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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忆 ...


  •   巷口的老槐树又开花了,白生生的一串挤着一串挂在枝头,浓绿的叶子都快遮不住那片细碎的白。
      风一吹,花瓣就簌簌往下掉,有的飘在青石板路上,有的粘在路过行人的肩头。

      这像极了小时候孩子总爱做的恶作剧。

      小时候陆亦珩总是趁陈知衍不注意,偷偷从兜里摸出刚掐的槐花,往他领子里一塞,凉丝丝的花瓣贴着脖颈滑进去。
      惹得陈知衍一缩脖子,他就弯着腰笑,槐花香混着笑声,在巷子里飘得老远。

      陈知衍站在树底下抬头望了好久,指尖轻轻接住一片飘落的槐花,花瓣薄得像层雪,贴在掌心凉丝丝的。

      恍惚间,画面突然撞进他的视线。

      陆亦珩踩着吱呀作响的木凳,半个身子探向槐树枝桠,他在底下稳稳举着竹篮,仰着头看细碎的白花瓣落在陆亦珩的发间、肩头。陆亦珩却浑然不觉,还回头冲他咧嘴笑,声音裹着风飘下来,他笑道:“陈知衍,你再等会儿,最顶上那串开得最盛,肯定最甜!”

      “我摘给送你。”

      竹篮很快就装满了,雪白的槐花堆得冒了尖,陆亦珩拎着篮子把手,自然地伸手牵住陈知衍的手腕往家走。

      青石板路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他走几步就忍不住停下,从篮子里揪起一小撮带着水汽的槐花,笑着往陈知衍嘴边递:“张嘴,刚摘的最鲜,还带着甜味儿呢。”

      陈知衍起初还往后躲,可架不住陆亦珩的手一直举着,最终还是乖乖张开嘴,清甜的香气混着微凉的触感在舌尖散开。

      陆亦珩见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在陈知衍的记忆里他好像很喜欢笑,或许说是陆亦珩总是喜欢在他面前笑。

      他们俩是在这条满是烟火气的老胡同中长大的。两家门对门,陆父与陈父本就是打小认识的挚友,后来一起凑钱做小生意,后面两家人又成了邻居。

      巧的是,两家的妻子几乎同时怀了孕。

      有一次两家约饭局,陈父喝了点小酒,开玩笑般拍着陆父的肩膀打趣:“咱哥俩这缘分,要不然亲上加亲,如果要是生的一男一女,就定下娃娃亲,亲上加亲;要是俩小子或俩姑娘,那就是亲兄弟姐妹,往后互相照应!”

      陆父听了哈哈大笑,当即拍板应下。

      陆亦珩比陈知衍早出生了三个月,按辈分来说,陈知衍该规规矩矩喊一声陆亦珩“哥”。可他偏不,打小就脾气倔,每次都是连名带姓地喊“陆亦珩”,总是唱反调带着点孩子气的倔强。

      陆亦珩也从不恼,每次都笑着应下来。
      他蹲在青石板上,手里攥着颗刚剥好的糖,嘴角扬着,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衬得眉眼愈发清亮。

      “我妈妈说了,”他声音脆生生的,把糖果递在陈知衍面前道,“我是比你大所以我是哥哥,你比我小你是弟弟,我这个做哥哥的就得照顾好弟弟呀。”

      旁边的小孩鼓着腮帮子,圆圆的脸蛋泛着粉,连皱起的眉头都透着软乎乎的稚气。

      陈知衍伸手把对方递来的糖推回去,语气带着点不服气,却因为奶声奶气的语调,活像在撒娇:“陆亦珩,我才不要当你弟弟呢!”

