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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梨花带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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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他摘了颗果盘中的葡萄,当众喂她,苏清如忍不住微微偏头,“……别这样。”
“怎么?爱妃害羞了?昨夜在本王榻上,可不是这般……”
“高长泽!”苏清如脸颊腾地烧起来,是真有些恼了,这戏未免太过火了!
见她真动了气,高长泽反而见好就收,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搂了搂她的肩:“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脸皮这么薄,怎么跟本王出来混?”
那掌柜起初口风甚紧,但见苏清如谈吐不俗,又顶着翰王妃的名头,且出手阔绰,便也透露了几分。
“看来,那本账簿,并不在楼里寻常管事手中。”一到无人处,高长泽脸上表情瞬间收敛,“掌柜刚才看的是顶楼。那里的东家,身份不一般。”
“是谁?”
高长泽停下脚步,看着她,“贵妃。”
苏清如回到马车内,摘下面纱,“殿下演了这么一出大戏,结果,就只证实了账簿可能在贵妃手中?”
她转过头,看向高长泽:“殿下是故意耍着我玩?”
车厢内光线明明灭灭,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看起来更加难测。
“王妃觉得只有将账簿立刻拿到手,才叫不虚此行?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即便如此,殿下也不必……”她偏过头,避开他过于直接的视线,“……那般行事。”
“那般?哪般?”高长泽明知故问,“是搂了你的腰,还是喂你吃了葡萄?……”
“翰王与翰王妃,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本王带你出入那种场合,若不对你亲密无间,才更惹人生疑。”
“事到如今,王妃还觉得能跟我划清界限吗?”
马车恰在此时颠簸了一下。
苏清如猝不及防,身体向前一倾。
高长泽将她带入怀中。
他低头,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这样……再正常不过了,我的……王妃。”
“高长泽!放开!”
高长泽松开了手,还扶了她一下,让她坐稳,“天快亮了,你我彻夜未归,一同回府……”
“王爷,王妃,您们回来了。”管家早已候着。
“嗯。”高长泽随意应了一声,就这么牵着苏清如的手,堂而皇之地往府内走。
“王妃昨夜辛苦了,一会儿回去好好歇息。歇息之前……”
“帮本王更衣可好?本王习惯了你伺候。”
苏清如甩开他的手,抬头瞪他,更衣?!得寸进尺!
高长泽迎着她的目光,笑得无辜,“怎么?还在为昨夜输掉那点银子生气?夫君下次赢回来给你就是了,别闹脾气……”
庭院打扫的丫鬟们的头垂得更低了。
苏清如气得胸口起伏,却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发作。
“殿下、王妃,宫里的刘公公来啦,正在王府门前候着呢。”王府管家步入,欠着身。
刘公公是贵妃身旁的宫人,这宫宴怕是非去不可了。
“我已知晓,这便过去。”说罢,她独自前去王府大门。
来到府前,见一位穿着青色直裰的老太监正站在阶下,腰佩宫绦,见王妃出来,满脸堆笑,躬身行礼:“奴婢给翰王妃请安,翰王妃万安。”
她抬手,示意他免礼,细声问道:“刘公公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刘公公赔着笑,开口道:“王妃,方才您婉拒了贵妃娘娘,娘娘念着您,今日又特意设宴,还吩咐奴婢务必请王妃入宫赴宴呢。”
苏清如婉言:“公公回去替我谢过贵妃娘娘美意,只是我近日身体不适,实在不宜入宫赴宴,还望娘娘体谅。”
刘公公面露为难,又道:“王妃,您就当是给奴婢一个面子,娘娘还说了,若是王妃不来,她便要亲自到翰王府赔罪,这……这可如何使得呀。”
“公公言重了,贵妃娘娘如此盛情,若我再推脱,倒是我的不是了。那就烦请公公回去转告贵妃娘娘,我定按时赴宴。”
刘公公一听,再次躬身行礼,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欣喜道:“娘娘知晓,定会欢喜。那奴婢就先回宫复命,静候王妃大驾。”言罢快步离去。
一切准备妥当,苏清如登上王府早已备好的马车,向着皇宫驶去。
景仁宫内,漫着一股馥郁的香气。
贵妃见苏清如进来,忙起身相迎,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声音柔和:“如儿可算来了,快些坐下,今日这宴,专为如儿设的。”
说罢,拉着她在旁侧坐下,挥手屏退了左右侍从。
待众人退下,贵妃原本带笑的面容就黯淡下来,眼眶一红,竟落了泪,紧握她的手,哽咽道:
“如儿可知,这宫中最苦的便是母凭子贵?”
