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近那么远》大雨之水

7、那些时光

　　一日傍晚，伟轩送佳娆回宿舍。
　　宿舍楼门口有个大灯,许多情侣都隐藏在灯光的阴影中，做依依惜别之事。
　　伟轩轻轻的拉住佳娆的手，佳娆随他拉着，他的手很冰。
　　“怎么一个星期不见，认识了新朋友？”兰夕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旁边的阴影中走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佳娆。
　　佳娆不好意思的脱开伟轩的手，犹豫着和兰夕说什么。
　　伟轩的手在旁边停顿了一下，伸出去，“你好，我是张伟轩”说着准备和兰夕握手。
　　兰夕没有自我介绍，只是友好的和伟轩握了手。对佳娆说“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照顾好自己，有没有认真上自习……。这些是我从云南带回来的，给你，拿着！”说着，推到佳娆怀里一包东西，怪沉的。听说他去了云南，看这样应该是才回来。他爸爸的公司在那里的贫困县捐了个小学，他去剪的彩。
　　佳娆立刻反应过来，这东西不能要，特别是现在，当着伟轩的面。“喂！别走，东西我不要”。
　　“明天再说，我要回家睡觉”兰夕已经上了路旁的车，司机很快把车开走了。
　　回到宿舍。
　　小文惊呼：“佳娆，你回来时，看到兰夕没有，他一直在楼下等你呢，他还给了我一包东西，说让我们拿上来吃，……你知道的，梅梅对零食和帅哥没有抵抗力”。
　　“怎么还有我事啊？明明是你拿的，好吧！”梅梅边在那个袋子里翻零食，边抱怨，眼中露出馋馋的光。
　　“你拉着人家问这问那，你也没说不要啊”文文和梅梅都盯上了其中一袋，一人揪一个角，做争斗状。
　　到是张哲说了句击中佳娆内心的话：“看来你要和你的伟轩哥哥好好解释下喽”。
　　是啊，刚才和伟轩分手的时候，看他神情正常，看不出任何情况，反到是佳娆很慌，很紧张，好像出了轨的小媳妇一样。佳娆知道自己和兰夕没什么，但让旁人看着却变了味，佳娆可不想让伟轩觉得自己是个脚踏两只船的人。
　　走的时候，伟轩还摸了摸佳娆的头，说“有什么话明天说，快回去吧”。他让佳娆回宿舍，自己站在门口，直到佳娆到宿舍，从窗户上对他招手，他才慢慢离开。
　　“姐妹们，我和兰夕看起来像有什么么？”佳娆发问。
　　“像是有什么！”大家异口同声。更可气的是还边吃着兰夕的零食。
　　“他追了你有三年了吧，这要是梅梅，怕是孩子都两岁了呢”。
　　“去你的，你孩子才两岁了”。
　　“我们大一新生联谊和土木工程系，我们班除了你俩还成了两队”。
　　“我们宿舍的小家电基本都是他买的吧”。
　　“就是啊，拿人那么多东西，怎么……”
　　“李静，你会不会讲话，那些东西是佳娆要的么？你看兰夕送人东西那样，不容置疑好不好”。关键时候还是梅梅。
　　“但是兰夕追人的方式是很奇怪的哦！”。
　　“是啊，是啊，别人追人，就一个劲的追，实在没戏就放弃了。他到好，先追佳娆，后来不是和美术系的那个什么东方……不败……好了，把别人甩了后，又来追佳娆”。
　　“人家叫东方小雪好不好”。
　　“姓东方的我就认识那个不男不女”。
　　“不止这个东方，还有音乐系的，舞蹈系的都有他的女朋友”。
　　“可没见他交一个长点的”。
　　“但是吧，你们不觉得，他和别的女生打的火热的时候，好像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佳娆，不管兰夕他人在不在，东西时时送”。
　　“是啊，佳娆，你每年的生日，他必然出现吧”。
　　“我说啊，他这就叫花心的男人，也幸亏佳娆当初没有答应他，你看和他谈过的舞蹈系的那个女生，不是为他差点自杀死掉”。
　　“听说现在那个女生也好不到哪去，现在还不是和兰夕玩完了，天天都不回宿舍，再外面瞎玩，就她这样，已经被警告好几次了，迟早也得劝退”。
　　“我看她长那么漂亮，干嘛要自暴自弃”。
　　“女人为男人受到伤是致命的”
