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她火烧龙袍》南枝焰

5、护城河怪案（4）

　　三清观

　　大堂里，盛舒宇正全神贯注望风，突传耳中一道异响，他屏息凝神，待到又入耳两道短促敲击，他才轻舒口气。

　　后院中，远山小道正在此时起夜，盛舒宇生等着他进去茅房，才赶紧打开机关。

　　里面元青争先递的孩子，悄声道：“所有孩子只活了这一个，但也只怕是……”

　　说话间，盛舒宇将小孩儿接到自己背上，轻声道：“既如此，那小道正在茅房，我们一会儿从前门溜出去，直奔平京。”

　　元青争盖灭火折子，不敢掸身上的灰，理清局势，采纳了他的建议。

　　二人从门缝观得小道从茅房出来，回了自己屋，才拿下前门门栓，准备溜走。

　　“不要！”

　　诡寂的夜里，吃人的恶观，背上孩子迷乱间受到外界刺激，这声“不要”已经可以算作异响了。

　　果然，元青争入耳后院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将堂前大门迅速关上，拉起盛舒宇的衣襟就跑，盛舒宇背着孩子不敢迟慢半步，但跟不上她的步伐：“你先跑，别管我。”

　　奔出三清观，她回腿踹观门：“闭嘴，快跑！”

　　后方小道已打开门瞧见两人，他提腿就追，速度极快。

　　二人狂奔三百步，解下缰绳翻身上马一气呵成，正准备扬长而去，远山小道却已奔到近前。

　　他抓住马尻，一瞬用力，盛舒宇连人带马一齐摔到了地上。

　　小孩儿本就失血状态，昏迷无力，这一摔后不负众望，呕出一口血，盛舒宇在瞬间被摔愣后，挣扎着要爬起来。

　　远山面色不虞，朝他逼近。

　　元青争见状，利落抽出靴中匕首，站上马背，朝他飞扑，大喝：“妖道！”

　　劲草疾摇。

　　利刃堪堪划破远山衣襟。

　　微凉晨风吹过，他打了个小小的冷颤，随手将上衣脱下扔远，面上挂着危险的、浅浅的笑。

　　三角眼阴鸷地盯着元青争，仿佛在盯着一个死物。

　　盛舒宇伸手探查小孩颈侧搏动，心下惋惜，遂抽出匕首，与元青争大摆一字长蛇阵。

　　两手接寒光。

　　元青争心惊，他不是胖，他真的壮……

　　远山随意活动着肩膀和手腕，肌肉虬结，呲牙道：“还真是小瞧了你们两个书生，不过，这儿可是个风水宝地，便宜你们了！”

　　“再怎么宝地，我们也不会长眠于此的。”元青争悄声问盛舒宇，“复光，我武力一般，你如何？”

　　盛舒宇沉着道：“我有些功夫，但看样子也只能勉力一试，若我打不过他，你抓紧就跑，跑回城，搬救兵。”

　　他说完快步向前与远山缠斗起来，元青争紧随其后。

　　远山打斗经验颇足，一直不让他二人有前后夹击他的机会，所以三人现在围了个大圈。

　　彼此试探过几回合后，他抓住空子，在盛舒宇出刀时蓦地抬脚踢向他的手腕，盛舒宇武器脱手。

　　眼见着又是一拳直冲盛舒宇面门，元青争当机立断，飞刃向远山的粗臂。

　　远山余光瞥见，被迫后退半步躲开，盛舒宇一个右勾拳，击中他的下颌。

　　可还不等盛舒宇再出第二拳，远山还手极快，一道重击就打在盛舒宇心窝，接着就是招招暴揍。

　　最后侧身一个鞭腿，把他正正踢落在方才站定的地方，吐出一口血，扬起一片尘埃。

　　元青争没有接住盛舒宇，被远山拦住去路，他一个直拳袭来，元青争下腰做板桥。

　　“躲拳哪有费这么大劲儿的！”远山顿觉好笑，也就没拿元青争当个武学人才，接着又要往下落拳。

　　可元青争幼时在武极巅居住，为的是学艺，且学的就是些利于逃跑的招式，自然不正统。

　　她下腰后紧着没有起来，顺势出腿，侧劈远山喉结，远山一怔，身体比脑袋先反应过来，抬臂格挡。

　　不论男女，喉结若被踏碎，都是会要命的！

　　她顺势借力又蹬第二下，给了他一记窝心脚，继而整个身体依靠着惯性翻过去，落地，起身，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远山方才被她一踢后退数步，这会儿生起气来：“文弱书生！你哪里学的这些不要脸怂招数！”

　　招数要不要脸的，好使就行了呗，但……

　　“远山，你先冷静一下！”元青争连忙转换战术，喊道：“我们可以商量商量，多少钱可以买我二人性命，我愿给，多少我都有！”