“我那逆子长轩与长泽本是手足,可陛下近来总对长泽青睐有加,长轩处境愈发艰难,前日一时昏了头,才做出伤长泽的事来……”
苏清如见贵妃哭的梨花带雨,怪不得能惹得陛下如此怜爱,她一个女子见了也难免心动。
“娘娘切莫忧心,二皇兄才智过人,日后定能得陛下更多看重。”
“今日难得相聚,不说这些伤心事,”贵妃摇头,拿着手帕轻点眼角的泪,“听闻如儿幼妹待字闺中,我母家男侄尚未定亲,若能结这门亲,亲上加亲,岂不甚好?”
贵妃又拉起她的手捧在手心里,笑道:“如儿也知道,你们苏家在江南的茶引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只是近来盐运司那边似乎有些刁难,若是成了这门亲,这些麻烦就迎刃而解了。”
贵妃这是在以苏家生意施压,欲拉拢苏家。可贵妃不知,五年前苏清如生母离世,那些生意也已转交他人。
“娘娘美意,臣妾感激不尽,只是妹妹年幼,婚姻大事还需从长计议,容臣妾回去与家人商议一番。”
这时,贵妃的侍女走上前来,手中捧着锦盒。
贵妃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本账册:“前六部给事中的侍郎递来这匣子,本宫瞧着倒像弄错了。苏家世代清贵,怎会有这种东西?”
说着,将账册递到苏清如面前。
苏清如看向那账册,上面记录着苏家的账目明细,且入不敷出,是高长泽说的那本?
“娘娘,这其中定有误会,我苏家世代贤良,绝无可能做出这等中饱私囊之事。”
贵妃将账本收回锦盒,让侍女退下:“本宫也相信这是误会,只是这账册如今在本宫手里,若传到陛下耳中,恐怕苏家……”
苏清如揪住那侍女的后衣领,夺过侍女手中的锦盒,一脚踹在她的腿弯处。
侍女栽倒在地,苏清如膝盖顶在侍女的后背,将她压制在身下。
“贵妃娘娘怕不是忘了,二皇兄以为傅太尉迁葬风水宝地的名义,掳走傅太尉的尸身嫁祸外族,此事陛下若知晓,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贵妃张皇起身,百鸟羽毛长裙险些将自己绊倒。
“大胆!竟敢动本宫的人!苏清如,你莫要忘了,你能成为翰王妃,享尽荣华,还不是因为本宫的成全!”
苏清如将手中的账本挥到一旁烛台 ,火焰裹住,将那账本烧毁。
“贵妃娘娘深居后宫,恩宠绵延,臣妾一介粗陋,只知,这世间有些事,利刃快剑斩下去,可比费尽心思的算计要利落得多。”
见那账本已成了灰烬,苏清如松开身下的侍女,命令道:“去,把火灭了。”
侍女颤巍起身,举起桌上的茶壶,将那团余火灭去。
苏清如这才理了理衣袖,恢复谦卑,在贵妃面前行礼,“臣妾生性粗莽,惊扰了贵妃娘娘,实乃罪该万死。晚辈给娘娘赔不是,天色已晚,臣妾先行告退了。”
贵妃收敛面上的慌乱,吩咐道:“应彩,愣着作甚?还不快去送送翰王妃!”
……
出了宫门,暮色刚落。
车轮渐停在翰王府门前,苏清如掀开帘轿,吩咐马夫:“去尚书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