　　“是啊，是啊，我看有个杂志上说，女人的承受力是相当大的，不管是在疾病，灾难面前，都比男人不容易倒下，可是为了男人，都要死要活的，可见是真的”。
　　“祈求我以后能遇到一个好男人，对我一心一意”。
　　“你像小龙女那样，让他发誓，说：你要对我一心一意，不然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自尽。吓唬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但也许兰夕对佳娆是认真的呢。对别人都不是认真的”。
　　“傻女人才用自己的幸福去赌一个男人的真心，受伤的总是女人”。
　　“女人总觉得可以让浪子的心为她改变，做他生命中最后一个女人，可浪子终究是浪子，不知道下一刻又飘到那个女人身边去了”
　　“铁打的男人，流水的女人”
　　“靠，这句话都能想的出来”
　　“那我要做铁打的女人，流水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全体人笑了。
　　“有一个工作可以”小文说。
　　“对对对，……”。大家附和。
　　“春花楼的梅梅……，接客啦！”。小文绘声绘色的边说，边比划。
　　“你们这些猪”梅梅把小文按在自己床上，咯吱她。
　　在小文的求饶声中，大家结束的今天晚上的聊天。
　　兰夕和佳娆第一次见面是在大一新生联谊会上。
　　土木工程系多男生，中文系多女生，其实就是配对会，促进祖国花朵茁壮成长。
　　佳娆被一个接一个男生拉去跳舞，本来自己就不怎么会，去之前才在宿舍抱的佛脚，然而那些请跳舞的男生，一看也是才抱的。怎么跳怎么别扭，害佳娆出一身汗，鞋也被踩。
　　还有些男生跳的还可以，但是就像查户口一样问个没完，老家哪里的，父母干什么的，家里几个孩子，高考考多少分，种种。看佳娆不答话，自己说自己的情况。佳娆根本不想知道啊。头痛。
　　好不容易找了个空档坐下来，喝口水，有一个矮胖矮胖的男生过来了（不是歧视这样的男生，你懂得）。佳娆深吸了口气。
　　这时，从旁边伸出一双纤细，白皙的手。这不是女孩子的手么？佳娆抬起头，一个男生，背着光，看不清脸，但可以感觉五官清秀。穿剪裁合体的衬衣。微微弯了腰，伸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佳娆。佳娆不自觉的抬起手，放在他手上。
　　他握着佳娆手，带佳娆走进舞池。
　　音乐响起，他们随着拍子漫步，佳娆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的青草香，顿时觉得步子也不是那么别扭了。
　　跳到舞厅门口的时候，佳娆突然被他拉了出来。啊！一下就觉得没那么热了，赶快呼吸了几口外面的新鲜空气。
　　“我早看出来，你不想跳了，带你出来”他说。
　　“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你啊，同学互相介绍的时候”佳娆看着他的脸。皮肤白皙，鼻梁很高，眉眼中有桀骜不羁。
　　“这样的场合我才不屑来呢”边说边摸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后来佳娆知道了那个戒指是他妈妈的，他一直带着。兰夕眼睛看向别处“因为你啊，我才来的”，坏坏的笑了。
　　佳娆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已经被牵起“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不容置疑的被他带走了。
　　兰夕开了车，一路狂奔。“许佳娆，我叫兰夕”。再一路无话。
　　出了市区，一路上没什么车，佳娆打开车窗，伸出胳膊，迎着风，感受头发被风吹起的感觉。很舒服，很惬意，不受约束自由自在。
　　到妖魔山停车场，已是太阳快落下的时候。山顶风大，佳娆穿白色棉布裙，裙角飞扬，黑头发在风中自由飘荡。
　　“你那时候的样子很美”。这是后来兰夕告诉她的。
