑剑俱是杀招。
      然而凤舞仍是那副醉态,对于这凌厉的攻势,要么惊险的避开,要么巧妙的“围魏救赵”,若实在避无所避、救无所救,他又总能恰当的使出一个跄踉,虎口脱险。六小姐在摇篮般的树藤上看得目不转睛,这会儿她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武学;只是还有一点她没弄明白——凤舞为什么只守不攻。
      突然六小姐感觉眼前亮堂堂的,那是刚才冰剑划过的树枝,现在都成了亮晶晶的冰块。这么厉害的冰剑,凤舞哪敢轻易欺近?岂知凤舞身法骤变,刚才懒懒散散的一个“醉汉”一摇身就成一枝根射出来的箭,直逼泽恩的同时他口中射出一道水箭。
      泽恩哪料到他还有这招,一时不知所措,连忙将剑舞成一个盾型。高速的水流居然全部被他挡住,然而这些 “水”却没有马上冻结。这时凤舞的脸上又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泽恩想不通他暗算失败了,怎么还笑得那么灿烂。这时凤舞用指甲弹出一丝火花,火花点燃了冰剑上的“水”,冰剑熊熊的燃烧,眨眼间就燃到剑柄。
      泽恩连忙用左手往冰剑一指,顿时剑身与柄分离,燃烧的剑身如流星落地般的向凤舞刺去,他的手上就剩下原来那柄短匕首。凤舞早有准备,拿出酒葫芦把燃烧的冰剑收了进去。
      “记住酒的凝结点比水的凝结点低许多。”凤舞用擒拿手扣住了泽恩正要恢复“剑身”的左腕,“你以为我还会让你的涧水重新变身吗?”
      “没想到你一口酒能憋在嘴里那么久,更没想到你的嘴能装下整个葫芦的酒!”泽恩连连后退,凤舞却如附体之蛆,缠住了他。
      凤舞已将泽恩的右手也封死,正准备夺他手中的匕首——涧水,泽恩的整个躯体都变得模糊起来,并像水波一样荡漾……
      “别忘了,我们水族精灵都会缩骨异形大法!”泽恩已经摆脱了凤舞的近身纠缠,“现在我让你见识一下我们水族至宝——涧水的真正厉害!”
      说罢,涧水又变成了冰剑。凤舞也从腰间摸出了一把象牙折扇。没有风,四周的树木却落叶不断;藤上的六小姐也感到空气越来越沉闷,来自他们两个人身上的杀气令她呼吸越来越困难。
      “不要打了!你们又没有深仇大恨,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呢?”六小姐叫道。叫声刚落四周的食人树都动起来,不仅树枝、树藤在动,就连它们的位置也在改变。
      “不好!有人闯阵!”泽恩一跃而起,消失在食人树林,只剩下他的声音在林中回荡,“等我回来,再和你决战!”
      “恶鬼,救我!”六小姐身上的树藤开始收紧,附近一朵食人花也快速向她靠近。
      凤舞却听而不闻,自顾玩弄自己的象牙折扇。其实凤舞也是有心出力无力回天。这么远的距离,中间有食人树拦路不说,六小姐所在的位置又正好是社门,就算凤舞救下六小姐,他们也将一起被困死在阵中,因为社门、死门都是无回头路的死角,入者必亡。
      六小姐闭上了绝望的双眼,因为食人花已经张开了大嘴。说时迟那时快,凤舞大扇一挥,顿时风声骤起,风过之处也像涧水一样将周围的物体冰冻,只是它的速度更快,范围更大……
      当六小姐破冰而出的时候,正好看见凤舞趴在地上咳嗽,还吐了一大滩血。
      “你最好换一件衣服!”凤舞把六小姐原来的衣服扔给她,转身就走。
      六小姐这才发现在湿透的衣服下自己近乎完美的曲线隐约可见,她连忙转过身,却又回转头大声问道:“你去哪儿?”
      “去找泽恩!”凤舞并不回头。
      “等我一下可以吗?”

