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水村奇遇【女尊】》月神饺子

3、第 3 章

　　陈内主自有记忆起只出过一次远门，还是乘的轮船，他不知道火车的厕所臭气熏天不堪入目，坐在座位上睡觉又是腰酸背痛，屁股都麻了。他夜里睡不着，在车厢连接处活动身体，恰好陈井生起夜经过，抓了她说悄悄话：“万内主这样的超级胖公，屁股上可以打得下一桌麻将，万先生能招架得住吗？”两人吃吃笑一回，私下如是说，回到座位依旧同万先生聊天打发时间，或招呼车厢内的老手组桥牌。五天五夜漫长的等待后，火车到达石州市。
　　石州市位于北方，大部分时候空气干燥，此刻除外。陈井生看着天色阴沉，狂风怒号，摇撼远处的杨树林东倒西歪，估计不久有一场暴雨可下，携了丈夫急赶，就近找间旅馆下榻。
　　果不其然，刚放下行李，冰雹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拍打得雨声如麻。即使在同一间屋，也要提着嗓子喊对方才能听见。那也就不必说话了，陈井生从手提箱里翻出地图，坐在桌前研究。
　　双水村几乎与世隔绝，得乘长途汽车到大峪府镇，往后的路没有公共交通的便利，只能租辆马车自驾。她研究到镇上要买的东西，租马车要注意什么，林林总总列了一大单子，不觉时间流逝，直到丈夫推她肩膀，才知道雨停了，旅馆伙计送了伙食来。
　　陈内主只躺了两个点，根本不足以慰劳他五天的辛苦，吃毕又向床上躺着。他那天脖子戴一件樱桃红的环珠，衬得人肤白胜雪，娇柔可亲。趴在床上，臀峰高耸，流线形滑到细窄的腰。
　　他满身疲惫，妻子还这样折腾，但转念一想，其不更证明自己的魅力吗？那些黄脸公，求着服侍女人人家还不愿意呢。于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伸出舌头迎合。
　　妻夫间的秘事自不必说，一小时后，陈内主擦脸擦头，陈井生则躺在床上脸色餍足。女人的征服欲被释放，剩下包装成柔情的依赖。她由着陈内主给她擦身子（这是约定俗成），目送陈内主端水出门的背影，等待抚摸他柔顺的长发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陈井生醒来，饭菜已在桌上，内主坐桌子一角，眼下吊了两块大乌青。陈井生惊道：“你怎么了，就是早起下厨，也不必起得那样早。”
　　陈内主早将她干净衣服放她手边，坐着答道：“早起？我几乎是一宿没睡。夜里做了怪梦，醒来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看这房里的风水不怎样好，越想越害怕，躺着睡不着干瞪眼到天亮。衣裳洗好了，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陈井生不慌不忙穿衣服：“好胆小！老鼠出洞就以为是闹鬼，往后闹鬼的情况可多了。”
　　陈内主白天把害怕消下去大半，不和她争辩，一起吃了饭，坐上汽车，摇摇晃晃向大峪府镇去。
　　她们八点出发，到镇上已是下午两点。这时还没立秋，北方夏天更是毒辣，光是站在太阳底下就先出一层薄汗。她们看窗外人气与繁华一点点褪去，对这里的住宿条件不抱期待，在最近的旅馆爽快地缴了房费。
　　三点半，陈井生揣了昨日所列单子，出门置办物资，思绪已不住地往瘦狗岭中飘。
　　乡下的景色都大同小异，杨树会抖颤着宽大的树叶，送来一阵微风，遮住晒人的阳光；还有蝉的鸣叫，仿佛沙滩边的海浪。女人对户外生活的向往刻进基因，她觉得自己与庶务为伍的时间太多，应该到自然中让灵魂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当时的社会情况，不允许人到国外看雪山、沙漠和雨林，双水村的神秘感，几乎能获得所有女人的钦羡。陈井生带着笑，采购短刀、火柴、草药、草帽……每做出一个决定，就离双水村更进一步。她不得不向杂货店老板要来一个大麻袋，最后，麻袋也装满了，是时候租一辆马车了。
　　马棚散溢出粪便高温发酵的气味，人一经过，黄豆大小的绿苍蝇就四散开，伴随永不止歇的嗡嗡声。如果苍蝇能把这份持之以恒用在进化上，苍蝇拍就发明不出来了。
　　“价钱是其次，我要速度最快的”，陈井生说。
　　车马店伙计听了前半句话，笑意像雨水中的软木塞，难以抑制地浮上来，直走进最里面一间栏位，打开栅栏，拍拍马背：“老板你运气好，跑得最快的一匹，前几天刚还回来，正好今天开张。不是我瞎说，你去这镇上打听，数它最快。”
　　陈井生还在观望，伙计已经牵着缰绳往外走了：“老板，试试？”

