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捞我！》月耀如一

6、卷宗

　　“公主殿下客气了。”秦忠大大咧咧的就收了礼，这让我安心不少。

　　毕竟我在几乎所有人眼中，都是一个没有靠山也没有母族更不怎么得宠的公主，他们眼中此刻的我需要扶持和帮助。而扶持我的好处，就是若我当真踏入朝堂成功，那就又是多一枚棋子。

　　“还需公公照拂，泓雅必然知恩图报。”我和秦忠谈得融洽，或者说必然得融洽，因为在他眼里我和高彷针锋相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毕竟我三天两头搞事惹祸高彷几乎天天都要寻我有事，但也因君臣之别无法处罚到我，只能隔三差五唤走我的宫人、十有八九唤走了就好几天都还不回来，偶尔还有竖着抓去横着还回来的。

　　他们眼里，这是在死斗——但实际上，高彷唤走了能还回来的，都是确定会效忠于他或我的、或者本来就是他手下的他安排了点任务罢了。而那些没法还给我的，来源各异，但反正都是别人家的眼线，清个干净最好。

　　我临走时回头瞥了眼，虽然没看见泓涟在哪，但我做了个跟上的手势。我感觉得到他就在我后边不远处，想来他作为江湖人隐匿的功夫也不错，混在我的宫女里跟上也好。

　　朝堂，比我想象的严肃一些，但也没那么严肃。秦忠领着我过去，高呼了一声声明我到了，很快里头就传来了宣我进殿的声音。我大大方方的走进去，满朝文武站的比我想象的散乱一些，不过大家的位置都和我想的没差。

　　“儿臣泓雅，叩见父皇。”

　　“泓雅，朕问你几个问题，你想好了回答。”父皇看着我的眼神不是很友善，他不待见我也不宠爱我，就算天亮前他才刚听过我那和高彷一模一样的谏言、就算他的爱卿举荐我，他也仍然不愿信任我有才能。

　　他不相信的原因很简单，装睡的人唤不醒。前朝大长公主太有才所以显得他很平庸，他活在大长公主的阴影里，所以他从来不肯相信女子也有才华。

　　不过没关系，他的问题实在简单，从两年前高彷坐上司礼监掌印之位、开始代他批阅奏折起，我就已经在偷学治国了。高彷对我从不藏私，父皇能问出来的问题，全是高彷教过至少上中下三条策略的。

　　我全部作答，从上策到下策一一解答，每个问题我都给父皇三个答案，让父皇无法挑错、让群臣目瞪口呆。他可以不相信我的才能，但群臣的呼声会强迫他相信。

　　果然鸦雀无声，唯一反对的声音只有我三哥，可笑的只会提年龄。

　　“父皇，儿臣还是觉得，九妹还是太年轻了一些，别人家十二岁的小姑娘，都还在母亲身边讨要漂亮新衣的。”

　　“有吗？三哥可还记得泓景成名时几岁？”四哥直接就怼，把这唯一的反对也怼了回去。“难道真要我放着国舅不管不顾去山南，要显得父皇子嗣虽多朝臣虽多，却无人可用，三哥才高兴了？”

　　三哥想怼没话可怼，欲言又止憋回去的样子可真好笑，我差点笑出来，还好尽全力忍住了。

　　“泓雅的回答，确实深得朕心，看来这三十多年了，皇姑母终于后继有人呐。”父皇其实心不甘情不愿，看他胡子在微颤就知道了——但他看了眼四哥，四哥的全力拒绝和推荐让他无法另选他人，只能是我了。

　　我实在忍不住腹诽：终于后继有人，不是因为他压着，所以我姑姑那一代和我的姐姐们才都没能展露才华么？轮到我，我最作死，这才冒出了个我来。

　　“父皇过誉了。”我谦逊的答，给父皇留点面子。

　　我算是了却大事一桩，此后我就算真正进入朝堂了。虽说离我所仰慕的大长公主还差得远，不过站在这朝堂之上，我隐约觉得我或许就像当年大长公主一样，想必当年的奇女子最初也是这样吧。

　　“众卿可还有其他要事要禀告？”父皇叹了口气，想听下一个话题，但是其他的事情没有了。“既然无事，那便退朝吧。”

　　我看见四哥刚说告退，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宣政殿，都没有人能跟上他的脚步。虽然早就知道他必然会离开得很快，但我还是有些失落，之前只想起来叫他小心，没来及叫他吃点东西。

　　“九妹，留步。”我望着四哥离开的方向有些茫然的往前走着，二哥忽然叫住了我。“泓景那家伙雷厉风行的，全力推举你，却没空帮帮你，自家妹妹初入朝堂谁也不认识，做哥哥的也不给带着认个路认个脸。”

