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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主角十五 ...

  •   众人各怀心思,就看刘同和方琪在客厅里漫无目的地翻找,动作敷衍,眼神飘忽着,不停的来看周却的脸色,一边又害怕真的从哪个角落拽出那个恐怖的娃娃。
      白郁则心不在焉地检查着书架和壁橱,目光却时不时探究着扫向周误一号和周却,他自知他是外人,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看戏心态,也是没想到会被拉进来。
      只有周却,目标明确。他径直朝着通往民宿前台的那扇紧闭的木门走去,那里,是老婆婆休息的地方。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白郁如同鬼魅般迅速拦在了他的面前。
      “周却,这里不是游戏区域。”
      白郁的声音依旧维持着镇定,但身体紧绷的线条泄露了他的情绪。
      “奶奶需要休息,她不喜欢被打扰。”
      周却的脚步停下,他微微偏头,看着面露不悦的白郁,对方那比起几人更加成熟的外貌已经带着压迫性的警告。
      “我只是不小心路过的,白郁学长?”
      他刻意拖长了最后的称呼,目光越过白郁的肩膀,仿佛要穿透那扇木门,看到后面隐藏的所有秘密。
      而坐在沙发上的周误一号,看似平静,其实注意力一直在周却身上,在看见对方靠近白郁奶奶的房间的时候,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皱着眉示意白郁后,将脸更深地埋进了卫衣柔软的布料里,月光透过窗户,恰好照亮他微微蜷缩起来的手指,那指尖,正泛起一种不正常的青白色。
      “会长,会长他不太舒服!”
      房粤粗嘎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硬生生插入了周却与白郁之间无声的对峙。他指着沙发上那个几乎要缩成一团的身影。
      “周却,你先带他去休息一下吧。我们……我们会继续找的,好吗?”
      这个请求打破了僵局,白郁似乎松了口气,立刻附和:“对,周误的脸色很不好,麻烦你了,周却同学。”
      周却的视线在那扇紧闭的木门上停留了一瞬,又冷冷地扫过白郁,最终落回沙发上的人。他没有再坚持,转身走向那个蜷缩的人影。
      他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将几乎软成一滩泥的周误一号轻松地背了起来。身体的接触让他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不正常的轻颤和过低的体温。
      一路沉默。周误一号的脸埋在周却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断断续续地喷洒在那里,带着一种不正常的潮意。
      回到那个大房间,周却将他放在床上,动作算不上小心翼翼,但是那是他仅仅能感受到的温柔,不过放下周误,他转身就想离开,不想再多待一秒。
      “周却!”
      床上那一团人影猛地弹坐起来,情绪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那张属于周误的俊脸上,此刻布满不正常的红潮,眼神狂乱而偏执,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碎裂殆尽。
      “我就是他!”
      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扭曲,指着自己的脸,自己的肚子,自己的身体,手指抓进自己的脸颊上,暴戾的揉捏着自己的皮肤,直到皮肤恢复一些常人的温度。
      “你到底在找什么?!你不是也很喜欢我吗?!