　　晚饭时分，陈井生满载而归，她把板车和货物全寄存在杂货店，为了显示自己曾受国外的熏陶，学了几手马术，驾驶那匹马悠哉游哉到旅馆前。
　　陈内主从二楼窗子往外望，见陈井生身后空无一物，急着下楼来问：“明日出发，你买的东西呢？”
　　陈井生：“急什么，我想，我的马术并没有退步，镇上的人，还是用马拉板车得多，有我这么威风的吗？”
　　“好好好，陈先生，好威风好帅气，快告诉我吧。”
　　陈井生点一点头，告诉他行李在哪儿。陈内主抬头望她，红红的嘴唇露出小巧的牙齿，于陈井生来说极为可爱。于是下了马，搂着内主的腰肢进去。

　　清晨，她们将大峪府镇抛在身后，驾了马车一路向东。人烟愈少，树木愈多，所幸板车十分窄，容许在树间穿梭。她们在瘦狗岭前进的时日里，除却第一日遇到两户村庄，其余时间既没有路，也没有她人。
　　陈内主起初很镇定，时间一长，开始频繁地问陈井生何时到达，即使这句话表示不相信妻子的意味。他实在忍受不下去了，夜里整个山岭都笼罩在黑暗中，他与妻子相拥而眠，偶有风声吹过掉落枝叶，他都怀疑是猛兽的脚步声。
　　这林子无边无际，焉知潜藏着多少巨怪，陈内主神经敏感，整日提心吊胆、忧心忡忡，相比之下，硬木板的不适，炎热与暴晒皆不值一提。他的眼睛干涩，起了红血丝，疲倦而又可怜地靠着妻子的肩膀。
　　陈井生的精神不免也受到挫折，他用铅笔在地图上，根据前辈的笔记写写画画；经过一处较高的土坡，就拿着望远镜登上去找寻；赶路时，经常一手拿罗盘，一手拿指南针。
　　在这样困顿的境况下，唯一的安慰是那匹马。陈井生和它混熟了，借“奔雷兮光晃”之意，给它取名奔雷。
　　奔雷通人性，饿了就拱陈井生的手，让她把自己的挽具卸下，独自走到不远处咀嚼新鲜的嫩叶；吃饱了，就温顺地站回研究地图的陈井生身边。
　　奔雷看出此行的大老板是陈井生，只听她一人指挥。有一次，她同陈内主站在十米开外。陈内主连吹三声马哨，奔雷连头都不抬；轮到陈井生，还没吹完就跑过来了，引得她抚掌大笑。
　　这样过了四日，陈井生开始沿途洒石灰粉，这意味着她放弃前辈笔记和自己判断的正确性，不敢相信又不得不去验证她们是否一直在兜圈子了。
　　重复的环境令人意志消沉，陈井生低头撒石灰，耳畔炸开沉闷的轰隆声，乌云已在她们头顶、树冠缝隙间聚集。
　　这里的夏季很少下雨，一下就下得凶猛而持久。车上用来应对雨水的东西只有人穿的蓑衣斗笠，以及盖在行李上的油布。一旦下雨，就土软地湿，赶不成路。
　　陈井生抬头望望半黑的天，扬起鞭子抽向奔雷。
　　奔雷长吁一声，两边树木更快地向后退去，成了完全写意的油彩。

　　纵使阴云移动缓慢，天空中也不可逆转地聚集一片黑色的阵列。陈井生的注意力都在正前方，连身上披了件蓑衣也不觉。忽然，她鼻梁上溅开一粒雨水，心猛地一跳，鞭声又起。
　　风声像九天神兵斗法，轰隆轰隆，吹得陈内主睁不开眼。温度已降，陈井生的额角还淌着汗。
　　不知何时，奔雷的鬃毛上方，他眯起的眼缝中，林木越来越稀疏，再往后，是逼近的黄色土壤。一转眼的功夫一座村庄就在眼前。大雨瓢泼而下，陈内主欢呼未落，被拉着跑进最近的屋檐。

　　雨滴拍打油布，功臣奔雷喘着气，静默地立在雨中，大眼睛隔着水雾望着她。陈井生对听到声响出来查看的女人道：“姨，叨扰你了，我们在此躲雨，可否为我的马也找个避雨的地方。”
　　女人看她，又看她身后的陈内主：“找戴村长？”
　　陈井生点头，女人把地方指给她后合上门进去了。
　　陈井生把奔雷和行李安顿好，回到屋檐下。单看村子的外貌是十分的落后，好一点的人家有木材做房梁、门板，更多的根本没有门，茅草搭在土坯墙上就是房子，望进去能看到地上接雨的瓦盆。
　　陈内主拉了她的蓑衣，凑过来道：“我怎么觉得这里人怪怪的？”他那声音不会有第三人听到，表示着他的恐惧和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