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16 ...
-
温俞又一次梦到了那个模糊的场景。
漆黑的夜，摇晃的床，他被束缚的双手和挣扎的哀嚎。
光怪陆离的场景扭曲着晃动，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地困住，他痛苦地将自己蜷作一团，重重地喘息着，直到梦魇终于放过他，让他从可怖的场景中逃离。
清醒的瞬间，温俞猛地睁开眼，窗外透来的光驱散着他眼前昏昏的暗沉，让他跳动的心渐渐平静。
这是哪儿？
比这个念头更先一步传入脑海的，是疼痛。
好疼，像是有人把他的骨头给拆了一遍，浑身上下，好像没有一处是不疼的，而让他最恐惧的，是身后隐秘处，传来了令他熟悉的疼痛。
不，不会的，他记得他逃出来了！
温俞惊惶地在脑海里搜寻着断片的记忆，他记得……他砸伤了曲柏明后，从他房间里逃了出来，然后……然后是很长的一条走廊，他找到了电梯间，用门卡刷开，电梯里好像有人……
那人说要帮他。
是谁？
耳朵上的助听器不见了，温俞什么都听不清，他摸索着四周，可伸出被子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红印，每一处都彰显着昨晚发生了什么，他只看了一眼，就迅速将手又收回被子里。
胃里明明什么都没吃，可却有一种作呕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吐。
太恶心了。
他真是太恶心了。
又一次，为什么这样的事又一次发生在他身上，是他的错吗？
温俞痛苦不堪地捂着头，身边的被子忽然动了动，他惶恐地看向一旁，心脏猛地狂跳。
耸起的被子里钻出了一个黑黢黢的脑袋，温俞脸色苍白，这个人是谁？曲柏明吗？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拳头握紧又松开，自嘲地垂下眼，他发现即便命运再一次重复，他仍然是那个无措又无能的温俞。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离这里，身上每一处疼痛都在叫嚣着让他快点离开。
忍着身体的不适，他强行爬了起来，可一动作，一阵更难言的疼痛瞬间侵袭他的身体，让他屈起的膝盖又软了下去，狠狠地砸在旁边那人的身上。
“……”
耳边依稀听到了一句低喝，温俞屏住了呼吸，四处张望着寻找着能防身的东西，可什么都找不到，他只能抱着被子，颤颤巍巍地将目光投向缓缓爬起身的那人。
到底是谁……
温俞咬着牙，见那人转过头，目光渐渐变得不可置信。
怎么、怎么会是晏敬泽？
晏敬泽拧着眉看向他，脸上还残留着一点未醒的困意，他抬起手，似乎想要摸一摸温俞，温俞警惕地往旁边闪避，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他看着晏敬泽唇动了动，可没有助听器，他一个字也听不见，晏敬泽好像也反应过来这一点，弯下腰往床底下摸索，片刻后提起了他的助听器，伸手想给他带上。
温俞下意识地躲了躲，晏敬泽脸色似乎沉了沉，又似乎是他的错觉，因为晏敬泽很快又摊开手，把助听器递给他。
温俞接过助听器，重新听到声音的感觉让他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可更难堪的处境赤裸裸地摆在他的面前，他低垂着头，手按在助听器上，装作还在调试的样子。
“能听到吗？”晏敬泽的声音响起，像是每一次帮他时那么温和。
他点了点头，头却低得更深。
“你……”挣扎了许久，温俞只吐出一个字，可声音沙哑得让他听不出这是自己的声音。
“你现在肯定有很多问题，心里肯定也很乱。”晏敬泽温声道：“我先去给你拿杯热水。”
温俞有些茫然地看着晏敬泽离开的背影，不明白晏敬泽为什么能这么冷静。
晏敬泽带来了一杯热水，还有柔软干净的衣服，衣服是晏敬泽的，穿上身有些过于宽大，但裹上衣服、戴上助听器后，温俞短暂地有一种回归到正常轨道的感觉，昨晚那个噩梦似乎就真的只是一场梦。
可这是不可能的。
他摸着杯子，温热的水温温暖着他僵硬的身体，让他短暂地平稳了呼吸，他抬起头，想看着晏敬泽质问他，可目光只接触一瞬，又狼狈地避开，最后只哑声地问道：“为、为什么……”
“昨晚……”晏敬泽看着温俞，脸上的神情是满满的自责，他解释道：“昨晚我本来想去甜品店找你，但临时有事，来不及跟你说一声。等到结束的时候，我才看到你的未接来电，可是拨过去你那边一直没人接……”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甜品店也关了门，我怕你出事，就找朋友定位你的手机找你的位置，然后发现你在那所酒店里。”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没有意识，我本想接你到我家来看看要不要给你找个医生，但是……”说到这里，晏敬泽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温俞，温俞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很快晏敬泽又接着说道：“你可能被下了药，我带你回来后，你的药发作，我……”
晏敬泽抿了抿唇，脸上满是懊悔和愧疚，“对不起，温俞，我应该推开你的，我不该……对不起。”
“你……”温俞茫然地问：“你喜欢男人？”
晏敬泽低下头，他的五官中眼睛是很出挑的一个部分，垂下眼的时候，眼尾飞扬，看人的时候显得格外的真挚，他说：“其实……我知道这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可是温俞，我确实对你很有好感，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但是我一直怕你不能接受，所以不敢和你说明。”
晏敬泽有些黯然地说：“你对我难道一点好感都没有吗？”
温俞艰难地说：“可、可这跟好感没有关系，昨天、昨天这样的事情，它怎么能发生呢？我……不管我是不是男人，也不管我是不是……是不是被下药了，你、你不应该把我推开吗？”
“我一开始是想推开你的。”晏敬泽轻声道：“可是你抱上来的时候，我……我动摇了，对不起温俞，我承认我不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我应该更坚定一些的。但是昨晚……我真的以为你对我也应该是有好感的，你那么紧地抱着我，还那么害羞地喊着我的名字，我……”
