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狐步舞》涂中

4、第 4 章

　　第四章

　　宵行这几日一直在中央控制室里处理秩序链上一些繁琐的小漏洞。
　　部分外围地区的小型争斗层出不穷，或多或少对联结性极强的秩序链造成了不大不小的负担。为了维持整体稳定性，检测员须得时时注意修补。
　　“亏族长那老头还说什么秩序链的抗压性绝对比一族的防护罩强！”
　　一边熟练的快速掠过庞大的数据群，宵行一边喃喃抱怨着派给自己这种无聊工作的族长，
　　“不过几场战争罢了，就蹦出一大堆烦死人的零散问题……还不如一次来个巨型的，修补起来也比较有成就感……每天这么零零碎碎的，真是有够让人火大！”
　　并未刻意压低声音的不满一字不落的让门边站了有一会的银发男子听了去。
　　后者身形与宵行差不多，五官则较之莱特人的脱尘要更为阳光些，尤其是那双迥异于后者的金红色瞳眸，神采奕奕的让人惊艳。此刻，那本应斜挑的眼角因忍俊不禁的笑意略略显平，柔和了眉宇间的凌傲，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开朗感觉。
　　好笑的听完许久未见的好友惟恐天下不乱的发言，蓝凯•费尔提斯接过了话头：
　　“呐，我说宵行，你这话要给安全部的头儿听到，可是会被认为有妨害秩序的嫌疑而禁闭的。”
　　看也没看对方一眼，清清冷冷的声音随意的接口：
　　“蓝，你好象很闲——我昨天见到克丽莎的时候，她似乎说，厅里都快被那些源源不断的待处理信息数据给埋了，还问我知不知道她那不时失踪的弟弟在哪里呢……”
　　停顿了下，宵行总算看向了说话的对象，后者正一脸不豫的左右为难着。勾勾唇，都正厅最高检测员觉得多日来的郁气舒解不少，接着又不忘最后一击的补充道：
　　“如何，要不要现在就通知克丽莎呢……还是干脆直接把你拎过去的好？”
　　“呃、等一下，这个，你不用这么听我姐的话吧！我是——”
　　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头发，费尔提斯家的幺子想着怎么逃过被抓回去面对一堆乱七八糟的数据的命运，心里却直嘀咕着眼前人今天怎么格外焦躁似的，
　　“我今天是来找叶子的啦！”
　　情急之下，蓝凯不觉将自己的真正来意脱口而出，也忘了原本打算的先去找另一个好友再来吓一吓宵行的计划。
　　“叶墨？”
　　宵行停下手中的工作，语气多了些疑惑，
　　“他不是在桂离吗？”
　　原本应该同在都正厅的叶墨一年前调任桂离军部观测员，之后就一直没什么联系。宵行有时也会突然想起这个难得让他很有好感的人类。
　　——说起来，现在在自家的客人，感觉上与叶墨倒是有几分神似。
　　一瞬闪过的念头让淡绿色的眼眸少了之前习惯的冷冽，柔和不少，却看呆了一旁的蓝凯。
　　“不会吧——那个总是冷着眼看人笑话的恶魔也会有这种温柔的神情？！别是秩序链真的要崩溃了！”
　　不敢置信的摇摇头，原本惊讶的神情突然一下子变得苍白，
　　“刚才他好象是听到叶子后才这样的，难道……天，不可能、不可能，这也太恐怖了……我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
　　勉强镇定下来，就见到那双颜色漂亮的眸子一如往常般冷冷的看着自己——果然，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暗自舒了口气，金红色的眼睛有些不以为然的恢复了神采。
　　见对方显然是在等待自己的解释，蓝凯也索性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按规定，叶子要回来述职。昨天应该就到了，不过我正好有事没见到。今早去小绯那里才听说他已经到部里来了。”
　　“哦……”
　　沉吟着，宵行有些担忧的将对方愉快的神情收在眼底——对于这两个人，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莱特人的宗旨是顺其自然，所以他并不想动用自己的能力去追查到底潜伏的是怎样的危险，只是旁观，间或提示一两句而已。
　　“喂，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性格一向散漫的男人不加考虑的就邀请对方，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是在怂恿朋友擅离职守。
　　“也好，好久没见过他了，就同你一起去看看吧。”
　　没怎么犹豫的答道，一样没什么工作意识的莱特人毫不在意的扔下待处理的芝麻问题，悠悠闲闲的叙旧去也。