      我可以每天围着你转,想着你,陪着你!你不是很喜欢吗?!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违逆我呢……”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语无伦次,控诉着,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被拒绝的疯狂和不解。
      周却停在门口,缓缓转过身,他看着对方对自己的控诉,听起来他好像一个不知满足的出轨丈夫,不过脸上不显山不露水,还是那副死人脸,并且他就这么顶着周误的怒火,用眼神不停扫描房间里任何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被周却气的,周误逐渐没有声音了,他躺在诺大的大床上,彻底僵住了。他胸口的起伏变得愈发微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只有那双眼睛里,倦色和一种近乎崩溃的委屈红色在不断蔓延、积聚。可惜,房间里太暗,周却看不见。
      凝视着那缩成一团的身影,他嘴角抿了抿,转身开始在周误的房间里搜寻起来。动作冷静、有条不紊,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抽屉被无声地拉开,衣柜被仔细检查,甚至连床底都没有放过。
      没有。
      不在。
      夜色越来越浓,几乎吞噬了所有光线。他能清晰地听见走廊上传来压低的对话声,是房粤和刘同:
      “太、太晚了,先回去休息好了,明天再找也一样……”
      这声音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逃离的借口。很明显,这话就是说给可能还在寻找的周却听的。
      周却嘴角扯了扯,还好他从未指望过他们,不然一辈子吃不上三菜一汤。他自顾自地继续着,指尖拂过冰凉的墙壁,敲击着可能存在的空心夹层,检查着任何可能藏匿一个娃娃的角落。
      就在这时——
      “哗啦……”
      细微的水声,从紧闭着门的卫生间里传了出来,周却的动作瞬间停顿,他屏住呼吸,目光锐利地投向卫生间的门。
      只见昏暗中,一道深色的水迹,正从卫生间门下的缝隙里,如同有生命的触须般,缓缓蔓延出来,在地板上洇开一片不规则的湿痕。
      同时,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水腥气和陈旧布料腐烂的味道重新在月夜中蔓延起来,一如他第一次捡到那个娃娃时,它可怜巴巴的泥泞味。
      卫生间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怎么又给我刷新在水里了……”
      周误的意识回笼的瞬间,刺骨的冰冷便包裹了他。他又被迫睡了整整一天,像个被遗弃的物件,不过他能感知着周误一号顶着他的皮囊与周却出门约会,解锁了这个弥漫着不祥气息的新场景。
      那股浓郁的危机感一直盘旋在他脑海,如同悬顶之剑。果不其然,对方是想把他这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一鼓作气当着周却的面拎出来,彻底解决掉。
      好在……周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或者说,他纯粹是为了捣乱,竟暗中将他掉包进了周误一号自己的背包里。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在那个充斥着陌生气息的背包里待了没多久,就感到天旋地转,随即被一股大力拽出,塞进了冰冷刺骨的水中。
      窒息感还未涌上,更无法解释的事情发生了——
      空间扭曲,界限模糊,他没有沉入水底,而是像被某种力量强行按进了……镜面之中。
      此刻,他恢复了原本的身体,却赤身裸体地浸泡在镜内世界那冰冷、死寂的水里。水面蔓延到他大腿,寒气如同无数细针,扎入皮肤,钻入骨髓。他站在镜子里,与镜子外,那个穿着他的衣服、顶着他的脸的周误一号,冷冷地对视。
      一模一样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灵魂。一个在温暖的空气里掌控一切,一个在冰冷的镜像中逐渐失温。
      周误的嘴唇开始发紫,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得如同水鬼。他听见镜子外,那个占据了他一切的存在,用他熟悉的嗓音,吐出冰冷而笃定的判词:
      “恶鬼,就是要被主角杀死的。”
      那句话像最后的丧钟,在冰冷的水波间回荡。
      夜渐深,如同浓得化不开的墨,将民宿紧紧包裹。在这片死寂中,没有良夜如期而至,只有第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划破了所有伪装的宁静。
      声音的源头,来自走廊最尽头,那个穿着红色格纹短裙、名叫方琪的女生房间。
      她的房门此刻骇人地大敞着,像一张惊愕嘶吼的巨口。屋内惨白的灯光如同溃堤的洪水,汹涌地流泻到昏暗的走廊上,形成一道与周围黑暗格格不入、刺眼而诡异的通道,仿佛直通地狱的入口。
      光线中央,是方琪瘫软在门口的身影。她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力气,如同一滩烂泥般委顿在地,唯有那十根手指,如同濒死的鹰爪,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死死抠抓着门框,指甲因为极度的用力而翻起、崩裂,渗出的鲜血在深色的木质门框上留下几道蜿蜒的、暗红色的抓痕,触目惊心。可她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她圆睁的双眼瞳孔放大到极致,几乎占据了整个虹膜,里面空洞得没有一丝神采,只剩下纯粹的、被冻结的恐惧。那空洞的瞳孔,清晰地倒映着房间中央那幅足以让任何人噩梦终生的可怖景象——