　　爬山的时候，兰夕始终拉着佳娆的手，他的手很柔软，温热，像女孩的。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小心的爬山。到了观景台，太阳已经落下去，但是晚霞上来了，整个山，包括兰夕和佳娆都笼罩在这红彤彤里。周围都是草，兰夕示意佳娆过来坐，两人一起看晚霞。
　　“很美吧”兰夕坐在草坪上，两个胳膊撑在后面，看着前方。
　　“很美，你常来？”佳娆学着他的样子。
　　“特开心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都会来”。他看了看佳娆，目光有坚定，有深情。“今天有你，我很开心，所以来了”
　　佳娆的脸有些红，知道他说的意思，赶快岔开话题。“那你都这个时候来么？”
　　“对，这个时候最美。……。我有时，半夜也会来，在这看星星”。
　　“那你，不害怕啊！这可是妖魔山呢”。
　　“哈哈，我比妖怪更可怕”他唬佳娆。
　　佳娆到是不怕，她有感觉，兰夕不是那样可怕的人。
　　兰夕赶在熄灯前送佳娆回宿舍。宿舍里顿时开了锅。
　　“佳娆，我们到处找你呢。后来听说你被他们班的大帅哥兰夕带走了，我们都不信”。
　　“他们班好多男生，都沮丧的不行，说是兰夕出马的女生，他们百分之百没戏了”。
　　“太不像你做的事了，可以啊，超级大帅哥被你搞定了”。
　　“对了，我们怎么都没有见那个兰夕”。
　　“他去晚了，没有赶上同学‘自我介绍’的环节”。可是兰夕的话回荡在佳娆耳边：这样的场合我才不屑来呢，因为你，我才来的。佳娆的脸又红了下。
　　“不是这么快，就好上了吧，干嘛脸红”。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都争先恐后的，开佳娆的玩笑。热烈的讨论着兰夕有多帅，有多帅，家里多有钱，多有钱。全是道听途说。
　　第二天，佳娆才发现，昨天坐在草地上的裙子，后面被染色了。在卫生间洗半天也没有洗掉，很是沮丧。
　　“佳娆，电话”。过道里的公共电话。
　　“喂，你好”。
　　“下来，我有东西给你”。
　　“啊……”嘟嘟嘟声。
　　佳娆都听出了是谁。
　　下了楼，是兰夕。他穿着T恤，牛仔裤，格外精神。他给佳娆一个袋子。
　　“什么”。佳娆有些意外。
　　“裙子，你的那条，一定脏了吧”。
　　“我不能要，给你”。
　　“那就扔了”说着转身走了。
　　“喂……”佳娆惊呼。
　　“我很忙”边走着，边背对佳娆挥了挥手，跳上车，走了。
　　“哇……，他兰夕吧！真的是帅哥啊。什么好东西，扔了可惜，给我”梅梅笑嘻嘻的抢过东西看起来，“完全不是我的号，Ｓ的，我穿不了，给你”。
　　边说大家边上了楼。佳娆打开袋子，看了看裙子，白色的连衣裙，很漂亮，什么英文牌子的，李静说是个很奢侈很奢侈的牌子，要几千块呢。佳娆收起裙子，放起来，想着哪天还给他去。
　　从那以后，兰夕常送东西来。给佳娆送衣服，首饰，吃的，用的，学习上的。佳娆都推说不要，他就真的生气了，有次真的把东西直接扔掉。头也不回的走了，宿管大妈说，“孩子别浪费东西啊”。佳娆只好硬着头皮把东西捡回来。
　　有次看佳娆下楼头发没干，第二天就送来了两个吹风机，说一个大家不够用，梅梅说，“这很明显，是说你们不要和我们家佳娆抢”。还有宿舍的ＤＶＤ，音箱。有次找不到佳娆，给佳娆送了手机，说方便联系。
　　因为兰夕，宿舍姐妹们对男友的标准，有了质的飞越。都以这个标准去找，所以大多单身，个别也是说，不是很满意，凑合的谈谈。
　　可是兰夕有时天天来，有时一个多月也没有消息。问他们班同学。他们也不知道兰夕怎么回事，只是知道兰夕一个月不来上课，门门功课不过也不会被开除，他就这样我行我素。打兰夕的手机也关机。兰夕也从没有给佳娆说，做我女朋友，我爱你的话。这让佳娆很郁闷：我是兰夕的什么人，朋友，女朋友。别的同学谈朋友不是公园逛逛，就是小树林坐坐，还有一起自习。可是兰夕从来不去压马路，逛公园，也不学习。但每次都让人给佳娆占座位，后来成了给全宿舍占座位。
　　但接下来事情有了变化。