      凤舞顺着林中一条小道而行,而小道东转西绕,曲曲折折,尤奇的是转弯处的花草树木就连石头都全然一模一样,几下一转,谁还分辨得出东西南北?凤舞却毫不迟疑的疾走,有时眼前明明无路,他在草丛中一钻,花丛旁一绕,竟又转到了小道之中。有时似已到了尽头,哪知石头背面、大树后边却是另有幽境。前面有大坑挡路,他却偏偏要往下跳,原来紧贴坑壁还有一条尺许小径。顺着小径穿过一个地洞,六小姐一眼望见泽恩正在与六个野人作战,还有一个野人坐在一旁敲木鱼;六个野人全部赤手空拳,泽恩的涧水也插在离他很远的空地上;六个野人围成一个正六边形,攻防得体,配合默切,泽恩全凭精妙的涧指才令他们不敢欺近。可是施展涧指是很耗精力的,泽恩又能坚持多久呢?
      六小姐忍不住要上前搭救,却被凤舞拦住。
      “恶鬼,你什么意思。你是害怕和泽恩决战,想借旁人之手除掉他?”
      “这里不能过去!”凤舞指着前面的石堆道,“跟我来!”
      六小姐愣了半响还是跟在了凤舞身后。又转了七八个弯,前面由密集的垂吊着的树藤连成了一堵无缝的墙。凤舞察看地势,扳着手指默默算了几遍,在地下踏着脚步数步子,数到一处停了脚步,笑道:“只有这里能进去!”
      六小姐一路上就不停的催促,凤舞话音刚落她就毫不犹豫的扑了进去。六小姐这才看清楚,那七个用树叶裹身、龌龊不堪者并非野人;他们个个光头,头顶靠前还有佛疤,分明就是和尚。不妙的是泽恩已经被制伏了,正趴着像急驰了一天的马一样喘着粗气。六个野人正将枯木堆放在他周围,似乎想烧死他。
      “住手!你们想干什么?”六小姐挥动马鞭想把泽恩拖出来。哪知空中升起一根法杖,马鞭一圈圈的缠了上去,完全不受六小姐所控制。最后法杖落在了那坐地敲木鱼的老和尚手中。
      两个拾柴的年轻和尚迈着坚实的步伐,向六小姐靠近;其他和尚完全当她不存在,刚才在做什么现在还做什么。六小姐失了马鞭只能用拳脚相迎。她知道不敌二僧,所以她每一招只用了三分力,每一招都为自己留了后路,哪知和尚却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的任她拳打脚踢。六小姐又用上十分力打,仍然打不动他们。二僧路出得意之色,六小姐认为时机成熟了,在踢出剪刀腿的同时她悄悄的摸出了消魂针……
      哪知就在这时和尚出手了。六小姐发针又怕打不中,后退防守又怕来不及,武者相斗哪儿容得半点犹豫,就那么一瞬间六小姐的双手已被扣住。
      “恶鬼,你还不出来?”六小姐大叫,“泽恩若非与你相斗又怎会中埋伏?又怎会落在他们手中?你是有责任的!”
      凤舞没看六小姐一眼,径直走到老和尚跟前,也没有人拦他。他像老和尚一样坐下说:“凭大师手中的法器,要想毁掉阵心绝非易事!”
      “阿弥陀佛!”老和尚闭目半响终于开口了,“小施主也是来破阵的!”
      “我有千年万象宝扇,愿助大师破阵!”凤舞展开象牙折扇,轻轻一抖,红、橙、黄、绿、蓝、靛、紫七层若隐若现的光环围绕在折扇周围。
      “善哉,善哉!有如此宝物,此阵何愁不破!老僧在此先向施主道谢了!”
      小和尚见凤舞是友非敌,就将六小姐放了。六小姐想放泽恩却受到和尚的阻拦。
      “且慢!我还有个条件!”凤舞指着泽恩道,“这个精灵交给在下处置!”
      “不可!”一个小和尚喝道,“不亲手烧死这个白法魔头,我难解心头之恨,死了也无脸见诸位师兄弟!”
      “看诸位大师的打扮,好似被这阵困了十余年,难道……”
      “不错!老僧就是白云寺的主持——苦瓜。”老和尚面露羞色,“施主若是本地人,应该知道十年前我白云寺是陀玛大陆最大、最正宗的寺院!哎……老僧无能啊!”
      一个和苦瓜年龄相仿的老和尚接着说:“我白云寺本有千余弟子,十年来因这食人树阵与世隔绝。衣服、裤子早就破损得不能用了,施主你看我们这身打扮就知道了。这十年来,饥荒、疾病等各种灾难暂且不提,死在这阵中的弟子就不下八百。这白发魔头的手上沾满了我院弟子的鲜血,岂能轻易放过?”
