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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望梅亭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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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篷船在芦苇荡里漂了整整一夜,直到天渐渐的亮起来,才在一处隐蔽的浅滩靠岸。
阿梅将沈乘木背进一间废弃的土地庙,煤球突然蹿到神龛上,爪子扒拉着一个积满灰尘的香炉——炉底刻着朵模糊的梅花,花心处有个小孔,形状与黄铜钥匙完全吻合。
“这就是的‘惊蛰’联络点。”阿梅用钥匙拧开香炉底座,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子时,望梅亭,凭梅枝取货。”
沈乘木在她背上哼唧一声,半睁开眼:“梅枝……娘说过……发间的梅簪……能开……”话没说完又昏了过去。
子时的望梅亭笼罩在风雪里,六根朱红柱子上爬满藤蔓,亭中央的石桌上摆着个青瓷瓶,插着枝含苞待放的蜡梅与阿梅发间那支不能说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
沈维舟刚靠近石桌,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煤球“喵”地炸毛弓背,露出尖利的爪子。
“别来无恙啊,维舟。”来人摘下斗笠,左额角的月牙疤痕在雪光里格外刺眼——竟是沈乘风!他手里提着盏马灯,灯光照亮石桌下的暗格,里面码着十几支油纸包好的步枪,“这些是需要军火,我替你们运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维舟握紧怀里的凤凰风筝,竹骨硌得手心生疼。
沈乘风突然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缺口处与沈乘木那块严丝合缝:“当年爹把玉佩劈成两半,让我和乘木各执一块,说只有兄弟同心,才能解开布防图的秘密。”他将玉佩放在石桌上,两块玉的月牙疤痕拼在一起,竟组成个完整的“沈”字,“日本人抓我,是为了逼问玉佩的下落;我假意投靠,就是为了找到乘木,完成爹的遗愿。”
“咳咳……”沈乘木突然醒了,扶着墙走到亭外,看到沈乘风时,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哥……当年我不该误会你……”
“傻小子。”沈乘风揉了揉他的头发,指腹划过他后颈的胎记,“爹说军火库藏在梅花阵的‘中’位,对应《墨梅图》的主枝干,沈维舟,你还记得风筝竹骨的刻痕吗?”
沈维舟猛地展开凤凰风筝,竹骨内侧的纹路在灯光下清晰可见:“这些刻痕……是军火库的坐标!”他数着竹条的分叉角度,“东南巽位对应芦苇荡,西北乾位对应山神庙……那‘中’位就是……”
恍然大悟。
“望梅亭的地基下!”阿梅突然用步枪托砸向石桌,桌面“轰隆”一声裂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飘出浓烈的火药味。
“砰砰砰!”枪声突然从山下传来,火把的光像毒蛇一样蜿蜒上山。沈乘风脸色一变,将步枪塞给沈维舟:“日本人来了!你们带军火走,我断后!”
“哥!”沈乘木想拉住他,却被沈乘风推回洞口,“照顾好维舟,替爹守住布防图!”他转身冲向山下,马灯的光在风雪里越来越远,最后定格成一片火海。
沈维舟抱着沈乘木跳进地洞,阿梅点燃导火索,引线“滋滋”地冒着火花。煤球突然咬住她的裤脚,往洞壁的裂缝里钻——那里藏着个铁皮箱,打开箱盖,里面竟是叠厚厚的电报,最上面一页写着:“‘惊蛰’行动,三月初三,炸毁日军军火库。”
“原来‘惊蛰’不是人名吗?!是行动代号!”阿梅的声音发颤,“爹说的‘取货’,就是让我们启动行动!”
导火索燃到尽头,地洞上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望梅亭在火光中坍塌。沈维舟背着沈乘木往洞深处跑,煤球的爪子突然指向洞顶的裂缝——那里卡着片染血的衣角,布料上绣着朵小小的梅花,与阿梅发间那支,一模一样。
“梅娘……是我娘的名字。”阿梅的指尖抚过电报上的署名,指甲掐进掌心,“我娘当年就是‘惊蛰’的联络员,她总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她突然从发髻上拔下那支簪子,簪尖对着铁皮箱的锁孔一拧——锁“咔哒”一声弹开,里面露出个锦盒,盒底刻着行小字:“吾女阿梅亲启,见字如面。”
阿梅攥紧梅簪,簪头的梅花突然弹出根细针,针尖蘸着荧光粉。
她将针尖在洞壁上一划,砖石缝隙里立刻显露出绿色的字迹:“军火库第三层,藏着布防图的另一半。”
“轰隆!”地洞顶部塌下一块巨石,烟尘中传来日军的嘶吼。
沈维舟将沈乘木塞进军火库暗门,转身举起步枪:“阿梅,你带乘木去第三层!我守住这里!”
阿梅将梅簪插进暗门的锁孔,石门缓缓升起。
地下三层的军火库里,煤油灯照亮满墙的军事地图,最中央的《墨梅图》上,梅枝分叉处压着半张布防图,与沈维舟怀里的半张严丝合缝。
“原来布防图一直藏在这里!”阿梅将两张图拼在一起,图上的路线突然浮现出荧光——竟是日军军火库的秘密通道!
煤球对着通风管道“喵喵”叫,管道里传来三长两短的敲击声——“惊蛰”的联络暗号。沈维舟攀上去掀开铁盖,雪地里站着沈乘风,身后跟着十几个黑衣人影,发间都别着蜡梅:“‘惊蛰’的人……都来了。”
沈维舟背着沈乘木走出地洞时外面的光透了进来。
阿梅将梅簪插进母亲的衣冠冢前,煤球突然叼来片完整的梅花瓣,放在布防图上——那花瓣的纹路,竟与日军军火库的防御工事图完全重合。
“三月初三,惊蛰行动,准时启动。”沈乘风扛起步枪,马灯扫过众人发间的蜡梅,“这一次,我们替爹和娘,守好这片土地。”
煤球叼来的梅花瓣纹路与布防图完全重合时,沈乘木突然按住后颈胎记——那里竟微微发烫,胎记边缘浮现出细碎的玉屑。
与此同时,雪地里传来皮鞋踩碎冰晶的声响,戴金丝眼镜的日军军官摘下手套,指尖抚过望梅亭废墟的断柱,柱身上刻着的“梅娘”二字被鲜血晕染开。
他突然对着对讲机轻笑:“告诉总部,‘惊蛰’的核心,是那个叫阿梅的姑娘……”话音未落,煤球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军官胸前的怀表链——链坠上挂着的,是半枚与阿梅梅簪一模一样的梅花银饰。
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