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死了几年而已》夸腐

54、Chapter、54 那是恨（一）

　　那段视频一出，热度是意料之中的磅礴猛烈，弹幕被成千上万的评论涌入、炸开，关键词防线崩盘、溃不成军。

　　“弹幕从刚才就发不出去了，怎么回事，卡bug了吗？”
　　“不像bug，像人为，去看热搜吧，树黑北心虚了。”
　　“吃瓜吃彻底，树哥别玩不起。”

　　带柳字就发不出消息，话题也会被炸，吃瓜群众开始用“树黑北”代替柳白楠，用“树哥”嘲讽柳白楠粉丝。

　　双木的手机始终保持在热搜的页面，一个话题词条正在节节攀升。
　　#世钊掌权人下跪#

　　双木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连反应都忘了做。

　　傅岐好心地揭穿他想吃瓜又碍于瓜主就坐在身边的尴尬感：“看吧，没事。”

　　双木沉默地看着傅岐，数秒后，手指有些发抖地点开了。

　　视频的录制视角确实很好，又提前做过处理，像素稳定、人声清晰，如若不是背景音里模糊的呜咽和哭嚎，以及时而钻进镜头里的白布白幡，这段简直可以称得上电影般的艺术作品——许洪看了一遍视频，扫量一圈傅岐，又点开视频看了一遍。

　　但许洪意欲招徕贤才的想法被陈青山无情斩断，他面无表情拽住许洪的胳膊不让他动。
　　“这是真的，不是演的”，陈青山的神色显得有点头疼，低声道：“他爸那个人你不了解，年轻时候就把面子看的比天都大，他儿子这一出要是假的，傅氏集团的律师函早跟雪片子似的往下掉了！现在你看看，傅氏有反应吗？这视频啊，真的不能再真了！”

　　饶是许洪见多识广也不免的惊讶：“这孩子把自己的脸面往地上摔啊。”
　　许洪想了想，非但不嫌乎，反而更热络了。感慨说完，一撩袖子，直接转发。

　　陈青山：“……”
　　陈青山笑骂：“老疯子。”说完，他也掏出手机，转发了。

　　他们转发时被直播镜头扫个正着，不是一句手滑能概括了，至此热度空前。

　　可就在这时，两个词条突然悄无声息地爬到了高位。
　　#同妻恨海情天#
　　#豪门联姻之谜#

　　这场局面我们无一人想把瑶瑶牵扯进来，傅岐第一时间蹙眉，拿起手机给助理打去电话。

　　柳白楠的手笔卑劣却管用，#同妻恨海情天#在几秒内压过#世钊掌权人下跪#，停在了热搜第一，发烫的字眼带着猩红又恶心的意味。

　　傅岐暗骂一声，不太文明。随即回望柳白楠，唇隙里吐出对沈广平的祝福与问候。

　　柳白楠读懂了唇语，摊开手，满不在乎。

　　“傅总”，助理在电话里说，声音有点紧张，“薇姐来集团了，跟555在会议室里，她说沈小姐情绪很稳定不用担心，倒是宋小姐气坏了。”

　　助理语速很快：“沈小姐这边要求自行处理，不让咱们的人出手。薇姐让您一切按计划进行，其余的过后再解决，另外——”助理咽了口水，“夫人说，吴家已经发现吴尘失踪，吴尚璋已经在联系老宅了。”

　　吴尚璋到底没把傅岐放在眼里，能让他产生忌惮和威胁感的仍旧是老宅的两位。

　　傅岐按住挂断键，理智游走两个来回，最终还是同意了：“不管瑶瑶需要什么，全力配合。”

　　他没回应吴家的事就是不在乎，助理也不再提，连连应声，挂了电话。

　　傅岐尊重瑶瑶，同样尊重瑶瑶解决问题的能力，可连累她被无端卷入，傅岐情绪明显不好，看起来烦躁至极。此时双木也有眼色地没有多话，默默放平手机，等待下一波局势的改变。

　　柳白楠胜券在握，志得意满斜倚靠背，面上依旧如煦日春风般温柔，微微颔首，谦逊地让人看不出破绽，一副丝毫未受外界影响的样子。

　　柳白楠这根刺并不好除去，他自身热度足够高，盟友数量多、分布圈层广，涵盖各行业，且大部分属于权力阶层，综合相加，他虽然是倒悬蛛丝的小虫，可也是织成了整片蛛网的关键——即使位置岌岌可危，也会有人想尽办法保他。

　　关婉玉当年被迫明哲保身，是她尝试数次皆落败的结果。

　　我的死，也是我尝试，而后落败的结果。

　　但这次，傅岐会成功的，因为到目前为止，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节点，包括柳白楠。

　　我垂下目光，想，现在就差最后一根线来把所有的一切都串起来了。

　　此刻，弹幕上飘来一句很长的话：
　　“有没有人思考过今晚热搜大战的原因是什么？一个导演、一个霸总，从来没同屏出现过，根本八竿子打不着，所以除了某些不可言说的爱恨情仇外，我想不到还别的牵扯。”