      白郁仰面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那件丝质睡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敞开的襟口处,胸膛已不成形状。那不再是一个完整的身体部位,而是一片狼藉的、血肉模糊的深坑,仿佛被某种力量巨大却又怀着戏弄残忍之心的存在,用无形的利爪反复撕扯、抓挠、掏挖过。碎裂的骨骼混合着暗红色的组织暴露在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扑面而来。
      他的脸扭曲成一个人类难以做出的表情,嘴巴张大到极限,下巴似乎已经脱臼,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那凝固在生命最后一刻的极致惊恐,仿佛在无声地呐喊,在向所有目睹者宣告——他看到了最为恐怖之物。
      房粤是第一个冲过来的,他高大的身躯在门口猛地刹住,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一干二净。他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扼住的声音,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刘同跟在后面,肥胖的身体像筛糠一样抖起来,他看了一眼房间内部,随即猛地捂住嘴,可抑制不住的干呕声还是从指缝里漏了出来,双腿一软,整个人连滚带爬的向走廊里跑。
      “发生了什么?白郁怎么了?!琪琪你看见什么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最先冷静下来并采取行动的,竟然是看似柔弱的小冉。她手里还攥着一把梳子,头发半散着,晚上她正和方琪在房间卸妆洗漱,方琪临出门说要去和白郁商量一下明天的行程安排,小冉并未多想,谁知短短片刻,竟会变成这样可怕的场景。
      她强压下喉咙口的尖叫和翻涌的恶心感,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快步上前,披在抖得像风中落叶的方琪身上。她避开那扇如同地狱入口的房门,半扶半抱地将精神濒临崩溃的方琪引离那个恐怖的现场,同时用尽可能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引导她:
      “琪琪,别怕,看着我,告诉我们,你看到了什么?慢慢说。”
      方琪一直在抖,说不出话来,她原本身上的白色衬衫已经被白郁的血染的血红,和她身上的短裙一样。两个女孩往这边走,和地上的刘同擦肩而过,也就在这时,听到动静出门探看的周却,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和所有人的慌乱完全无关,他只是倚在门框边,存在感极弱,可是,莫名停滞的环节,也直到他的现身,而继续运转。
      他清晰地听到,在小冉这番看似安抚实则引导的话语后,方琪那张惨如金纸的脸上,嘴唇哆嗦着,如同被操控的提线木偶,吐出了她的关键台词。
      “娃……娃娃……”
      方琪的牙齿疯狂打颤,咯咯作响,那破碎不堪的声音像是从被碾碎的喉咙里一点点挤出来,不成调子,却带着锥心的恐惧。
      房粤和刘同还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在地上发出声音,白郁的惨状,还在不停的散发血腥的气味,勾引着人不由自主看过去,只看了一眼,就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刘同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但是碍于体格太大,看起来像喝醉酒的懒汉似的滑稽。
      “我看到……那个娃娃……它动了!它……它爬到了他身上!”
      这句话,像一块被鲜血浸透的巨石,狠狠砸入在场每个人早已惊惶不安的心湖,瞬间激起了名为恐惧的惊涛骇浪。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都凝凝滞了起来,周却感受到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以肉眼可见的,白郁的死亡带来的恐慌,犹如瘟疫般在留守民宿的学生中蔓延开,有人想起老太婆的警告,有人忆起周却终日不离手的那个诡异娃娃,怀疑的种子迅速生根发芽,在恐惧的浇灌下长成参天大树。
      就在人群因方琪的尖叫和白郁惨死的景象而陷入混乱、六神无主之际,一阵窸窸窣窣的、如同干草摩擦的怪笑从大厅的阴影深处传来。
      是民宿老板,她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以一种极其不协调的、关节僵硬的姿态,一步步挪到了光线里。她那身脱线的黑袍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飘荡,像是裹挟着一团来自深渊的的寒气。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那个房间内,惨白的灯光和地板上蔓延的暗红。
      躺在那里的那个死去的不是她的孙子,而是一个普通的外人,就看她的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撕裂的、露出稀疏黄牙的笑容。
      “嗬……看到了吧……看到了吧……”
      她的声音嘶哑,像是喉咙里塞满了沙土和绝望。
      “不听老人言……恶鬼进门帘……它回来了……它带着怨恨和诅咒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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