      虽然他嘴上不饶人,但是从小陈知衍就喜欢追在陆亦珩后面跑,陆亦珩也如他所说一般总是很照顾陈知衍这个弟弟。

      陈知衍和陆亦珩是小学同桌。每周一陆亦珩都会从书包里拿出李奶奶那买的奶油面包,小心地把裹着软□□油的面包边掰下来,悄悄咪咪推到陈知衍的手边。

      那年的夏天,雨总下得绵长。
      陆亦珩趴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手里攥着刚画好的全家福,偶尔能听见里面大人的争执声,母亲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护士阿姨轻声叫父亲名字时,陆亦珩看见母亲扶着墙站着,肩膀抖得厉害。后来听医生说父亲是得了“白血病”。他听不懂,只记得爸爸最后一次摸他头时,掌心的温度比平时凉很多,那笑容与平常不同带了一丝苦涩。

      陆亦珩七岁那年,父亲去世了。灵堂里摆上父亲的照片,陆亦珩伸手去碰,照片里的人却再也不会对他笑了。他攥着母亲的衣角,第一次认知,原来“死亡”就是有人永远留在了昨天,再也不能回家再也见不到他了。

      陆父的葬礼那天,家里挤满了穿黑衣服来悼念父亲的人,多了很多不属于家里的东西,一个木头盒子和一张黑白相框。
      陆亦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肯出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眼泪砸在裤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他不敢出去,怕看见母亲红肿的眼睛,也怕听见大人们提起“父亲”“不在了”这样的词。

      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接着是陈知衍软糯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哥哥,”

      这是陈知衍第一次这么叫他。

      “我听妈妈说,陆伯伯没有走,只是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了。所以你不要难过了,哥哥。”

      陆亦珩的哭声顿了顿,他转过身透过门缝,他看见陈知衍蹲在外面,小小的身子比他矮了半个头,手里还攥着一张皱巴巴的信纸。

      “如果你想陆伯伯了,就把想说的话写下来,折成纸飞机,对着天空扔出去,星星就能看见,陆伯伯也就能收到啦。”

      “这是妈妈给我讲的故事书里面说的,我看见了…是真的!图片上的老爷爷真的收到了小朋友写的信。你开门,我们一起写信给陆伯伯,他就能听见你想说的话了。”

      陈知衍的声音里带着孩子特有的认真,话语像一束微光,悄悄照进了陆亦珩满是阴霾的心里。

      “哥哥,你别难过了。”

      初中的教学楼比小学宽敞许多,走廊里总挤满放学的学生,喧闹声裹着少年们的笑闹,从楼梯口一路漫到教室门口。

      陆亦珩的教室在一楼,陈知衍在三楼,放学铃刚响没多久,陆亦珩就会背着书包,单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准时靠在陈知衍教室对面的墙壁上。
      他指尖总捏着串银色的单车钥匙,金属链上挂着的小恐龙挂件随着动作轻轻晃,钥匙在掌心转着圈,偶尔碰到墙壁,发出“嗒嗒”的轻响,在嘈杂里格外清晰。

      陆亦珩每天都会准时来等陈知衍,三楼的同学都认识他了。有同学路过时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笑着点头,目光却总漫不经心往三班教室的门口瞟。

      等直到陈知衍背着慢吞吞书包走出教室,陆亦珩才直起身,把钥匙往口袋里一揣,挥手扬起一抹笑容道:“陈知衍,这边,今天挺快啊,我还以为你又要被老师留堂。”

      “陆亦珩!”

      陆亦珩总是喜欢逗他,因为一逗陈知衍就像个炸毛的猫一样,他总会笑嘻嘻回应句:“哥哥呢,怎么了。”

      陈知衍就会喜欢生闷气不理人,加快了脚步直直往前走。陆亦珩就会讨好求他原谅,撒娇一般膈应陈知衍叫他哥:“知衍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气了,等下我吧。”

      说着,陆亦珩跟上前自然地走到陈知衍身边,两人并肩往楼下走,夕阳透过走廊的窗户,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