　　远山顶腮，甩甩手，复又握拳，轻蔑道：“你们死了，我自有生财之道！”

　　元青争换个角度继续劝：“远山，我二人虽刚入仕，但也是朝廷命官，杀了我们，你就会被朝廷通缉，
　　你难道想一辈子都东躲西藏吗？不如拿了钱财远走高飞，那些孩子的死，我亦可装做不知道！”

　　这话分明很有道理，她甚至都撒谎要不追究“护城河怪”了。

　　可远山听完竟是吊起了眉梢，怒道：“呸，你闭嘴！这些孩子的死，你们也不无辜，今日既被撞破，就不能让你们活着回去，我可不是傻子！”

　　音罢，他欺身上前，一拳过来，力未至，风先至。

　　元青争自然不会明知打不过还要继续打，她拔腿就跑，后面远山气急败坏，追不上更打不着，什么难听的话都出了口。

　　可在逃跑之际，她一时又有些纠结，是与远山殊死一搏，还是丢下盛舒宇自己逃命？

　　远处盛舒宇还躺在地上死咬着牙，不肯呜咽，身体躯干像是被人搓过的面团，忘记使用，风干在那里了，不知还能不能看见一会儿的太阳。

　　她决定，先跑为妙。

　　“留人！”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伴着些少年意气，如虎啸般，带出来一把以折收尖的四尺环首刀。

　　其刀柄黑身亮，未挂刀穗，破空而来，呼啸间正正砍中远山的右膝盖，生削下一块皮肉，继而鲜血淋漓的插在了草地上。

　　元青争停驻。

　　“啊——”远山伤吼倒地，双手掐着自己的大腿意图止血。

　　可不远处那蓝金行装的侠客身形如燕，正在快速接近，他不得不赶紧起身应对。

　　元青争躲到树后，不跑了。

　　她想，若来人能够打得过远山，那皆大欢喜，她掏多少银子出来酬谢也不是问题。

　　若来人打不过远山，她也有时间和把握相机行事，能在二人缠斗之余，把盛舒宇悄悄带走。

　　至于那侠客……爱活不活罢。

　　不远处来人与远山很快扭打在一起，招式之快让人定睛也看不真切。

　　但远山毕竟带着伤，几个回合后还是落在了下风，频频格挡，毫无出手机会。

　　那侠客所有黑发被一顶鎏金小冠高高束起，极具潇洒，缠着臂绳的胳膊出手狠厉。

　　皮质腰封，隐约可见里面蓬勃的肌肉，行装外袍下摆，随着出腿动作翻飞，绣着的金边涌成了浪。

　　一招一式，既要人命，也要美感。

　　只见他运力一掌将远山当胸击倒，月光霎时清明褪去猩红，又迅速从地上拔起带着血芽的长刀，单手高高举起，要抹了远山的脖子。

　　料峭晨风骤然吹过，扬起他高束的发丝与行装衣袂，微微弓步蓄势待发，杀人场面美得诡谲。

　　刀落！

　　“侠士且慢！”元青争连忙喊道。

　　千钧一发。

　　那薄薄的刃，在距离远山脖颈仅余两寸处停下，失去了生命威胁，他略一放松，彻底昏死过去。

　　元青争从树后闪出身来，伸手打着招呼，边跑边喊：“请留活口，请留活口～”

　　侠客堪堪住手回头望向两人，盛舒宇惊喜出声：“子衡！”

　　“想我了吧？我远远瞧着就像你～”侠客挑起远山扔掉的上衣，擦刀又收刀，就是不去扶他，反而问道，“青争，你二人这是在做什么？”

　　元青争刚到近前，略微撑大了眼眶：“侠士认得我？”

　　盛舒宇吃痛，说话也没力：“青争，他是太行武极巅少主，周慕。”

　　故人。

　　元青争心内一喜，抱起左掌右拳的江湖礼：“周慕，别来无恙。”

　　周慕回礼，笑道：“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盛舒宇揉着胸口站起身，截断话口：“时不待人，子衡，我们先进城，一切回头详说。”

　　周慕看得出来他们有要事，赶紧往回跑，捡起打架前扔掉的包袱，弯了眉眼：“既已相遇，我就不用再腿着进城了吧，你们谁载我一下？”

　　不等回答，他看向元青争，阳光灿烂的问，“……青争，你可以载我吗？”

　　元青争这阵子刚费力把远山放在盛舒宇马上，又将那个小孩儿带上自己的马，坐在鞍上，笑着向他伸手：“来！”

　　周慕握住，蹬腿上马，抱住她的腰腹，不再言语。

　　三人一尸，直奔平京城。

　　进到刑案司后，元青争和盛舒宇紧着就开了刑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