      “方才我在空门的时候已落入那精灵之手,他并不与加害,还多次给我逃生的机会……他又怎么会对贵门弟子痛下杀手呢?”
      “施主,你与我等不同。将我等困于阵中与将我等杀害没什么差别;我死在阵中与死在他手上也没什么差别。此阵是为封杀我等而布,他不与你为难也很正常……”
      “苦藤师弟,不用多说了!”苦瓜大师叹气道,“施主,很多事情你是不明白的。”
      “据我所知,这精灵也只是此阵的一个看守,布阵者应该另有其人;贵门弟子死于阵中,这精灵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也罪不容死,真正的罪魁祸首应该是那布阵之人。请诸位大师看在在下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在下定竭尽所能相助大师找布阵者讨回公道!再说有这个精灵在手找那布阵者就容易得多了。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望大师三思。”凤舞恳切地说。
      “施主所言甚有道理,只是……”
      “啊……”一声惨叫打断了苦瓜大师。
      “木平师弟!”年轻小僧都扑了过去。那倒地者全身呈现绿色,肚子也一点一点的长大,尤其是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神色,看样子就算扁鹊、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阿弥陀佛!”六僧齐念。
      “施主,你已看到了。”苦藤大师道,“我等都中了奇毒,什么时候发作谁也说不准。你该相信将我等困于此阵与死无异了吧?”
      “苦瓜大师,我们赶紧毁掉阵心吧!在下与一个精通岐黄之术的高人颇有交情,可求他为你们解毒!”凤舞道。
      “那位高人可是姓刘?”苦瓜大师问。
      “不错!”
      “也只有他救得了我等!”苦瓜大师叹气道,“可是刘施主脾气怪异,老僧与他还有些误会,恐怕他不肯出手相救。”
      “咱们还是先破阵,先出去再说吧!”凤舞开始对折扇念咒划符,“夕阳快落了,现在正是最佳时刻!”
      苦瓜大师挥舞着透着黄光的法杖直劈场地正中的嶙峋怪石,只见火星四起,怪石中射出一个紫色的幽灵。苦藤大师手一扬,一串发出暗暗红光的佛珠将幽灵套住。幽灵发出一声怪叫,然后急速旋转,法杖和佛珠也随之旋转。苦瓜大师闭目静坐敲着木鱼,一圈圈佛光波涛般的涌向怪石;苦藤大师口念伏魔咒,一个个金色的□□射向幽灵。
      幽灵是高级魔法的一种召唤物,本来是需要施法者或拥有施法者魔咒的人在一旁操纵的,现在泽恩被擒,它的威力已经大打折扣;可是只见蓝光一闪,怪石中又冒出状如红缨枪的物体,它与幽灵一结合发生猛烈的爆炸;法杖被弹出很远,佛珠也向四面八方飞散……
      苦瓜、苦藤都被震倒在地,功力相对较弱的苦藤还吐出了淤血。握着神枪的幽灵顿时异样生辉,只见神枪一抖,一道靛色光波击向苦瓜大师。
      幸好凤舞已经准备完毕,只听一声“无相飞扇”,他旋空而起,到了一定的高度手中的折扇旋转飞出,靛色光波被一击就破,消失得无影无踪。凤舞又做出有一个转动□□的姿势,然后一掌推出,大叫:“出击!”
      折扇的东面有淡蓝色的苍龙腾空,南面飞起不死鸟凤凰,北面白额大虎跳跃,北面是是黑色巨龟,一起随折扇扑向精灵……一声怪异的哀号,衬托出耀眼的光芒,幽灵倒下了,化为了一缕黑烟……
      然而万象宝扇并没有就此罢休,它还在空中盘旋,隐约可见它的轨迹是阴阳八卦。凤舞也飞身而起,用他酒壶里的东西画了一个大圈。
      “这些黑烟有毒!”凤舞叫道,“我已布下了结界,大家万万不可出这个圈!”
      六小姐将信将疑,她对魔法更本不懂,这也不是她所关心的,她说道:“现在阵已经破了,可以放了……”
      没人打断她,她却突然不说了,因为她看见了她爹,还有她三姐夫——龙战九天,他们带着一大帮武士、官兵包围了这里。
      “柳儿,快过来!” 道服诱惑•无忌大喝,“爹爹救你来了!”
      “爹!”六小姐只觉得一股辛酸涌上心头,她看到爹爹张开双臂像她走过来,也就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可就在这时她感觉被什么东西击中,眼前一片漆黑,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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