      初中时,陈知衍的父母因为生意原因需要常出差,他便经常留宿在陆亦珩家。

      陆亦珩很喜欢像揉小孩子般揉陈知衍的头发,尽管陈知衍总是会流露出很嫌弃的模样,他也乐此不疲。他总会在辅导陈知衍被数学题难住时,用笔轻敲他的脑袋,然后把草稿纸推过来,上面写着详详细细的解题步骤。

      陈知衍喝可乐要加冰,吃饺子不爱蘸醋,说谎时眼睛总是到处乱瞟。陆亦珩总是把他的喜好和习惯记得很清楚,把人照顾得很好很周到。

      初三那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冷风卷着枯叶撞在教室窗户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陈知衍是在一节数学课上被老师叫出去的,回来时脸色惨白,眼神空得像蒙了层雾。

      后来陆亦珩才从母亲哪里知道知道,陈父陈母连夜驱车想赶到明天的陈知衍生日,回来路上撞到个酒驾司机出了车祸,夫妻俩当场就没了。

      那之后,陈知衍像把曾经开朗活泼的自己关进了小盒子,对外界的一切都关上了门,任谁敲门都不开。他变得不再主动和人说话,课间也只是趴在桌上,盯着课本发呆,望着窗外一动不动。

      陈知衍与人交流成了件格外费力的事。
      有人跟他说话,他得盯着对方的嘴唇看很久,才能勉强拼凑出意思,回应时声音又轻又涩,就像生了锈的机器只剩下残缺老旧的零件在转动。

      那段日子,陆亦珩成了陈知衍身边最固定的身影。陈知衍总爱坐在窗边,眼神空茫地盯着窗外的梧桐树,能一动不动待上一下午,连窗外的蝉鸣、楼下嬉闹都仿佛与他无关。

      陆亦珩从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待在陈知衍身旁陪着他。偶尔陈知衍会突然回神,对上他的目光,陆亦珩便会轻声问:“你是害怕吗?别怕……我在呢。”

      空气静了好久,久到窗外的夕阳都沉下去一半,陈知衍才慢慢有了反应。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从他眼角滑落,砸在交握的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陆亦珩…对不起,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就想哭,全身都会疼。”

      陆亦珩只是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带着熟悉的温度,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安稳。

      “没关系,不用说对不起,你只是生病了,你会好起来的,别害怕。”他的声音很轻,指尖抚过他的手,“我一直都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陈知衍 。”

      陈父陈母出事后,陆母把陈知衍被接到陆家由她接管。陆母对他很好甚至比陈知衍这个求生的还要好,陆亦珩也对他很好。

      中考成绩出来了,陆亦珩高出邻江重高一中十五分,最后却选了和陈知衍一所高中,邻江二中。陆母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去一中,最后却选择了第二志愿填二中。

      “没什么,就是一中太远了。”陆亦珩笑拍了拍陆母的肩膀,安抚道,“二中也挺好的,离家近。我们回家看你方便一点。”

      陆母早就看出了他那点小心思,笑着应了句“好”,她就没再过多追问。

      陈知衍这种情况直到高一下半年才有所好转。高一那年,陆亦珩和陈知衍没能分到一个班,隔着几层教学楼的距离。
      所以学校里总有人看见这一幕,身为年级前列的帅哥学霸陆亦珩,常抱着个笔记本往十六班跑,每次都能瞧见他靠在窗边和十六班的陈知衍说话,两人凑在一起低声说话的模样,成了走廊里常见的风景。

      等到高二分班,红榜上两人的名字再次挨在一起时,不少同学都笑着调侃道:“他们果然该在一起”。
      校园贴吧里更是热闹,有人发帖调侃:“高一就总见那个又帅又是学霸的陆亦珩往十六班冲,找的就是十六班的陈知衍,另一个帅哥吧!原来帅哥的朋友果然还是帅哥,这组合也太养眼了!”

      “果然!我磕的cp是真的!”

