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搭档》洄安巷zZ

9、傀儡9

　　药物作用下，苏盉昏沉地睡去，但睡得极不安稳。额角不断渗出冷汗，身体时而紧绷时而惊厥，破碎的呓语模糊不清。卫戉没有休息，他守在床边，一边监控苏盉的生命体征，一边在脑中飞速整合所有线索。

　　蔺司衡。
　　这个名字一旦浮出水面，许多原本模糊的细节似乎都找到了归处。那份偏执的完美主义，对神经操控技术的极致追求，以及三年前计划被破坏后可能产生的巨大怨恨……一切都符合“傀儡师”的行为画像。

　　天光微熹时，苏盉的状况稍微稳定。卫戉将浓缩营养膏混入水中，一点点喂他喝下。苏盉睁开眼，眼神依旧疲惫，但多了几分清醒的锐利。

　　“我们不能被动等他。”苏盉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的终端……最高权限，代号‘烛龙’。”

　　卫戉深深看他一眼。“烛龙”是苏盉压箱底的追踪程序，一旦启动，会以近乎自毁的方式穿透几乎所有网络防护，进行无差别信息捕捞，风险极高，极易暴露自身位置。

　　“值得。”苏盉看穿他的顾虑，扯出一个虚弱的笑，“要么他找到我们，要么我们炸他出来。”

　　卫戉不再犹豫，将苏盉的终端连接至安全屋经过多重跳板加密的网络接口。苏盉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缓慢却坚定地移动，输入一长串复杂指令。

　　屏幕上，一条血红色的龙形图腾一闪而过，随即化为无数细密的数据流，咆哮着冲入新京市的数字洪流之中。

　　等待是煎熬的。每一秒都伴随着被反向定位的风险。苏盉靠在床头，闭目抵抗着病毒带来的阵阵晕眩和体内隐隐的躁动。卫戉则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守在终端旁，同时警戒着安全屋外的任何风吹草动。

　　三小时十七分钟后。

　　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安全屋的寂静！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终端屏幕！

　　血红色的数据框疯狂闪烁，一条被“烛龙”以巨大代价强行捕获并解密的信息，赫然显示在屏幕中央：

　　【指令：清理“观察者”。地点：旧城区档案库备用节点（坐标：XXX,XXX）。执行人：黑鸢。授权：蔺司衡。】

　　信息后面，还附带着一张并不清晰但特征明显的照片——是卫戉和苏盉在几分钟前，进入这栋旧楼地基入口时的一个模糊侧影！

　　“黑鸢……”苏盉瞳孔骤缩，“是那个国际雇佣兵组织！他们只接‘清洁’活，从不失手！”他猛地看向卫戉，“他不仅发现了我们，连这个安全屋都……他一直在监视！那个密室纸条只是开场白！”

　　卫戉的眼神瞬间冷得如同极地寒冰。他没有丝毫迟疑，一把拔掉终端接口，同时将苏盉从床上拉起，将“夜鸮”手枪塞进他手里。

　　“能走吗？”他的声音紧绷如弦。

　　苏盉咬紧牙关，压下喉咙口的腥甜，重重点头。

　　来不及收拾任何东西。卫戉搀扶着苏盉，迅速冲向安全屋唯一的紧急出口——一条通往更深层地下排水系统的垂直通道。

　　就在他们打开隐蔽出口的瞬间——

　　“咻！咻！咻！”

　　数道加装了消音器的能量武器光束，精准地打在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将金属墙壁熔出一个个焦黑的坑洞！对方已经攻破了外部防御，突入了安全屋所在楼层！

　　激烈的交火声在身后爆开，显然是卫戉提前布设的自动化防御系统被触发了。

　　“走！”卫戉低喝一声，护着苏盉，率先滑下垂直通道的滑索。苏盉紧跟而下，虚弱让他的动作有些踉跄。

　　下方的排水系统更加阴暗潮湿，通道错综复杂。刺鼻的霉味和污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两人凭借记忆和之前扫描的地图，在迷宫般的通道中快速穿行。身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管道中回荡，带着死亡的压迫感。

　　苏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病毒的侵蚀和剧烈的奔跑消耗着他本就不多的体力。眼前阵阵发黑，那些扭曲的彩色光斑再次出现。

　　在一个岔路口，卫戉猛地停下，将苏盉推向一条相对干燥的侧管道。“这边，尽头有出口通往地面。”

　　“你呢？”苏盉抓住他的手臂，指尖冰凉。

　　卫戉回头看了一眼追兵的方向，眼神决绝。“引开他们。”他必须确保苏盉能安全离开。

　　“不行！”苏盉死死抓住他，崩溃的情绪再次上涌，“你一个人对付不了‘黑鸢’！我不能……”

　　“苏盉。”卫戉打断他，声音异常冷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力量，“信我。”

　　他深深看了苏盉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辨，有关切，有决绝，还有一丝苏盉从未见过的、深藏的东西。然后，他用力掰开苏盉的手，转身，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主动朝着追兵的方向迎了上去。

　　“卫戉！”苏盉嘶哑地喊了一声，回应他的，只有远处骤然响起的、更加密集的能量武器交火声。

　　他孤身站在阴暗潮湿的管道里，身体因为病毒和恐惧而颤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卫戉把他推向了生路，自己却踏入了死局。

　　无力感和自责再次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他看了一眼卫戉消失的方向，然后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条通往地面的出口，踉跄着跑去。

　　他必须活下去。必须找到反击的方法。必须……把卫戉带回来。

　　黑暗的管道中，只剩下他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以及远处那不绝于耳、象征着生死未卜的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