温俞的脑子混乱不堪，是他抱着晏敬泽的吗？是他一直喊晏敬泽的名字吗？
他不知道，他抓着自己的脑袋，努力想要想起些什么，可记忆里挤不出一点相关的片段。可这也是有可能的，他被下了药，整个人意识都不清醒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他也不能判断。
“温俞……”晏敬泽将手搭在温俞手背上，温俞一个哆嗦，想要将手抽回去，晏敬泽脸上掠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他有些难过地看着温俞道：“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我犯了错，不能让我弥补你吗？”
“我……我不知道。”温俞摇了摇头，慌乱地说：“我、我想先回去。”
晏敬泽沉默了片刻，他没有应和也没有拒绝，只是低声问道：“那你能先告诉我……昨晚你为什么会被下药吗？我想帮你。”
温俞还是摇头，但是昨晚握着花瓶的手开始忍不住发颤。
“别怕，温俞。”晏敬泽握住温俞的手，温俞还想抽开，手却被晏敬泽捂在掌心，“我只是担心你，我不知道你现在回去，会不会继续受到伤害。”
很久之后，温俞才缓慢地开口：“是之前跟你说的那位客人……”
晏敬泽皱了皱眉，问：“那你怎么跑出来的？”
温俞并不想再回忆昨晚的场景，但晏敬泽一直在等着他的回答，他只好说道：“我、我砸伤了他，跑出来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被我砸伤后怎么样了，我不知道……”
温俞一直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终于崩溃，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活得总是这么辛苦，明明他已经很努力地想要过得好一些。为什么曲柏明要来逼迫他？为什么他和晏敬泽明明相处得很好，却不得不变成现在这样诡异的关系？为什么他无论怎么努力，好像一切都不过是徒劳？
为什么？
是他的错吗？
他捂着脸，眼角已经干涸，可他的双肩忍不住颤抖。
一双手落在他的肩上，温和的声音落在他的耳边：“没关系，温俞，没关系的。”
“我能帮你解决这一切，你不需要担心。”晏敬泽说：“把所有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你只需要好好在这休息就行了。”
“不……”温俞微弱的声音从掌心中飘出，“我、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回家。”
晏敬泽温声地劝说道：“那个人不知道后面会不会继续威胁你，温俞，我担心你的安全，他知道你工作的地方，可能会对你不利，我想保护你。”
“我……”温俞张了张嘴，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晏敬泽的电话。
晏敬泽眉头皱起，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竟然是曲柏明。
他安抚地拍了拍温俞的肩，道：“我去接个电话，你先冷静地想想，我知道你现在害怕，可是你要相信，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温俞整张脸还是愣愣的，晏敬泽去了阳台，将隔音的玻璃窗关好。
刚一接电话，曲柏明不满的质问就传了过来：“你昨晚来方一路的酒店了吗？”
“是啊，怎么了？”晏敬泽轻描淡写道：“昨天开会，我爸说新季度有个项目，要物色几家酒店谈合作，我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正好路过那去找你，结果你助理说你没空。”
曲柏明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方一路的？”
“你忘性大吧。”晏敬泽嗤笑道：“昨天群里咱们聊天说到新开了家酒吧，李哲邀你出去玩，你说你要去方一路的，怎么？你是昨天发生什么事情了，跟我有关？”
曲柏明有些烦躁地回答：“没有，那你昨天来顶层了吗？”
“本来想去的，刚好当酒店考察。”晏敬泽敲了敲栏杆，笑道：“后来转念一想，你助理跟我说没空的语气好像有些奇怪，约莫你做的事我不好打扰，就走了。”
曲柏明家的酒店隐私做得极好，像顶层那片区域招待的都是极为贵重的客人，所以根本没有监控，而现在这一点恰好被晏敬泽钻了空子，即使曲柏明知道他去了酒店，也找不到证据说他带走了温俞。
虽然和曲柏明抢人也不算什么，但晏家和曲家生意上多少有些往来，少些矛盾总是好的。
见从他这问不出什么，曲柏明的语气更加烦躁，没再说什么便挂了电话。
晏敬泽应付完了曲柏明，漫不经心地收起手机。
他脑子里还想着怎么继续劝温俞，挺出乎他意料的，明明温俞看起来挺软和一人，拿捏起来竟然有些难啃。
也对，再弱小的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像温俞这种的人，也能砸伤曲柏明自己跑出来，不过这样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他忍不住回想起昨晚，柔软的肉/体像海浪一样在他身/下翻涌，他掐着那细瘦的腰，耳边是细碎而又可怜的泣音。
令人回味。
不管怎么样，他打定主意要借这个机会让温俞离开那栋破房子，跟老早年前的危房一样，楼道里还全是蜘蛛网，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停车那地方也跟坟场似的，全他妈是杂草。
这些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他不想下次和温俞亲热的时候，又从哪里传来一堆破噪音，这要是次数多了，他都得去医院挂个男科号了。
想到这，他不屑地嗤笑一声，随即又很快调整好表情。
他开窗走了进去，玻璃窗上折射出他脸上关切的神情，可进去后，他的表情愣了愣。
室内，床上的被子被翻到了一边，凌乱地堆叠在一起，一切都显示着床上人刚刚离去的匆忙。
晏敬泽没有想到，只是接个电话的功夫，温俞竟然一声不吭就走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