      底下的评论清一色附和,还翻出了不少人偷拍的、两人并肩走在操场的照片。

      记得高二运动会的阳光格外烈。三千米长跑没人报名,随机一名幸运儿,最后这件苦差落到了陈知衍身上,陆亦珩本是想替他去跑这三千米,却被他拒绝了。

      他轻笑道:“行啊,我给你加油打气,保佑你你拿个第一名给我。”

      “?怎么是给你的第一名?”

      “你笨啊”陆亦珩笑得一本正经的回答,“我是你哥哥,你的第一不就是我的第一,不是说兄弟有福同享嘛。”

      陈知衍站在三千米跑道起点时,还能看见看台角落里陆亦珩冲他比的“加油”手势。第一圈开始陈知衍一直领先,可跑到最后一圈,突然脚下突然一滑,他重重摔在塑胶跑道上,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疼,蹭破的皮肤渗出血珠。

      当时想得第一反应是第一名没有,陈知衍疼的站不起来,看着一个个参赛选手从他眼前跑过终点线。眼前突然泛起一阵酸意,不知道是不是疼的,突然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陆亦珩一路跑过来还喘着粗气,语气有些着急问:“陈知衍,疼不疼啊?摔傻了吗,怎么不说话啊!”
      陈知衍定定地看着他,还是不说话,还没等他说话,一双熟悉的手就伸了过来。陆亦珩蹲下身,没多问就把他背了起来,快步往医务室跑。

      陈知衍趴在陆亦珩背上,能清晰感觉到对方后背汗湿的校服贴在自己胳膊上,还闻到了他身上一贯的、洗衣粉混着阳光的干净味道。

      那一刻,陈知衍感觉心跳突然变得飞快,比刚跑完三千米时还要剧烈,脸颊也烫得厉害,只能把脸轻轻贴在陆亦珩的肩上,不敢抬头。

      “陆亦珩。”

      “嗯,我在。”

      “你的第一名没有了。”

      “那也是你的啊,”听到这话陆亦珩被他气笑了,过来一会儿才道“没事,下次我拿个第一给你。”

      后来很多年,陈知衍才慢慢明白,那天跑道上的心跳加速、脸颊发烫,根本不是因为运动后的余悸。而是有些情绪早已悄悄滋生,漫过了“朋友”的堤坝,在他没察觉的时候悄悄发芽的心事。

      陆亦珩是男生,他也是。

      陈知衍没法把这份情绪说出口,只能悄悄将它藏好,变成一个无人能窥见的秘密。

      高三那年邻江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雪,那年的冬天冷得彻骨,晚自习时窗外忽然飘起了雪,细碎的雪花落在玻璃上,很快晕成一片白雾。

      陈知衍坐在陆亦珩旁边,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衣皂香,清清爽爽的,像晒过太阳的被子。
      陆亦珩转着笔,兴致冲冲地跟他规划未来,眸中闪着期待兴奋,他道:“以后我要考去北方,听说那边冬天雪下得特别大,能堆齐腰的雪人,还能去滑雪,想想就有意思!”

      陈知衍侧耳听着,手指悄悄攥紧了笔杆,“你去哪,我都想跟着”可这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只化作一声轻轻的“挺好的”,融进了窗外的风雪里。

      “邻江今年也会下雪啊……”

      “这不一样,你不懂一个南方人去北方的执着!陈知衍,你以后想去哪里啊?”

      “……我不知道。”

      某一天陈知衍在贴吧上刷到一句话。

      —爱上你,我需要很大的勇气

      毕业前一个月,陈知衍攒了很久很久的勇气,花打工攒下的钱,买了个小巧精致的奶油蛋糕,偷偷藏在宿舍柜子最里面。

      陈知衍想借着陆亦珩生日开口。

      他提前对着镜子练了无数遍开场白,从“生日快乐”到想说的心事,甚至提前想好了退路,如果被拒绝就笑着说“开玩笑的”,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可生日前一天,陈知衍去找陆亦珩的路上,在走廊尽头,无意间听见了他和老师的对话。
      “陆亦珩,学校的留学名额批下来了,下个月就要走。你提前做好准备,老师也提前祝愿你前途无量一路顺风。”