　　当伍翔意识到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未见到过这所房子的主人时，他也对这个世界有了个大体轮廓了：
　　他出现的地方是被称为[都会]的中心城市的管理中心，也可以说是“中心的中心”。第一个发现他的宵行则是这个中心的秩序检测员，这应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至少地位颇高的检测员比较容易藏一个本应交由安全部的“危险分子”（按宵行的话：“安全部的那些家伙，看到陌生人时，眼里除了‘危险分子’还是‘危险分子’。”），而且在如今中心只有一个检测员的情况下，宵行的所作所为几乎可说是“监守自盗”，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麻烦找上门。
　　此外，这个世界目前分为七块大□□块连在一起，被称为“联合大陆”；向左是一独立的大陆岛，纬度略低；另一半球则有名为“地狱森”的未开发大陆；剩下的一块大陆靠近“地狱森”，以古文明遗迹著称。
　　“联合大陆”是这个世界的主要居住区，大约有80%的人类在这一地区活动。位于四大陆之一奇尔森的[都会]，诚如其名，是整个世界的“都会”，而有“水晶塔”之称的管理中心（由都正厅与里厅两部分组成），则负责维持整个都会的秩序——基于凡有人迹之处均被“秩序链”联结，因此说检测员们实际上监控着整个世界也不为过。
　　不过这些身具异能的莱特人是如何监测秩序链的，伍翔就不得而知了——没有任何资料涉及到这一方面。
　　伍翔倒也不是特别好奇，不过说到那个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里厅检测员，一心扑在那繁多资料上的黑发青年才想起已经有几天没见到对方了。
　　平时都是宵行主动来找自己的，偌大的房子里，也丝毫没有其他人类存在的迹象，即便自己想找人，也不知该从何下手。
　　打从进入这个大得有些离谱的花园式建筑物后，一直忙于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习俗和其它一些必须的情况，伍翔还一步都未踏出过这个空间。不过因为本身也不想在一无所知时与这里的人有太大交集，所以伍翔并不会对这种形同软禁的生活有很大不满。
　　而且对于习惯了迁徙生活的伍尔特人来说，这个居住空间半开放式构造的设计让人感觉很舒服，不会有狭窄、窒息的错觉。那与主体建筑相连的广阔花园没有人工修饰过的精致，种类繁多的花草长势茂盛，漫出一派生机勃勃的自然之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似锦繁花中窥不到任何应该有的蝴蝶昆虫等小生灵的影子……
　　伍翔出去的次数不多，大多时候，他只是像现在这样，倚着足足占据了一面墙的透明物质，静静地眺望着那仿佛扑面而来的天地。
　　当宵行进来时，落入眼帘的就是那道因窗外烈日笼罩而模糊不清的挺拔身影。
　　外面，强烈刺目的阳光下，愈显生机盎然的繁花百草挟着浓厚的自然气息，以一种要将所有淹没般的盛大纷涌而入；
　　里面，炽热的光线经过自动调温系统，除去了让人不适的热度，明晃晃的艳金中却透出一股子冷冽的色彩，将室内的一切都染上了同样的颜色；
　　而立在两者交界处的身影，一眼过去，让人产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与周围的环境紧紧的融为一体，又仿佛十分孤寂的游离其外。
　　遏止住心中因这一景象产生的震动，略显空灵的清透嗓音打破了一室平静：
　　“小伍，要不要到外面去看看？”
　　虽然黑发青年在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时，十分委婉的提出了自己的反对，但宵行却坚持不肯改口，还振振有辞的解释“这是为了不显得生疏”。
　　严格说来，其实在另一个时空里的两个好友私下里也是如此称呼自己，但同样的两个字，从现在这个总是微笑着的峻丽青年口中吐出来，却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至于原因，可能是后者那仿佛带着宠溺的语气问题吧？
　　不过活了近200年的莱特人倒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说“比起普通人类，我可是一大把年纪了，你不过还是个孩子呢”。
　　虽然这个理由明眼人一听就清楚其中的牵强性——人家好歹也是跨越了不止万年历史而来的远古人类，怎么说也不会比你区区两百年的生命年轻——
　　不过碰上向来不是很喜欢据理力争的人，这个理由倒还算足够。伍翔最后也只好随对方去的不再言语——反正听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去外面？”
　　转过身，从巨画中脱离出来的男子有些疑惑的看着突然现身的莱特人。
　　“对，也差不多该让你实地了解一下这里。”
　　点点头，宵行原本轻淡的笑意又多出些愉悦，
　　“而且，想介绍你认识几个朋友，你以后行动也方便些。”
　　对于这个与自己无关的世界，伍翔并不是特别感兴趣——迟早要离开的地方，没必要刻意去建立太亲密的联系。至于“朋友”，暂且先听从对方的安排吧，要想回去，单凭一己之力无异天方夜潭。
　　漠不关心的分析着，伍翔心底多少还是有那么些微的好奇——
　　能够被这个高傲冷漠的莱特人视为“朋友”，必非简单人物。

　　TBC