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捞我！》月耀如一

50、乱流

　　“那你的意思，这一殿的女人都是无辜的咯！”

　　一殿的女人没一个背锅，见惯了后宫争斗的父皇反而狂怒了起来。跟小孩子似的，事情发展不符合自己想象，就气得不轻。

　　“父皇！母妃早上的时候还训诫儿臣和弟弟们要好好念书，当时人还红光满面好好的，必定是有人害了她！请父皇给儿臣做主，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儿臣一定要亲手手刃仇人！”

　　八哥哥气愤起来说得慷慨激昂，但那些台词原本应该是我来说的，在发现母妃死法不正常、得到母妃回答之后我就该说的。

　　“杀母之仇，确实不共戴天。”于是我没忍住，阴阴恻恻的附和了一声。

　　“熏香是哪来的！”父皇沉默了一下，忽然想到了新的突破点，于是又问起了熏香。

　　“儿臣带去的熏香虽是借花献佛，并未仔细检查，可是儿臣带的那些拆都没拆开都没点上，儿臣冤枉啊！”

　　我立即装傻充愣，反正熏香都推锅秦忠了，真的有问题也是秦忠背锅，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不是说你的，朕当然知道不是你的！秦公公忠心耿耿在朕身边多少年了？你父皇不知道吗！朕是问刘贤妃宫里已经点着的熏香是谁的！”

　　“回陛下……也是老奴……”秦忠一脸郁闷的站了出来，我估计他已经在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了。“前番子小周贵妃失眠令老奴出宫寻的，用这香说好使，刘贤妃进来也多梦，老奴便献了番殷勤。老奴，并未想到会有这事……”

　　“行了行了别说了，朕知道了，没你事了。”父皇一听就不耐烦，扯上小周贵妃就是无解——有毒也能说是有人陷害，慕容和周家撕嘴巴；无毒也是无妄之灾，慕容和周家扯头发——父皇这样子，一看就是后悔问了熏香。

　　“是……”

　　“你一向忠诚，此事你也是无妄之灾。”父皇稍微冷静一下后发现自己说的有歧义，怕秦忠多想，连忙又补了句安抚。“秦忠啊，别慌了，你体贴各宫主子本就是安分守己，朕不可能怀疑你。你且说说，你觉得还有什么疑点没有？”

　　“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秦忠一看来了机会，连忙开始搞高彷。“老奴手下有几个休假的，说在宫外也发生了莫名其妙的暴毙案件，坊间已经传遍了。好像是个年轻姑娘，在胭脂铺子里还在试胭脂呢，忽然就暴毙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避开了刘贤妃死亡的嫌疑避不过死在铺子里的裘小姐。不知道高彷保密措施做的如何退路堵不堵，现在是没人查证铺子是他私产，但秦忠既然都知道了那就十有八九有把握抖落出来。

　　太监拥有私产那可是会被重罚的，再怎么顺风顺水也是保底一个充公，接下来皮肉之苦视情况而定，如是情况不顺那就是个死。高彷必定会是前者的情况，我不会让他陷入逆境，但我也拿不准能多顺利。

　　希望高彷手段够严密吧。

　　“此事，奴才也听说了。”高彷立即答道。“事出蹊跷，皇都府尹担心此事背后有诈，来问过奴才。那姑娘是裘府的三小姐，事发之前先去红绡记看过丝绸，而后去过广福银楼挑了首饰。当时已到中午，银楼留了裘三小姐用膳，之后裘三小姐才到了银楼隔壁看胭脂。”

　　秦忠的脸色不变，但是表情顿了那么一顿。

　　“此事与刘贤妃何干啊？”父皇还在无能狂怒，一听这扯得远了脾气就上来了。

　　“裘三小姐的母亲，是刘贤妃的姐妹。”没人说那我说，反正我不怕作死。“秦公公肯定也是怕有人于刘贤妃一族不利，毕竟贤妃娘娘……儿臣冒犯，毕竟贤妃娘娘有三位皇子在膝下，肯定有人觉得娘娘竞争力太强了。”

　　顿时所有人都瞪了我一眼，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又是个公主又没有母族，看上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

　　“泓雅！注意分寸，一会儿不敲打你，小狐狸尾巴就翘上天了是吧？什么都敢说。”父皇果然说了我一句，不过因为命中的是他本来就有的猜想，他并不是真的气我乱说话，只是嫌我说中他心事要我闭嘴而已。

　　然而我就算闭嘴，未言说的猜忌都已被戳破，大殿里寂静无声，谁都知道此时说话就是作死——她们可不像我这般胆大包天，啥死都敢作。

　　“朝堂党争一刻也不消停，朕也甚是头疼。”父皇在这片沉默里思考了小一会儿，发话了。“罢了，此事毕竟涉及内围，不可让外臣知晓。秦忠、高彷，你们两个一起去查。泓雅，你与此事大有瓜葛，东西两厂要是找你求解询问，你给他们些方便，莫要因为和高彷的私怨犯小孩子脾气。”

