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司是我前男友》冰川邮

3、折页

　　原来当时听到了啊。
　　江聿怀头也不回的背影出现在脑海。

　　陈池看着屏幕，长长的睫毛在脸上垂下阴影。
　　要不要解释一下呢？

　　他在对话框里输入的文字打了又删，编辑了几次，终于出炉了一条。

　　【那是嫌麻烦编出来的。】

　　陈池皱着眉盯着这句话，打完字的手停在发送键上。

　　这有必要解释吗？
　　自己有没有和谁交往，跟江聿怀有关系吗？

　　距离上次自讨苦吃还没超过二十四小时。
　　陈池心里的小人又坐了起来，举起自作多情那四个熟悉的大字，坚定地给他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吧。
　　他于是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

　　屏幕始终亮着。
　　对面江聿怀的名字突然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没有他这么纠结，信息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发了过来。

　　江聿怀:【之前分手，是因为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还是女生吗？】

　　这个问题有点出乎意料，陈池握着手机懵了一下。
　　在他们这个圈子，直男心血来潮试一试，最后迷途知返的故事屡见不鲜。陈池编出来的这种情况正好对号入座。

　　陈池打字道，【你的想象力还可以再丰富一点。】

　　江聿怀回他，【这不得多亏你培养，你再拉黑几次，我还可以想得更多。】

　　陈池理亏。
　　心莫名被戳了一下，没脾气了。

　　他深吸一口气，抑制吵下去的冲动说，【行，是我的问题。】

　　发完这句，他都不用猜江聿怀的反应。
　　见好就收在这人那里就是不可能，他只要一低头，对面指定蹬鼻子上脸。

　　江聿怀不出所料跟了消息过来，对他下了最后通牒，【那就这样，下班不见不散。】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陈池做着下午的工作，连着新项目的方案的都写得有些心不在焉。

　　江聿怀在出国之前，其实有给他打过一通电话。
　　当时陈池窝在房间，在翻英国的天气预报。临近年末，北半球转入冬季，那边的天气寒冷干燥。

　　他从天气预报的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把近十五天的预测都看了一遍。
　　页面滑到底部的时候正好跳转，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电话过来。

　　陈池知道是江聿怀。
　　距离分手短信刚好一周，他为了躲人把什么都拉黑了。

　　此时屋外特别远的地方在放新年的礼花，窗上映着微弱到忽略不计的彩光，陈池只能捕捉到一丁点炸开的尾音。

　　那个陌生来电暗了又亮。
　　等到窗外的烟花都停了，陈池才犹豫着按下了接听键。

　　一开始是没人说话的，手机那边的背景音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女声播报。
　　深夜的机场静得能听清彼此通话的呼吸声。

　　通话沉默的时间太长，长到陈池都以为对面是不是挂断了。

　　手机才终于传出来江聿怀低哑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不会接了。”

　　一开口，陈池就知道他最近没休息好。即使没面对着面，也能感受到他的疲惫。
　　陈池有瞬间觉得自己太过分。
　　但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只是说，“最近降温了，那边会很冷，注意保暖。”

　　江聿怀笑了一声，听起来苦苦的，“我现在应该说什么，谢谢前男友的关心？”

　　陈池心里沉默，嘴上却跟着勉强说笑，“嗯，不用谢。”

　　江聿怀的航班还有半小时就到，他看着手上的机票。
　　二楼过道的玻璃上映着他冷淡得有些刻薄的眉眼。

　　这个机场在郊区的位置，他站在这里还能看见城市的夜景。

　　远处的楼亮着星光点点的小圆，熟悉的一切都变得异常渺小，像装在盒子里的楼盘模型。
　　江聿怀想，以前没有注意，原来隔着一座城市是这种感觉。

　　他开口问道，“还有话对我说吗？”

　　听筒贴在耳边，但陈池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格外缥缈，仿佛要随着这座城市离他远去。

　　江聿怀听见他说，“一路平安。”

　　还有，“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话音戛然而止。通话在这句之后陷入忙音。
　　此时大厅内提醒登机的播报响了，滚轮转动的声音再次在过道响起。

　　江聿怀想着等飞机落地之后再打一通电话。
　　但陈池在挂断之后，换了新的电话卡，从此查无此人。

　　自始至终，陈池都没向江聿怀解释为什么分手。
　　所以被误解也认了。

　　他关上文档。
　　这个新的方案虽然写得尤其艰难，还时不时走神，但幸好还是按时完成，交了上去。

　　挂钟的指针转到六点。
　　有人拿起东西开始往外走，陈池跟着大部队也离开了公司，在出大门拐弯的路口等江聿怀。

　　他拿起手机给江聿怀发了定位，这种东躲西藏的默契早就练出来了。

　　傍晚的风刮得比早上狠，等了没多久，陈池看江聿怀走了过来。
　　对方身上那身黑色大衣被风吹得敞开。

　　两人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的时候，隔壁一个部门主管追了出来，江聿怀被迫开启社交，看上去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街口的红绿灯跳转了好几次颜色，陈池手臂冷得发麻。
　　他索性找了一个稍微挡风的角落，开始骚扰好友。

　　【来个人。】
　　陈池点进周明玉的头像，开始召唤。

　　对面探头迅速，【人在，什么事？】
　　响应之热情，就像早上没挨顿骂一样。没心没肺，什么事都影响不了他这颗对兄弟的赤诚之心。

　　陈池感谢他的上道，不然都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
　　他想了想，发了一条，【江聿怀来我公司上班了。】