　　要从佳娆过生日说起：兰夕和佳娆认识大半年了，兰夕给佳娆过生日，准备了很多东西，彩色气球，烟花，一大群人的派对。整个派对大家都很尽兴，只有兰夕一直不对劲，好像在努力克制什么，佳娆看他端酒杯的时候手有些抖。派对的最后他问佳娆，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么？佳娆答，我要想想。就是这句我要想想，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好像打击到了兰夕，他当众离席了。留下佳娆一个人哭的稀里哗啦，宿舍的姐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后来很久没见兰夕，又过了整整一个暑假也没有见到他。
　　开学后，就听说，他追上了美术系的东方小雪。佳娆和东方住一栋楼，有时也能碰到，东方总带着嘲讽，扬着头走过她的面前。但从来没见兰夕过来找东方。
　　梅梅替佳娆不值，“什么么？搞的她像绝世宠妃一样。就兰夕一个男人啊，咱们还有更好的，佳娆”。
　　佳娆心里是有难过的。但是她都客服了，在无数个无眠的夜晚，佳娆想起来，有小小的失落，兰夕对自己到底怎样？有时是很好，可是有时总让佳娆捉摸不定，悲喜难辨。再转念一想他因为这么小一件事就能丢下她而去，那以后也会丢下她而去，没有什么好悲伤。
　　佳娆想把它送她的东西还给他，但又觉得太矫情，好像是放不下他一样，要去让他挽留自己。凭兰夕的性格绝对不会收回那些东西，要是当众随手一扔，那佳娆更没面了。想想就这样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好了。过自己平静的生活。
　　兰夕和东方没过多久，就听说东方被兰夕甩了。有次看东方哭来着。大家想，差不多可能是真的。
　　兰夕又开始来找佳娆。这让佳娆很奇怪。他又和以前一样，但没有以前那么频繁的送东西来。像朋友一样问候佳娆。有时还会一起上个自习，也没有太多话，两个人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后来舞蹈系的一个女生为兰夕自杀未遂。事情闹得轰轰烈烈。过了一个星期，兰夕带佳娆上了妖魔山。也是傍晚，秋天夜里很冷，佳娆直哆嗦，兰夕脱了自己的外套给佳娆，自己穿Ｔ恤在风里站着，也看不出他冷，神色无忧无喜。
　　“在我１５岁的时候，她为我爸，自杀死了。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天。她嘴里流了好多血，特别痛苦的样子。她就这样狠心抛下我，为一个不值得爱的男人……”。兰夕没有再说下去。
　　佳娆半天才明白，“她”应该是指兰夕自己的妈妈。他用“她”来称呼自己的妈妈。
　　这句话震动了佳娆的心。佳娆妈妈当年，不也准备抛下自己，为爸爸死了一回么。佳娆那时特伤心。可是，佳娆能理解妈妈，妈妈是要有多伤心，才能不管不顾，抛下一切去死呢。佳娆想着想着，鼻子一酸掉下泪来。兰夕递了纸巾，看着佳娆哭了，轻轻的把她搂在怀里。佳娆头顶上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是青草香。
　　“所以，我不能离开她”。
　　佳娆回过神来，他是指那个舞蹈系为他自杀的女生。接着是静静的沉默。
　　从此，舞蹈系的那个女生，成了兰夕的女朋友。而佳娆，好像更像是兰夕的朋友。
　　兰夕会时常过来看看佳娆，有时突然出现在操场，和佳娆一起晨练。有时又和佳娆一起自习，讲讲关于他的事，大多是在逗佳娆开心。他们有一搭没有一搭的聊天，想起来什么说几句，想不起来，就默默的坐着。佳娆已经习惯，看到他来也很轻松，没见他来也不期盼。
　　佳娆也会和他说说自己，也说过自己家的事，也有小时候回忆，也说过浩浩的事。这些和宿舍的姐妹都没有说过。有时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和他说那么多？佳娆想：做恋人还不如做朋友，轻松没有负担，也没有伤害。
　　就这样大三也眼看结束了。
　　“兰夕，好像是又换女友了，还是舞蹈系的。两个女生怎么面对啊。所以上一个，夜不归宿，放荡形骸。全是男人惹的祸”。关于兰夕的流言蜚语一直没有停歇过。
　　明天应该和伟轩说说她和兰夕的事，佳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