      “谢谢老师。”

      陆亦珩背对着他,陈知衍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似是察觉到那道胶着的视线,他骤然回头望向身后。陈知衍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把头缩回墙角阴影里。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翻涌,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难过。心里乱作了一团,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像有根细针轻轻挠着心尖,又苦又涩。

      突如其来的变故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碎了他所有的准备。

      那天,陈知衍把蛋糕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人坐在宿舍的椅子上吃。奶油甜得发腻,可咽进喉咙里,却满是发苦的涩味。

      他本来是想借着陆亦珩生日开口表露自己心意,可现在却连开口说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甚至有股负罪感在心中作祟。

      代价太大了,他承受不了。

      陈知衍不敢想象陆亦珩如果拒绝了他,以后应该以什么身份方式去见他有脸见他。他不敢去想,如果看见陆亦珩厌恶的神情,自己应该怎么办?
      如果陆亦珩同意了,那他自己以后怎么面对陆母,怎么去面对其他人异样的眼光,他可以不在意,但是不想别人用那样的眼神去待陆亦珩。

      陆亦珩的前途未来呢?如果在一起的话,异国他乡他们真的会有长久吗?如果不长久,他宁愿不提出来。如果陆亦珩为了他放弃他的前途,陈知衍想这件事他都不会说出口。

      怎么样想他们好像都不可能,或许他们之间本就不可能。他太贪心了,既想和陆亦珩在一起,又不想辜负别人。这件事好像根本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陈知衍鼻尖一酸,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混着蛋糕一起咽下,咸涩与苦涩缠在一起。他没吃完蛋糕,剩下的蛋糕被扔进了垃圾桶,就像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永远烂在了心里。

      夜里陆亦珩跑来找陈知衍,语气里满是雀跃:“我要去加拿大了,以后去那边就能经常滑雪了!”

      陈知衍望着他眼底亮起的光,那些在心里盘桓了许久的话,到了嘴边又悄悄咽了回去。

      “陈知衍,你想我去吗?”

      “想你去了那边,以后就没有你烦我了。”

      “这样啊……”陆亦珩尾音轻轻往下沉,嘴角扯出个浅浅的弧度,那笑意没到眼底,反倒裹着点藏不住的失落。

      “以后没有我在你身边了,你会想我吗?”他顿了一会儿,“陈知衍。”

      “不会。”

      他们既然注定没有结果,那就不要给对方留有念想。

      陆亦珩走的那天,陈知衍没去机场。

      他找了个“有事要忙”的借口,躲在房间里,隔着窗帘缝隙看着车缓缓开出巷口,直到那抹影子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

      后来的几年,他们的联系断断续续。

      陆亦珩会发朋友圈,说在国外学会了做牛排,配图里的牛排边缘焦黑,文字里满是自嘲的意味;偶尔他也会打视频过来,背景是陈知衍从未见过的陌生街道,他絮絮叨叨说着那边的冬天比北方还干,风刮在脸上像刀子。

      看着屏幕里侃侃而谈的陆亦珩,陈知衍忽然觉得,他的生活似乎一直如常,似乎有自己没自己都不大有区别。

      去年有一次,陆亦珩在电话里笑着说要回国,语气里满是怀念:“还是想念咱们巷口那家的牛肉面。”

      “那你回家吃。”

      “你是想我了吗?”

      陈知衍握着手机站在老槐树下,风卷着落叶扫过脚边。

      电话那头的笑声清晰又熟悉,可那些从年少时就藏在心底、没敢说出口的话。到了现在,依旧像被什么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嗯,想你了。"

      ——我有三个心脏,一个在加拿大,一个在巷口,还有一个,你去到哪我的心脏就跟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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