　　这算是惊天大八卦了。
　　周明玉抱瓜就啃，发过来一框问号和一框感叹号。

　　他震惊道，【巧合吗？你俩这真是孽缘啊。】

　　陈池给他解释，【不是巧合。】
　　他把中午的对话和盘托出，认真询问道，【所以你觉得他到底想干嘛？】

　　【当局者迷。】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周明玉觉得自己旁观者清得不能再清了。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分析，【你想想，你当时冷暴力这事损不损？】

　　陈池心虚赞同，【有点。】

　　这一看就是要大讲一通的架势。
　　陈池正襟危坐，洗耳恭听。幻视对面的好友在聚光灯下扯了扯领带，开始了他的演讲专场。

　　周明玉继续和他互动道，【你再想想，江聿怀这人是不是心高气傲？】

　　陈池继续赞同，【非常。】

　　不过这有什么联系？【所以你的意思是……？】

　　引导到这一步，陈池还没开窍。
　　周明玉恨铁不成钢。

　　他揭晓谜底道，【他肯定是来找你麻烦的啊！】

　　非常崭新的思路。陈池没想到这个答案。
　　他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挺有道理。

　　【但是他当时说，就是想让我看看？】

　　周明玉觉得他简直朽木不可雕也！
　　【这还不好理解？当然是想给你点颜色看看啊。】
　　【悟了吗？】

　　悟了。
　　但陈池觉得自己悟得有点晚。
　　因为他已经在和江聿怀吃饭的路上，好像来不及后悔了。

　　把这个噩耗传递给好友后。
　　陈池眼前压下一片新的阴影，江聿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走吧。”

　　他的语气里还残留着一点不耐烦，显然刚刚那个人的打扰让他心情不是很好。

　　陈池下意识把手机息屏，但消息还在不停往外弹。

　　【前男友都是死人，找你就是索命来了。】
　　【吃饭一定要悠着点，我担心他给你投毒！】

　　……
　　陈池想提醒他现在是一个法治社会。

　　江聿怀没看见手机上的内容，只能听到不停在响的消息提示音。
　　他心底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烦躁。

　　陈池本来打算回几句让周明玉安心的。
　　但江聿怀似乎等得耐心告罄，拽着他的手腕穿过了正值绿灯的人行道。

　　陈池被拉着往前，两人穿行在人流的中心。
　　他的视线落在手腕出，皮肤表面传过来的暖意异常明显，江聿怀的手是和寒风截然相反的温度。

　　两人走到目的地，停下。招摇的红色招牌挂在店面上。

　　陈池本来没怎么信周明玉的结论。
　　但江聿怀用事实证明了，没错，他的确哪里得罪他了。

　　包厢的桌凳是红漆的木，火锅端上来也是鲜红的颜色，火在底下慢慢烧着，表面还是一片平静。

　　“你刚刚和谁聊天这么开心？”江聿怀问他。

　　他抱着手臂，虽然是问他，但眼神却瞥向门口的位置。一副“我不感兴趣，我就随便问问”的表情。

　　陈池没理他，从进门到现在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他指尖对着红油的锅底，道，“你是不是怕饿不死我？”

　　鼻尖辛辣的味道刺激着他打了几个喷嚏。
　　陈池怨念颇深。

　　被这么一双苦大仇深的眼睛望着，江聿怀还能坦然自若。
　　他没什么诚意道，“不好意思，忘了你不能吃辣。”

　　即使嘴上这么说，眼底却不掩饰明晃晃的故意。
　　陈池头疼地按住额头，接受了江聿怀在找他麻烦这个现状。

　　这下真是一语成谶。
　　他真的要在公司躲着江聿怀走了。

　　陈池本来想解释的心情一下子就没有了，那点惭愧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烦闷道，“我跟谁聊天，跟你有关系吗？”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听人劝，吃饱饭。
　　就因为他没听，所以他现在才一口饭都吃不上。

　　他无奈地看着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周明玉又发消息来了。
　　陈池和江聿怀的视线几乎同时看了过去。

　　注意到对面的动作，陈池把手机揣进兜里，无语道，“这样有意思？”

　　江聿怀收回视线，嘴硬着说，“下意识而已。”

　　陈池现在懒得管他是真下意识还是假意识，只想简单地把话说清楚走人。
　　他长话短说道，“分手只是因为我俩不合适，没你想的那些事情。”

　　这话有些敷衍。
　　江聿怀很快瞪了他一眼，“不合适你还追我。”

　　陈池心说以前没发现你是个无理取闹的。
　　他替自己喊冤道，“难道我是算命的，能知道咱俩八字不合？”

　　说完也不等江聿怀什么反应，站起身准备出去了。

　　门一打开,丝丝缕缕的冷风很快灌进来。
　　陈池回头看了江聿怀一眼，“不管你信不信，我该说的都说完了。”

　　他顿了顿，还是叹气道，“以前的事情我跟你道歉，今天就算彻底翻篇。”

　　陈池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心也就花这个人身上了。
　　然而一番话说完，江聿怀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油盐不进。
　　陈池握上门把手。

　　随便吧。
　　如果江聿怀真要报复他，他也不介意报复回去。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他啪的一声关上门。
　　动作太快，错过了江聿怀那句姗姗来迟的，“谁跟你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