　　发弹幕的人等级很高，不仅用了专属放大彩色字体，还在弹幕前后都加了动态表情，十分显眼，字幕似的在屏幕上滚动了一圈。

　　一句话就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风向转变之快，一时间全是对热搜大战背后真相的讨论。

　　是的。
　　你以为傅岐跟你抢半天热搜位是想出道吗？

　　柳白楠，这次你死定了。

　　我站立起身，挺直腰背，拍干净身上不存在的灰，抹平每一寸褶皱。最后，我以致敬的姿态，遥遥地向柳白楠竖起了中指。

　　柳白楠，你他妈死定了。

　　那条长弹幕过后并没有接上第二条，发弹幕的人仿若只是无聊随手一发，但其中深意，却被网友们自发分析起来，短短几分钟，重点偏移，情势扭转。

　　华林的主办并未一心扑在台面活动上，他们时刻关注着热搜舆情。从一开始热度攀升的沾沾自喜，到现在单条话题搜索量快要破千万，他们明显开始慌，怕被上面点名。几个工作人员来回穿梭，甚至安排了平台高层专门到第一排挨位表示歉意。

　　“直播活动要提前结束两小时，十分抱歉！主办为您们安排了专属散场通道，一会儿我给带路。”高层弯身陪笑，向第一排几位大牛挨个致歉，众人都理解性笑笑，没人出头为难。毕竟如今热闹这样大，人们的关注早不在典礼上了，早点结束也好，不耽误回家吃瓜。

　　陈青山笑眯眯道：“李老板，今天这事你怎么看？”

　　“哎呦，不敢看，不敢看！”李老板抹了把额头，汗涔涔的：“陈老师，许导演，今儿您老两位可是起玩心了！”
　　他看似埋怨，实则眉眼都带着讨好的笑意，余光看到傅岐，又恭恭敬敬地：“傅先生，您的司机已经在等您了，您随时可以离开。”

　　傅岐正有离开的打算，闻言，起身，平举着手机，礼貌道：“陈叔，许叔，我先走一步，赵先生要是不忙，可以一起到世钊坐坐。”

　　双木很少被称为“赵先生”，一愣，反应过来后忙不迭起身，同时不忘跟陈、许告辞。

　　陈青山有点惊讶：“小林，你……”

　　“我没问题的”，双木展颜一笑，“陈老师，我今晚有种很好的预感，很乐观、很积极、很向上。”

　　陈青山嘴唇翕动，还想再说点什么，许洪接茬：“行了，去玩吧！他们年轻人之间有话聊，你个老头子总掺和什么，小林，我批准了，甭理老陈头。”

　　双木笑一下，道谢，又跟陈青山道了一句再见，这才跟着傅岐由李老板引着离开。

　　我们走时，柳白楠刚好被直播镜头扫到，他忙着侍候镜头，并没有及时发现我们的离开。

　　司机已经在专属通道候着，傅岐依习惯绕远坐在左侧，把更近的右侧留给了双木。双木坐好后，笑道：“傅先生很注意安全性。”

　　“这么说？”傅岐没有像往常一样沉默，嗯了一声，又反问。

　　双木告诉傅岐：“驾驶位正后方是车上最安全的座位，遇到危险时受冲击最小，也方便反应和躲避。”
　　双木挠挠头：“看您下意识动作，我以为您清楚。”

　　傅岐静默着，思索着，很久之后，才缓缓摇了摇头。
　　“我一直以为，他是懒得多走那几步……我竟然，竟然还觉得自己对他很好”，傅岐的脸色从不太好直至苍白，几秒之后，竟然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双木笑笑，摸了摸冒着彩光的车门，转移话题：“这门真漂亮，一定很贵吧。”

　　这时起一车寂然，直至拐过几个弯后，开进世钊的停车场。停稳后，司机开门躬身：“傅总，薇姐在您办公室等您。”

　　双木怔了一下：“那我、我在楼下等您？”

　　“带他去顶层找555。”傅岐迈开的脚步一停，“订一下朝野的宵夜，送到顶层，告诉他们辛苦了。”

　　朝野的松露小牛排又贵又难吃，跟牛打个照面就端上来，一咬一嘴血。

　　傅岐第二次停下：“别点小牛排，不好吃。”

　　我连连点头，表示称赞。当年我把傅岐从茹毛饮血的饮食里拯救出来，他可是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从那起再也不非议我的火锅麻辣烫新疆米粉黄焖鸡……要知道，群众喜爱的饭菜才是好饭菜。

　　司机应下，一边带着双木上楼，一边电话订餐。

　　转眼间，就剩下了我和傅岐。

　　我笑起来，挽住他：“傅岐，你说柳白楠一抬眼发现你不见了，他慌不慌？”

　　“记忆不全的时候我很怕他，被打怕了，但记忆一点一点回来，我发现那不是怕，是恨”，我说，“是恨。”

　　世钊大厦彻夜通明，无数的灯光拉长了傅岐一个人的影子，但他并不独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