　　平时演得太狠，父皇都忌讳我给东厂下绊子？

　　“父皇，儿臣没有啊。”

　　“你没有？你没有你往东厂一去，回头秦忠就发现高彷在查刘贤妃？”

　　我收声，这事也算不得误会我，最多就是父皇把我的动机搞错了。反正无关痛痒，只要说到了储位之争上去，那就再也没有我的事情——我只需要静观其变，保护好自己别被蛊虫阴鬼害了就好。

　　“陛下，奴才并无恶意，只是宫里的风闻……”

　　“行了别说了，朕这些个儿子都是什么心思朕还不知道？呵呵，再继续给朕好好的争，多争气多拖些年，再过些年大长公主至，这皇储就可以由她定、听神谕了。”

　　这明显至极的反话……

　　我只跪着低头不吭声，这种内容的牢骚和我没关系，自然有别人去惶恐去安抚父皇。我只在乎大长公主什么时候会回来，那是我唯一的机会。

　　天人不问红尘事，上次是十三年前师父冠礼，她独生子的大事她来过。再要看见她来，我想只可能是师父娶妻了——可师父那是一点不沾桃花，大长公主也从不催婚，我看这事不可能。

　　或许我没可能借大长公主这个机会。

　　“都退下吧！”父皇一通牢骚之后放了人，我连忙和一干妃子一起退了出去。妃子和妃子之间互相拉拉扯扯悄声说话一起走，但是没有人理会我，正好我悄悄溜走。

　　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好，回过神来，已经又在大街上瞎晃悠了。好巧不巧，正好是杨安柳三娘家附近，我想了想干脆喊着他们的名字进去了——他们本来就没关门。

　　“殿下？”柳三娘包着头巾抱着孩子在院里晒太阳，我印象里那孩子才刚出生、柳三娘产后虚弱得很，她发现我抱着孩子来迎我时，我差点没认出来眼前白嫩嫩胖乎乎的母子二人。

　　“柳三娘你怎么好像胖了一大圈。”我忽然心情又好起来了，又搬了她家的小马扎在院子里坐下。其实仔细一看柳三娘并没有胖，只是笑起来脸圆圆的看上去比之前圆润。她的孩子倒是真的胖了一大圈，我印象里那小宝宝还是一团皱巴脸上糊着胎脂的样子呢，怎么好像没几天就成白胖胖的小猪猪了？

　　虽然不是想骂人的意思，但是这小宝宝胖乎起来真的好像小猪猪啊！

　　“我没有，不过这几天安哥天天给我准备鲫鱼汤催奶，孩子倒是一天一个样长得飞快，你看他这样子，像不像一只小猪崽。”柳三娘笑着给我看孩子——得了，这可不是我骂他哦！他自己娘都觉得他像只小猪崽。

　　“起名了吗？”我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小猪崽的脸颊，他果然又和出生时那样伸出手来，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指。

　　“大名还没有想到呢，不过小名就叫他小猪了。高老先生也说，小孩子贱名好养活，乳名太贵重了会压不住的。”柳三娘又答道，“我试了，果然有效，一开始我还担心这孩子早产养不活呢，现在看看，孩子无病无灾比什么都好啊。”

　　“可惜他爹已经把‘安’字占了。”我笑。“不然叫常宁？”

　　“也挺好，等安哥回来，我告诉他。”

　　“别吧，我可没自信比探花郎会想名字，我就随口一说。”柳三娘认真了我还心虚了。

　　“殿下怎么来了。”正说着呢，杨安回来了。看来是大理寺的高强度工作已经忙完，所以他下午就能回来了。

　　“还是偷溜出来的，你懂的。”我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话说杨大人最近大理寺很忙吧。”

　　“毕竟尹大人当街遇到那事，确实是忙了一把。好在同僚前辈颇为照顾在下，高老先生教了些查验的法子，倒也不难上手。”

　　“那老大夫这么厉害啊！”我那天还以为那就是个老乞丐，知道他医术了得的时候还惊了——现在又惊了，为啥老大夫还会查案啊？

　　“不是查案，是查验。老先生医术了得，教会我不少医术上的常识知识，验尸骨时都用得上的。”杨安说着注意到柳三娘，怕扩展说开影响妻子胃口，后边就只是笑了笑敷衍了过去没详细说。

　　“那高老先生现在找着他女儿了吗？”

　　“找是没找着，但前番沉尸案验尸我推荐了老先生，尹大人把他请了去。现在老先生虽然忙，尹大人感谢老先生助力验尸，答应帮他查查过往卷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