　　“二皇兄。”我不太清楚他俩是想干嘛，不过听起来二哥虽然是在埋汰四哥，但是并没有什么恶意。

　　“你一直在深闺里没见过众大臣，我陪你去户部吧，不知道的事也可以问你二哥我。”二哥友好的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转身。“比如这方向你就找错了，户部要往这边。”

　　才不是不认路呢！我那是看着四哥走了我发呆而已！

　　“有劳二皇兄了。”当然，感谢和礼貌还是要的，我乖巧的跟着二哥走，就当我确实是初来乍到、的确全都不认识好了。

　　“九妹今天，也确实是让为兄刮目相看啊。我还以为户部那王侍郎吃错了什么药会把你推举出来，却没想到，是哥哥狭隘了——就是不知妹妹和王侍郎素昧平生，他是如何知道妹妹有此才华的？”

　　二哥友好归友好，到底还是套起了我的话，还套的很明显很小儿科，真当我泓雅小丫头片子聪明但不太懂事呢？

　　“王侍郎的女儿王清秋，是妹妹的手帕交，想来是前些日子我们聊到了大长公主提及了些对国事的看法，传到王大人那了吧。”

　　其实王清秋这个人我并不认识，只是知道她名字年龄和部分喜好罢了，不过反正二哥也查不了，也不用怕被戳穿。

　　“原来是这样，王侍郎办事太过拖沓，我还一直觉得他粗枝大叶呢，看来今天也得刮目相看了。”

　　“我也一直听说二哥登徒浪子，直到今天才知道二哥古道热肠呢，看来这人的名声和他真正的性格，其实还是差很远的。”

　　说这话时我偷瞄了下二哥的表情，还以为他会发现我想和他疏离一些，却没想到他根本没以好色的名声为耻，他反而张狂一笑。

　　“哈哈，这你可就是小孩子家家不懂事了，食色性也，老四那榆木脑袋才会不解风情。”

　　唔……我确实一知半解不太懂，不过我很赞同二哥，四哥确实不解风情。

　　别的不说，我师姐青姬蛇妖一条，诱惑男人那是一撩一个准，然而她那无数手段碰到四哥一点用都没。青姬从一开始信心满满扬言天下男人都只能说她裙下之臣，到后面让步到说：没被四哥怼去学女德就是胜利，差点没笑死我。

　　“我赞同，但是现在边关加急四哥操劳着呢，还是等北漠的事情过去了再说他吧。”

　　“也对，这节骨眼上还说他，确实是为兄的不是。”二哥托着下巴说道，其实他生得一副好皮囊，剑眉星目玉树临风还是称得上的，小时候我还挺好感二哥。就是他好色之徒实在讨人厌，年长点后我就开始敬而远之了。

　　但是现在看，比起其他些个名声正经的皇兄们来说，还是二哥和善得多了。

　　有二哥带路，找户部翻卷宗可容易多了——其实他们举荐我根本不是看我有才，而是高彷示意他们我年纪小又是女儿家，肯定办不成这事查不出幕后是他们，他们的大贪小贪全都可以安然无恙。只可惜我在朝堂上表现的太厉害了，他们肯定会紧张、得给我双小鞋穿。

　　好在虽然户部是二哥、高彷的地，我要查的也是他们的人，但二哥还是大度的让我跳过了这第一个刁难。

　　“泓雅，想不想知道那老色胚和老硕鼠聊了什么。”

　　我正在拿着算盘对着卷宗，算算李丰茂那硕鼠到底贪了多少家私、要做多少假账才能对上数呢，泓涟忽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冒了出来，吓了我一跳。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我嫌弃泓涟太鲁莽，连忙往外边看了眼，还好书库安安静静的，带我进来的侍郎官不见人影。

　　“监视你的侍郎我用迷香迷昏了，一会儿拍他们一下就能醒，就跟打了个瞌睡一样不用担心。”泓涟在我面前大大咧咧的坐下了，还一边嫌弃着天热一边撩起裙摆直接露出了两条光腿。

　　算了，看在你其实是个男孩的份上我就不说什么了。

　　“聊什么了？”

　　“硕鼠说他小看了你，觉得举荐你还是错了，想给你下绊子让你去不成。老色胚则是说他唐突佳人，小美女想查那就随她。”

　　我觉得我的脸可能出了点问题，我明明是在超级嫌弃二哥这老色胚，但为什么就是嘴角抽抽忍不住笑了起来呢。

　　“只能说不愧是老色胚发言，眼光不错，我确实是小美女。”

　　“拉倒吧你。”泓涟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不过我可提醒你，虽说老色胚是有意纵容你，不过你可小心那硕鼠咬你，你一个姑娘家……”

　　“没关系，泓雅是猫猫哦，喵。”我给泓涟装可爱，直接把他吓得拎起裙子就跑——我就不明白了，难道我不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